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小青和凱恩都是一驚。
凱恩以爲元無月要傷害自己，小青以爲她要傷害無憂，衝了過去，將刀子搶到了手中，元無月一愣，擡頭看她，“你……”
卻被小青一陣搶白，“皇上……奴婢和凱恩主子是清白的，對於小青而言，此生最愛的只有尼路而已……”她眼神一黯，用力往自己的心臟一刺！
“尼路……”以後再也不會寂寞了，再也不會……
凱恩一手摟着元無月，另一手則搶過無憂抱在懷中，兩個人都朝着小青看去，“不……”
元無月掙開了凱恩的手，向小青跑去，然而小青已經閉上了眼睛，她的嘴邊甚至還有一抹滿足的笑容，一抹叫她刺眼的滿足的笑容。
“現在，你滿意了吧……”
凱恩的聲音遠去了，元無月還抱着小青站在原地。
抱着小青慢慢冷去的屍體，元無月的淚水一滴滴落了下來。
這些日子以來的點點滴滴涌上了心頭……天啊，她到底做了什麼？！
凱恩抱着哭累了睡着的無憂到了蘭馨公主府。察覺到他的注視，她靜靜地睜開眼睛，看着她。
看着這個面目全非的可憐女人，他的心裡是複雜的。對於她，他的心中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感情，只是因爲她是元無月的姐姐，心中多了一份尊重，可是，如今的她卻成爲元無月性情大變的原因。
殘忍地，他告訴她剛剛發生的血案，“小青死了。”
他看到元無夢的眼睛瞪大了，他繼續道，“是爲了我們而死的。因爲月兒誤會了我和她……如果是以前的月兒，是不會這樣多疑的，現在的她，我以前不認識了……”
元無夢閉上了眼睛，他知道她明白他的意思。
一滴渾濁的眼淚順着她唯一僅存的單眼，看向他。
就是那麼一瞬間，他發現，自己竟然明白她的意思。
看着她眼中的決心，凱恩的嘴角揚起一枚苦笑。
如果真的做了的話……無月怕是再也不會原諒他了吧，她對元無夢的感情有多深，他比誰都瞭解。所以這些日子以來，她的難過，她的焦躁，她的變化，他都一一看在眼裡，希望她有朝一日能夠悔悟……現在，他後悔了。
也許他早一點拉她回頭，小青就不會犧牲……想起方纔她要他們做的那個選擇，凱恩的心中更是心寒。
他心裡清楚的明白，她根本不會真的下手，可是，他依然痛心不已……
他一定要讓她回頭--不惜一切地。
慎重地，他向元無夢跪下，磕了一個頭，隨後抱着無憂安靜離開。
而元無夢，就那麼睜着眼睛，其中似乎翻滾着許多情緒，最後一一平靜，直到天亮。
隔日，元無月爲小青辦了喪事，並暗地派人將她和尼路的屍骨一起送往西京。
在那之後，她一直戰戰兢兢的，不敢面對凱恩，更不敢面對姐姐。
因爲小青的事情，她一個早朝都是心煩意亂，羣臣都在猜測她心情不好的原因，以爲自己的烏紗帽要不保，她嗤笑，她從來不是什麼好皇帝，也沒有想過成爲歷史上的巾幗女皇，她只是想做一個自由自在地，和自己的夫君、孩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出了事情有二哥扛着的生活而已……
想到這裡，她看向元易峰，“攝政王，你有何看法？”
“微臣以爲聖上的妙計已經十分周密，但若能在興修水利之時，徵用當地的流民，這樣一來，豈不是既能夠防水患，又能安社
稷？”元易峰低眉順耳，不卑不吭，然而他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忍不住交頭稱讚。
“不愧是當年先皇看重的人。”元無月這才露出今日的第一個微笑，“那麼，這江州水患一事就交由攝政王處理了，衆愛卿可有異議？”
“臣等附議。”
“甚好，有事啓奏，物事退朝……”
元無月下朝之時，對傳話公公打了個眼神，那公公立即會意過來，趁着元易峰落在後頭之時，小心地告訴他，“王爺，陛下有請……”
見元易峰到了，元無月屏退衆人，便急急走了上前，“二哥……”
只是她還沒有說什麼，元易峰已經退了開去，“皇上……”
兩個字，卻是鴻溝，元無月停下了腳步，暗暗苦笑，二哥還是沒有記起來，打起精神來，她道：“我想向你借一個人。”
“何人？”
“白蓮。”
聽到這個名字，元易峰眼中閃過一抹異光，“她發了高熱，正臥牀不醒。”
“怎麼會……”
元無月的面色有些頹然，在別人面前一直假裝的堅強，卻毫無掩飾地呈現在元易峰的面前。
這不是第一次，但元易峰依然覺得有些奇怪。帝王無情，她又怎麼會是特例？
“既然如此，就只能由你和我走一趟了。”
因爲小青的事情，元無月已經躲了元無夢許多天了，就怕在面對她的時候，被她疑問的眼神盯着，會將一切都招了出來。小青離開的消息已經封鎖了起來，因此她並不擔心會有人偷偷告訴元無夢，卻忘記了還有凱恩這個當事人。
也許她潛意識裡早就明白，凱恩是絕對不會傷害她以及她的親人的，只是她忘了，如果她的利益高過了其他，哪怕要他做出傷害她的親人的舉動，只要換回她往昔的快樂，他在所不惜。
