用過早膳後,凌夕扶宗政初陽在涼亭下的長椅上靜坐,讓紅嫣陪他說會話兒,便回房整理她的設計稿去了。
昨日和賓歩淇雲說好了,讓她今日來把她的設計稿取走。
她只管設計,至於縫製和用料方面,賓歩淇雲和安娜可以做得很好。
大半年來她們倆跟在她身邊,連同蜘蜘也都學會了不少現代服裝製作的理念,有她們在,美人坊的事她很放心。
直到那道纖細的身影沒入到前排庭院後,宗政紅嫣才往初陽身旁靠近了幾分,看着他依舊蒼白的臉,溫言問道:“初陽,告訴姐姐你究竟生了什麼病?”
她始終不相信一個小小的風寒會讓他病得這麼嚴重。
宗政初陽往依欄處靠去,目光落在庭院那一方,等待着那抹身影再次出現:“沒什麼,只是患了風寒,過兩日便好。”
“初陽,姐姐看得出不只是風寒,你是不是跟別人動手了?”她不是瞎子,她看得很清楚,他不僅身體虛弱,就連精神都極度萎靡。
這麼久以來,什麼時候見他如此沮喪過?
視線隨他一道往庭院那方望去,正好看到凌夕拿着設計圖從房內出來,朝前院走去,她猶豫了片刻才道:“是不是和她有關?你又爲她惹上了什麼人?”
在她看來凌夕根本就是個惹禍精,跟她沾上關係的準沒好事:“是不是昨日救她的時候受了傷?”
宗政初陽依然搖頭,視線一直鎖在那道身影上,完全沒有移開過半分。
她願意留在竹苑照顧他也不過是因爲同情,覺得自己虧欠了他,可他始終不是她心裡所喜歡的人。
一想,眼裡那絕無僅有的一點光亮也漸漸黯去。
不管他現在病得多嚴重,總有一天是會好起來的,等他好了之後,她又會離開這裡,離開他,以後也不願再多看他一眼。
其實他有時候止不住會想,自己不如一直病下去,要是一直好不了,她留在他身邊的日子會不會長久一些?
“初陽,姐姐在跟你說話呢。”見他久久沒有迴應,宗政紅嫣忍不住提高了幾分音量。
宗政初陽總算側頭看了她一眼,淡言問道:“姐姐說了什麼?剛纔在想事情,沒有聽到,抱歉。”
“你是不是受傷了?”她是真的很焦急,看到他這模樣心裡不知道有多疼。
在這世上她唯一最牽掛的便是這個弟弟了,可他卻始終不懂她對他的心意,也不明白這世上誰纔是最關心他的人。
宗政初陽依然搖頭,聲音淡淡的,沒有太多的情緒:“沒事,說了只是風寒,姐姐多慮了。”
凌夕已經穿過前院的小道往竹苑的院門走去,看到她出門他心裡總有幾分苦澀,彷彿她從這裡走出去之後,便再也不會回到他身邊了。
他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情況,也知道這樣的狀況只會讓她更厭惡他,可他什麼都不想想,也不想去理會,她能在他身邊多呆一天便是一天,其他的,他別無所求。
他輕吐了一口氣,忽然站了起來往亭外走去,可才走了兩步又感覺到一陣暈眩,高大的身形不由得輕輕晃了晃。
宗政紅嫣被他這舉動嚇了一跳,忙跳了過去扶他,小心翼翼把他扶回到石椅上坐下,盯着他更顯蒼白的臉急問道:“怎麼會虛成這樣?初陽,你有沒有在好好用藥?找過大夫了嗎?”
宗政初陽點了點頭,靠在依欄上閉上眼歇息。
對於現在這份虛弱,他也是無能爲力。
就連他自己也沒想到只是一個小小的風寒居然會讓他病如山倒,他更不知道他究竟該不該好起來。
不遠處的庭院外,賓歩淇雲看着坐在涼亭下的兩人,忍不住撇了撇薄脣,一臉不屑:“我看這個宗政紅嫣也很有問題,她對宗政初陽的喜歡簡直已經到了畸形的地步。”
凌夕不自覺順着她的視線往涼亭那方望去,看到紅嫣扶着初陽回到長椅上,她只是搖頭,淺淺一笑:
“他們倆自小相依爲命一起長大,在這世上除了姐弟倆再沒其他親人,她能不愛她的弟弟嗎?”
“可我沒見過哪個當姐姐的會用那樣的眼神看她的弟弟。”宗政紅嫣對宗政初陽那份畸形的愛賓歩淇雲並不知曉,但以一個女人的直覺,總覺得紅嫣看初陽時那眼神太不對勁。
她收回目光,看着一臉無所謂的凌夕,止不住怨念道:“你要多防着,別自己的夫君被人搶走了還不知道。”
凌夕笑得無奈,不置可否:“紅嫣是他的姐姐,不管紅嫣對他有什麼想法,初陽也是完全接受不了這種感情,你放心吧,我相信我自己的夫君。”
“宗政紅嫣或許不會對你構成任何威脅,但,翡翠樓裡那個若水呢?”她對那個傳說中的若水一直喜歡不起來,尤其聽到她在碼頭上如此害凌夕的時候,對她不僅厭惡,還怨恨着。
“如你所說的那般,初陽和若水沒有任何特殊的關係,既然如此我何必去介意?有那個時間還不如多畫幾份設計圖。”
除了籌劃着要開內衣展,夏季的服裝展也得要開始做計劃了,她是真的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以用來浪費。
如今正值春末夏初的時分,很快天氣就會熱起來,到時候大家還得要把衣裳裡裡外外一層一層地往身上套,肯定會不舒服。
她們美人坊發展起來的時日並不久,還從來沒有推出過夏季的衣裳,她是有計劃想要好好設計一批清涼的服裝,只是不知道這裡的人能接受什麼樣的程度,所以這事還得要仔細研究一下才行。
“這幾份設計圖是前幾日來美人坊下定的客人要的,你把它們拿回去,與安娜好好研究一下。”
她把手中的設計圖交給賓歩淇雲,又道:“衣服的用料和配飾我已經列明在紙上,但還得要你們自己去做選擇,這幾位夫人都是咱們美人坊的熟客,可別把衣裳做砸了。”
她們連她的設計圖都不用看便直接付了訂金,讓美人坊給她們做衣裳,對她們的信任可見一斑。
那都是高官重臣府裡的女眷,這樣的客人得要服務好也要維持好,丟了任何一個都是她們美人坊的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