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王暴斃,離煜即爲。這一切並沒有引起軒然大波,甚至很多百姓都不清楚如今的大王是誰。
對他們來說,難道一直不是如此?只要不影響自己的生活,掌權者是誰,又與自己何干?
雖然與很多人是無關的,可是畢竟總會牽連一羣人。
一朝天子一朝臣,改朝換代這件事情上,對待大臣可不能馬虎。先王留下的老臣,倚老賣老的不在少數,更多的則是不服。好在,在趕走離堯之前,離煜已經解決了這一切。如今在朝堂上,放眼望去,無不是自己挑選上來的人。
即使在離堯在時,那麼受到信任,康易的職位不過也就是個小小的畫師,在這些人面前顯得無足輕重,更沒有資格來到朝堂之上覲見新王。
不過他的存在,離煜卻沒有忘記,這樣一個人的存在,終究會是個禍端。不過,還是需要一個機會去除掉他。除掉他可不像是對孔禮那樣,輕而易舉。
這一點,康易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的。正好他也覺得是時候離開室翼,換一個地方,換一個身份,繼續開始新的生活了。
不過一走了之雖然容易,這一次卻又不那麼容易。自己孑然一身,自然是好說,但是與從前不同的,這次多了康言芷。
難道自己真的要帶上康言芷,與自己一樣四海爲家,變換着身份,漂泊度日?
她畢竟只是個凡人,那就應該過着凡人的生活。自己帶着她走,反而是耽誤了她。看來真要去給她找個婆家了,讓她日後也有個依靠。
今天天色已晚,那就等着明天,去城南找李媒婆問問,讓她幫忙物色有沒有合適的人選。其實之前也有想到過這件事,不過是覺得還有時間,所以也就不着急。現在看來,一切還是早作打算的好。
第二天一大早,康易就匆匆忙忙出門了,回來的時候,身邊多了一個衣着豔麗的婦人。
這時候,蘇洛正好和唯夜坐在院子裡閒聊着什麼。
李媒婆以爲蘇洛就是這次自己來了要說媒的人。也不等着康易說些什麼,便走到蘇洛身邊,拉着她站了起來,還繞着她走了幾圈,細細打量。
“這位……夫人,我認識你?”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蘇洛摸不着頭腦。眼前這個婦人,濃妝豔抹的,身上撲的香粉,隔着老遠就能嗆死人,來打量自己做什麼。
“不錯不錯,這樣好看的姑娘,你就包在我身上,我一定給她找個好夫家。”
看着蘇洛,雖然不是特別標緻,但是倒也有幾分氣質,加上相貌清秀,想找個妥當的婆家自然不是難事。
“你說你來做什麼?”唯夜剛喝了一口茶,正聽着李媒婆這麼說,忍不住想笑,整口都噴了出來。
“你們難道連我大名鼎鼎的李媒婆都不知道?這室翼城裡面,多了不敢說,我怎麼也給幾百家做過媒了。凡是我牽線搭橋,撮合成的,沒有一對不念叨着我的好的。”
說起自己這些“輝煌”的戰績,李媒婆不禁得意的眉飛色舞。
“給我說媒!”
蘇洛本以爲康易帶回來這個女人神經兮兮的,沒想到居然是個媒婆。連忙往後退了幾步,與李媒婆保持距離。
“誒,姑娘,你站的那麼遠做什麼。難道我還能吃了你?讓我好好看看,也想想哪家的公子與你相配。”
“我說老康,你這一大早出去,帶個媒婆回來做什麼?給蘇洛說媒,你也不怕禍害了別人,攪得人家雞犬不寧。”
雖然不知道康易打的什麼主意,但是唯夜抱定了態度,要在一旁看好戲。
“怎麼就不能給我說媒!本姑娘我怎麼?又不是沒人要給本姑娘說媒,上次我回寧蒼鎮的時候,慕老夫人還……”
本來也沒什麼,不過看到唯夜又看扁了自己,所以心裡不痛快,蘇洛就竭盡全力想着到底有什麼能反駁唯夜。不過當時那也就是玩笑話吧,誰也沒有當真,這時候拿那件事來說事,是不是也算把他人拿來當談資,不太厚道。
“慕老夫人?她怎樣?難道是看中了你,要讓你做她家的兒媳?”唯夜的表情怪怪的,蘇洛姑且就把他那副表情理解爲不屑?