只是，現在的她還不明白。
“姐，醒了嗎？我和二哥來看你了。”元無月換了簡便的衣服，即使依然是尊貴的金色，但已經平和了許多。
元無夢睫毛輕輕顫抖了幾下，才緩緩睜開眼睛。
看着她無神的眸子，元無月心疼地嗔道，“姐，你怎麼不好好愛惜自己呢，就算再沒有胃口也要吃一些啊，你不知道這幾天聽人說你吃不下，我都擔心死了，偏偏御醫處那幾個沒用的老頭子，一個個的……誒，不說也罷……”她端過小勺子，舀了一口，吹去熱氣，才放到元無夢的嘴邊。
可是元無夢只是看着她，一言不發，那複雜的眼神看得元無月慢慢緊張了起來……姐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就在這樣緊張的氣氛之中，元易峰忽然開了口，“她是不是想告訴你什麼？”
元無月如夢初醒，“姐姐，二哥說的對嗎？”
元無夢點了點頭，元無月卻犯了難，到底要怎麼樣才能知道大姐在說什麼呢？
元易峰卻仔細看着元無夢的眼神，元無夢向牆上掛着的一幅畫看去，元易峰思忖了一下，“是和圍場有關嗎？”
元無夢眨了眨眼睛，表示同意，元無月立刻高興地讓開了身子，“二哥，你快看看，姐到底想說什麼？”
元易峰猜測，“是和那裡的靜景有關還是動景有關？前者眨一次眼，後者眨兩次言。”
元無夢用力眨了兩次眼。
“我想想，你是想去那裡散散心？”
元無夢閉上了眼睛。
“不對，姐姐就算要散心也不會選在圍場那裡啊……”元無月的腦海中閃過什
麼，“對了，姐姐是不是想要去狩獵？”
這下換做元易峰有些驚訝了，元無月解釋，“大姐一直想要騎馬射箭一次，只是以前父皇都不讓她，後來……”她說不下去了，而元無夢本來睜開了眼睛又緩緩閉上了。
今天可以說是元無夢這些日子以來的大突破，要知道，從發現她到現在，元無夢幾乎沒有什麼想活下來的念頭，不過是她一直在拖住而已。她太清楚了，如果不是爲了她，大姐一定會想方設法地離去的，換做是她，到了這般田地，恐怕比她求死的念想還要更加強烈。
她一直都明白，大姐是爲了她留下來的。
她卻不明白，有一種愛，可以爲一個人生，也可以爲一個人死。愛情、友情、親情……
很久很久她才明白，她一直是最幸福的那一個。
元無夢要去狩獵，這可是一件大事，先不提對於皇家來說，狩獵已經不是個人行爲，有太多的複雜因素在其中，單單看元無夢如今的狀況，要怎麼狩獵，真的是一個大問題。
這件事一直耽擱到白蓮的病好，以爲思來想去，元無月還是覺得，只有放在她的身邊纔是最安全的，元無月其實一直沒有真的懷疑過她，只是討厭那種被最信任的人隱瞞的感覺而已。
白蓮自然不會推辭，只是有些奇怪，怎麼她一場大病醒來，好像有什麼東西改變了？就連元易峰看着她的眼神也有絲奇異，事到如今，她根本沒有想過他是不是恢復了記憶，反倒是開始感到不安起來。
更讓元無月沒有想到的是，凱恩竟然會親自找上她。
在聽到小太監的傳報的時候，她幾乎要以爲自己聽錯了，看着凱恩一言不發的模樣，元無月深吸了口氣，先開了口，“小青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
這句話不應該對他說的，她應該道歉的對象是尼路，但，凱恩並沒有說出這句話，只是淡淡道：“臣下可否參加此次的皇家狩獵？”
元無月一愣，有些狐疑，但只是點頭，“自然。”她還找不到藉口呢，他竟然已經幫他想好了……他，不怪她了嗎？
“多謝皇上，臣下告退。”
看着他轉身離去的背影，元無月閉了閉眼睛，他，還是沒有原諒她吧？
這次是她錯了，她會彌補的，一定……
但很多時候，傷害造成了，怎麼彌補都已經枉然。
……
時值盛夏，驕陽勝火，在空曠無垠的圍場之上，看着藍天白雲，元無月深吸了口氣--好久沒有這樣輕鬆的感覺了。
“報--陛下，一切已經準備就緒。”
元無月淡淡地應下，這纔看向周圍的人。元易峰在她的右手側，穆先孔在她的左側，元無夢則被她安排在舒適的馬車中，等她這一支開到開闢出來的地方之後，她再親自帶元無夢出來。
白蓮肯定是隱藏在這些人馬之中了，而凱恩則是以禁軍副統的身份參與。可以說，這一次狩獵算是一切的事情發生以來，人員最齊全的時候了，如果不是她……小青也還在這裡的。
穆先孔用一張極其嚴肅的眼睛掃視了同行的每一個人之後，將目光放在元無月和元易峰身上，捋着鬍鬚，嘴角有絲笑容。
“皇上，良辰不待啊。”
這一句話提醒了元無月，她點頭，“甚是，啓程吧。”
元易峰也驅馬跟上了元無月，只是在元無月和穆先孔沒有注意到的時候，側了側頭，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首先射中獵物的是元無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