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張了張嘴，卻又陷入沉默，她沒想到他真的在乎她的意見，如此被重視的感覺讓她一顆心暖暖的。
拋去他和許世若晴所做的一切不說，他們兩人在生意上的默契卻還像從前那般和諧。
她的視線落在紙上他所畫出來的各種勢力範圍上，想了想，才道：“我不認爲和黑龍議和會有好處。”
楚寒挑了挑眉：“那……”
“你可以先試試找赤焰的人。”
楚寒挑了挑眉：“此話怎講？”
琉璃看着白紙上畫出來的勢力地域，溫言道：“若是先和黑龍幫議和，他們必定會仗着自己幫勢力最廣，目中無人，會向船隊索要大量的貢錢，如此一來，上繳的話船隊將會損失很大，若是不上繳又沒法擺脫現在的這種狀況。”
長指落在赤焰的勢力區域上，她繼續道：“赤焰所在的地方離船隊的據點最近，船隊要從月璃出發到星辰必先要經過他們，若他們能和我們合作將會使我們的實力得到壯大，在經過黑龍的時候，他們必定不敢再對我們輕舉妄動。”
“若是黑龍與古剎聯合起來，那麼就算赤焰與我們合作，我們要想順利從月璃到達星辰國，路途依然兇險。”楚寒看着她一張光彩洋溢的臉，沉聲問。
琉璃沒有注意到他視線越來越炙熱，目光依然落在紙上，薄脣輕輕勾起，溢出一絲自信的笑意：“所以在我們和赤焰議和後，必須放出一個消息，我們將和赤焰聯合去攻打黑龍，這個消息必須要傳到古剎每個人的耳裡。”
“你是說想讓他們主動求和？”楚寒挑了挑眉，一絲驚豔。
這丫頭的想法比他想象的還要細膩，那顆腦袋原來還裝着不少東西：“你爲何能篤定他們就會來與我們議和，而不是去主動與黑龍聯盟，壯大自己的勢力？”
琉璃瞟了他一眼，淺笑道：“這樣的道理你楚公子會不知道嗎？”
既然海盜的生活都是貧困潦倒，那麼不管是古剎還是黑龍，兩個幫派裡自然也沒有多少物資，兩家就算聯合在一起，若是楚寒的船隊垮了，他們將來的生活也是得不到保障。
雙方人馬雖然是對立的，可是海盜卻依存着船隊的運營來生存，他們並不想讓船隊滅亡，若是這一帶海域再沒有富裕的船隊經過，他們就再也劫不到一絲一毫糧食和物資。
也正因爲如此，每次攻打船隊的時候，他們總是以遠攻的方式開始，若她沒有估算錯誤，船隊也會考量自己的實力是不是能與他們抗衡，如果明知道敵不過，大概也會棄一兩條船而後摔着大隊伍逃跑。
真正能打紅了眼的時候絕對不會多，所以纔會數年來，只發生過三次。
有些戰役依然是避免不了，打得紅了眼的時候，人是會發瘋的。
古剎的人自然也明白這一點，所以聽說船隊和赤焰聯合起來攻打黑龍，他們必然會想着找船隊合作，畢竟已經有了赤焰這樣一個先例，讓船隊接受他們也不是太困難的事情。
到時，連古剎也站在他們這邊，以三方人馬再去攻打黑龍，把握就大了很多，不過……
她目光黯了黯，看着楚寒，眼裡帶着一絲期待：“在你們攻打黑龍的時候，能否放出一個消息，若是他們幫派裡的人能夠主動投誠，我們會無條件的接納他們，甚至可以把他們其中一些品行純良的幫衆招爲船員，而不是隻一味的趕盡殺絕？”
殺人總會要流血的，不管殺誰都一樣，人類不應該如敝履一樣被隨意砍殺。
楚寒陷入了沉默，並沒有立即回答她的問題。
琉璃也知道這麼大一個船隊，若真要做出如此重大的決定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他必定還有自己的打算
楚寒只是思索了一會，便又問：“若是聯合赤焰和古剎一起攻打黑龍，那麼剷除了黑龍後，下一步我們又將如何行動？”
“若是古剎和赤焰願意和我們長期合作，你大可不必先想着把他們也吞併，有時候，合作也可以是長久的。”
楚寒挑了挑眉，眼底閃過一絲震撼，她果然還是瞭解自己的。
他盯着她的臉，如獲至寶一般：“你若是肯留在我身邊……”
“楚公子，別忘了我現在是二皇子未過門的娘子，那些沒必要說的話是否可以讓它們爛在肚子裡？”琉璃無情地打斷他的話。
正如她所說，那些不該說的話就沒有必要說出來，讓氣氛變得尷尬而曖昧。
楚寒並沒有因爲她的話而感到難堪，他只是一瞬不瞬盯着她的臉，目光柔和：“你以爲你真的可以嫁給許世江山嗎？”
琉璃抿了抿脣，一絲不悅：“我能不能嫁給他與你無關，你若是已經想好了下一步的計劃，那便恕我今日放肆了，我要出去了，風和火還在等我。”
“等等。”有些事情還沒有解決，他還想聽聽她的意見。
他的目光從她的臉上移開，再次落回白紙上，“既然你說不要我設法吞併赤焰和古剎，那麼你覺得有什麼方式可以讓我們長期合作下去？”
“其實你不是不知道，只是你的想法總是太血腥。”說起這個，她眼底的怒意又漸漸散去，重新回到桌前與他一起看着桌上的白紙，白嫩的長指伸出，指着海域上那一塊：“等黑龍幫解散以後，你看看他們的幫衆是不是願意跟着你，若是願意，能收的便收吧，畢竟也都是些窮苦的人。”
看着他那雙深邃的眼眸，見他確實在認真考慮自己所說的話，琉璃的眸底不自覺浮出一絲柔和。
其實他並不是天生殘酷不仁，或許只是在成長的過程中受到的教育和所經歷的事太過於殘暴，讓他純良的那一面漸漸給隱藏了起來。
想着他這麼多年來獨自一人的生活，心裡便忍不住替他酸楚了起來，雖然身邊總有着許多人，可她知道，他一直是孤單的。
沒有人聽他說話，他也絕不願意把自己的心事吐露給任何人，就連她，他也總是有所保留。她不知道在這世上還有誰有機會聽他一席心裡話，或者是，誰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
心思百轉間，她忍不住伸出手輕撫他的臉：“寒，有時候做事並不一定要趕盡殺絕，我們可以換另一種方式讓大家都過上好日子，殺戮不是唯一的，流血從來都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