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音被送到梅苑之後,南宮冥夜讓隨後跟進門的凌夕把人扶起,在風辰夜心有不甘又不敢發作的目光下扯下她的衣領,想要給她動手施針。
見風辰夜一直站在牀邊不願離去,他微微蹙起眉心,淡言道:“我不習慣在外人面前施針。”
風辰夜大掌一緊,死死盯着他淡若的臉。
雖然在皇城也聽說過鬼醫的大名,但,他對這個男人不瞭解,把自己女人的性命交到他手中,心下依然有幾分不確定。
凌夕擡頭看着他,急道:“再不讓冥夜施針救治,九音會有生命危險的。”
風辰夜心裡頓時被揪得又緊又痛,再次深深看了九音一眼後,他大掌一收,轉身離開。
房門被關上的一剎,南宮冥夜看着凌夕,沉聲道:“扶好她。”
“好。”她讓九音靠在自己身上,專心把她扶穩,不敢有絲毫大意。
整個施針的過程不算長,頂多就是兩柱香的時間,待所有的銀針被扎入之後,南宮冥夜右掌凝聚着內力,一掌落在九音的背門上。
九音的身子明顯輕輕抖了幾下,忽然眉心一陣糾結,兩片薄脣微微動了動。
南宮冥夜左掌一揮,不知何時被他抓到掌中的毛巾在凌夕眼前晃過,與此同時,九音嘴一張,“哇”的一聲,一口暗紅的血從口中噴涌而出,全都落在南宮冥夜手中的毛巾上,被兜了出去一把仍在地上。
潔白的毛巾被染污了一片,那血,是怵目驚心的黯淡,明顯與常人的鮮血不一樣。
凌夕一直不敢說話,怕自己會打擾到冥夜,這會看到九音吐血,想要開口問兩句,最終還是沒膽子。
冥夜施針的時候最不喜歡被人打攪,她是清楚的。
南宮冥夜的大掌在九音後頸處劃過,只是輕輕一劃,數枚銀針已經回到他指間。
他把銀針收回到針包後,又以同樣的方式把九音頭頂上那幾枚銀針取走,之後,才讓凌夕扶着九音躺下,他執起九音的腕,細心爲她把脈。
脈象依然有幾分紊亂,但,毒素已經隨着剛纔那口濁血被釋放了。
“她怎麼樣?”帶他給九音把完脈後,凌夕忍不住問道。
南宮冥夜看着她,本想告訴她沒事,但,他眸光閃了閃,卻忽然又從懷裡取出針包抽出一枚銀針,淡言道:“讓風辰夜進來看着她。”
凌夕只是遲疑了片刻,便放下九音的手,站起來往門外走去。
冥夜剛纔那眼神,怎麼總感覺怪怪的?
出了門纔看到風辰夜遠遠地站在前院的樹下,楚寒和冷清等候在一旁,三人沒有絲毫交集,只是各受一方。
她微微怔了怔,沒想到風辰夜這一退居然會退到院中,本以爲他會一直在門外等候的。
當然她不知道,風辰夜退到院中,只因爲要命人把王府的宮醫甚至宮中的御醫帶來,他是不敢讓南宮冥夜知道自己對他的懷疑,他的女人還在他手裡,他不得不對南宮冥夜留幾分忌諱。
見凌夕出來,風辰夜只是身形一晃便已來到她跟前:“她怎麼樣?”
“你進來看看。”凌夕不多說,轉身往房內返回。
風辰夜緊跟在身後。
楚寒和冷清只是從前院慢慢踱步到門庭長廊,並沒有跟隨進去。
裡頭病着的是別人的女人,與他們無關。
風辰夜進門時,南宮冥夜正好從裡頭出來,不待他開口,他淡言道:“我去命人煎藥。”
丟下這話,他舉步出了門,向楚寒走去。
風辰夜和凌夕一道往牀邊走去,看到依然昏迷不醒的九音,風辰夜雖然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可眼底那份痛,就連旁人也都輕易能感覺到。
“你別擔心,有冥夜在這裡,九音不會有事的。”見他這般,凌夕不覺安慰道。
他沒有說話,只是在牀邊坐下,執起九音的手,沉默。
進門便看到地上那條染了污血的毛巾,依他多年的經驗,這污血裡必然佔滿毒汁,他只是不清楚九音體內的毒究竟有沒有徹底被清除。
萬幸,拉起她衣袖時,被咬的傷疤周圍那片烏黑之氣已經完全消失不見,傷口也已經停止了流血。
看到九音的傷口,凌夕忙走到一旁的藥架子上挑出一瓶淺綠的藥膏,回到牀邊遞給風辰夜,溫言道:“這藥,治傷效果很好,還可以不留疤。”
風辰夜擡頭看着她,看了半晌,卻沒有伸手把藥接過。
如果說剛纔在美人坊的時候,四王爺是強勢而寒絕的,那麼,現在的他便只餘下滿心的擔憂和不安。
他在害怕,怕九音真的會出事。
也是一個爲情所困的男子,如同她當初看到戰傾城是那般,看到這樣的男人,心下總是會有幾分不忍。
她在牀邊坐了下去,把藥擰開,正要爲九音上藥,卻聽到風辰夜啞聲道:“我來。”
她沒有半點猶豫,把藥交到風辰夜手中。
風辰夜小心翼翼地爲九音上藥,之後,又不斷往門外望去,眼底的焦慮越來越濃烈。
凌夕知道他在急什麼,別說是他,就連她自己也急得不幸。
冥夜給九音施針之後居然只丟下一句話便這樣出了門,也不跟他們交待一下九音的情形,風辰夜雖然已經命人回去找御醫來此,但,梅苑離皇宮始終有一大段距離,來回總是要費好些功夫。
在御醫到達之前,他對着現在這樣的情況也是沒轍。
手握重權,無所不能的四王爺,第一次開始感覺到無力。
幸而南宮冥夜出去沒多久後便又進了門,看到他,風辰夜急問道:“她現在什麼情況?”
九音雖然昏迷着,但呼吸均勻,看起來不像會有什麼大礙,只是,他依然確定不了。
南宮冥夜看了他一眼,淡言道:“等你的御醫們來到,他們會給你答案。”
“放肆!”
一介草民,居然敢如此囂張!
南宮冥夜五指一抓,本是坐在牀邊的凌夕頓時憑空飛了出去,落在他懷裡。
轉身,他便往門外走去。
凌夕心裡一急,忙阻止道:“冥夜,別跟他一般見識,他不是有意的!”
她哪能不清楚南宮冥夜的性情?風辰夜罵他放肆,那他,便放肆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