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她的話,琉璃連眼角都沒有擡一下。
她喜歡伺候他,做着這一切心裡溢滿了幸福的感覺。
哪怕他不愛自己,哪怕他心心念唸的女子另有其人,可這一刻他還活着,還在她的身邊,那麼在真正的許世琉璃回來之前,能否允許她多伺候他幾日?
她什麼都不求,只要還能和他在一起便心滿意足。
第三個蝦子放到他的碗裡後,她又伸手去抓下一隻,抓蝦子的時候指頭不小心碰到鋒利的刺,只是隨意一碰,彈指可破的肌膚頓時滲出一滴鮮血。
她痛得低呼了一聲,正要把手指放到脣邊的時候,一旁的雲飛卻一把扣住她的腕,拉過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脣邊,小心翼翼地爲她吸去了那滴血珠。
這完全是潛意識的舉動,看到她受傷,他對她的憐惜根本藏不住。
可當他幫她吸盡流出的鮮血時,卻驀然回神,發現自己居然握着她的手對她做着如此親密的事。
對她愛護的舉動,根本不需要經過大腦便反應性的發生。
看着已經不再溢血的手指,他有一剎那的失神。
見他如此,琉璃低笑了兩聲,不動聲色把自己的手抽了回去。
又要去抓那盆蝦子,慕容雲飛卻一把扣住她的腕,輕輕把她的手拉了回來。
自己抓了幾個蝦子,轉眼便剝得乾乾淨淨丟進了她的碗裡。
看着碗中那幾個蝦仁,琉璃感動得幾乎溢出熱淚。
這是她的雲飛給她剝的蝦子,就算他心裡想着別人,可他現在疼的卻是她。
一不小心,一滴晶瑩的淚珠滴落在碗中,她慌忙低垂頭顱,不想讓任何人看到自己的失態。
當她再次擡起頭時,眼裡再沒有多餘的霧色。
那隻未受傷的手拿起筷子夾起蝦仁,送到脣邊一口咬住,吃的是蝦子,嚥進去的卻是甜蜜。
雲飛還活着,就在她的身邊,還在守候着她,這便足夠了,真的夠了。
不管他守候的是她的靈魂還是她的身體,只要他還在她,便已是最大的幸福。
其餘四人看着兩人的互動,心裡盛滿了訝異,卻是誰也沒敢多說什麼。
儘管還是不懂,可有一點能肯定的是,這個廚子和他們的主子、她們的璃兒姐姐絕對有很深的淵源。
用過午膳後,琉璃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艙房歇息。
最近不知道爲什麼,身子總是特別容易疲累,也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雖然跟在南宮冥夜身邊的時候學過一些醫術,但衆所周知,能醫者不自醫,更何況她連把脈都沒學會,只懂得一些施藥之法,如何能看出自己身體的毛病?
迷迷糊糊陷入夢中,夢裡,她又看到那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
這次她沒有再一邊唱歌一邊跳舞,而是靜靜呆在那裡,看着漫天落下的桃花獨自發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琉璃想要過去,卻怕自己的腳步再次驚擾她,似乎每次想要靠近她就會躲開,可是這次她卻有一種想要和她說話的衝動。
遠遠的,那女子忽然轉過臉看向她。
四目相對的時候,各自訝異了下。
“你是許世琉璃,是嗎?”琉璃忽然問,聲音遠遠地傳去,雖不清晰但也能聽得見。
那女子杏眼微微睜了睜,給她送來一記複雜的視線,最終她點了點頭。
琉璃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這一刻的慌亂,雖然早就想過她或許想要回來,要回屬於她的那一切,可是當她確確實實出現在自己面前時,她又心慌了起來。
人總是貪婪的,也是自私,她也一樣。
一場穿越讓她認識了殿裡那五位夫君,還有云飛和霽陽,如今她對這個年代的一切早已放不下,再讓她把一切還給許世琉璃,她不是不甘,而是真的捨不得。
“你真的想要回來,是不是?”她顫抖着薄脣,遠遠送去這一句問話。
可那邊的女子卻回過頭,不再說話,只是看着飄落的桃花,再次失了神。
琉璃往前邁了一步,就這麼一步,眼前的一切頓時消失不見,就連那女子也失去了蹤影。
她心裡一緊,放開步伐奔了過去,可是那裡什麼都沒有,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沒有許世琉璃,沒有漫天的桃花,心頭忽然一痛,她張了張嘴,不自覺尖叫了一聲。
這一聲尖叫直接把她從睡夢中拉回了現實,醒來時,臉上全都是細汗,密密麻麻遍佈了一臉。
她拿起衣袖往臉上胡亂抹了一把,才掀開被子下了牀。
剛下牀的時候,胸腹間忽然涌起一股酸楚,忍了忍沒忍住,她忽然張嘴,“哇”的一聲,一堆午時吃下去的東西全吐了出來。
她那聲尖叫發出的時候,一直坐在廳裡的慕容雲飛早已經邁步到她門邊候着,這時候聽到她嘔吐的聲音,他再顧不得什麼,伸手推門而入。
琉璃扶着牀邊的木柱用力按着翻涌的胸口,吐了一口,想要勉強把那一股酸澀嚥下去,可她越是想要刻意把它壓下便越壓不住,小嘴一張,又是一口酸水吐了出來。
慕容雲飛忙走到一旁把痰盂端來送到她面前,這一次琉璃沒有再忍耐,又嘔了兩口酸澀的苦水,肚子裡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擠出來,吐出來的全是苦苦的膽汁。
折騰了好一會,才勉強壓下那一股翻涌的氣息。
慕容雲飛走到桌子旁倒上一杯茶水,送到她面前。
琉璃接過杯子,含了一口清茶把脣齒嗽乾淨,才又在他的伺候下喝了兩口茶水。
雲飛把地上的髒亂收拾好,剛要爲她再倒上一杯茶水卻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腳步一頓,渾身變得僵硬。
琉璃只是看着他淺淺笑了笑:“你我心裡都清楚,沒必要再裝了。”
他剛纔急着闖進來,看到她在牀邊吐,心裡一陣緊張,連一直岣嶁着的背也不自覺直了起來。
他忘了去扮演那個岣嶁廚子的角色,這一點從他一開始進來的時候琉璃就發現了。
慕容雲飛把東西收拾好,邁步出了艙門,再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正如她所說的,他倆心裡也都明瞭,可是他依然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