“是又怎麼樣。你看不上我,又不是所有人都看不上我。哼。”
唯夜這個人,果然是最最討厭的了,每次都非得讓自己難堪。
“你哪隻眼睛看出來的我看不上你?”唯夜突然站起來,離着蘇洛很近,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臉幾乎都貼上了。
“你這人什麼毛病,別離我這麼近……”
蘇洛漲紅了臉,不知如何是好。
“喲,康畫師,我算是看出來了。你白操這份心了,你看這兩個人,不是正合適的一對麼,你還帶着我這麼老遠的,給這姑娘做什麼媒。可別我好心做了一樁媒,這兩人以後都來怨我,弄得我裡外不是人。”
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李媒婆這十幾年,做過那麼多樁媒,別的看不出,這種男女間的心事,可是一下子就能看穿的。
“誰和他是一對,我纔沒那麼倒黴。跟他在一起,時間久了,非得被他氣死不可。”
見唯夜還站在那裡沒有讓開的意思,蘇洛就繞開他,坐回了剛纔的位置。這樣坐着,那幾個站着的人就看不清楚自己現在什麼表情了。
現在覺得臉頰燙燙的,一定是因爲被唯夜嚇到了,纔不是……
“那這麼多年,卻也沒看到你氣死。你不是還好好地站在這裡,能說會道的。”
剛纔臉上的認真一掃而光,唯夜的臉上取而代之的又是那一如既往漫不經心的刻薄。
“我說啊,也怨不得這姑娘,我看你這人也太不懂得憐香惜玉了。人家姑娘家的,你讓她能怎麼說。她怎麼說,你就要順着她。不然啊,等着她跟着別人走了,有你後悔的時候。”
媒婆自然是勸和不勸離,雖然知道自己這次來可能是做不成什麼生意了,看着唯夜,蘇洛二人這個樣子,卻也是替他們着急。
“所以說,老康你找這個人來到底是爲了什麼,是爲了給我說教的?”
聽着李媒婆在旁邊說了一堆,唯夜覺的有些聒噪,纔想起來問問康易到底是什麼用意。
“我請李媒婆來,自然是給人說媒。”康易看着唯夜,不緊不慢的說着。
“不過李媒婆你弄錯人了,我要你說媒的並不是這位姑娘,而是另有其人。我要是讓你給蘇洛說媒,恐怕真有人會記我一輩子仇了。”
“誰會記你仇,你早點找個媒婆,給她找個着落,讓我日子過得清閒些,我感激你還來不及。”
“嫌我煩的話,你又爲什麼大老遠的跑回去找我,我走了便走了,也不礙着你的眼。”
“還真是不識好人心啊,我要是不去,你現在不久還得留在慕府,每天面對那個陰陽怪氣的老夫人?我救了你,你還來埋怨我。”
“陰陽怪氣?這個詞用在你自己身上,真是再合適不過了,不要亂加給別人。我看慕府就挺好的,那裡的人也不錯。”
“既然這樣,你爲何不直接說其實是你看慕承不錯?”如果說一開始只是說笑,但是說到這個份上,唯夜確實有些隱忍着不發作出來。雖然知道蘇洛說話大多是有口無心的,但是一說到那個人,自己心裡,就是會不安。
“慕承就是比你好上許多又怎樣?你自己不夠好,難道還看不得別人好?”
蘇洛也不知道爲什麼,明明自己不過是隨意說說,可是唯夜偏偏總要找自己的彆扭。到最後總是不歡而散,難道唯夜就不能像慕承那樣心平氣和的好好說話?還是獨獨的看自己不順眼而已。
“你們兩個都少說幾句,李媒婆還在這呢,讓外人看見也不怕人家笑話。”眼見得如果任由他們兩個繼續說下去,又要吵起來了。保不準又是多長時間,彼此之間都不說話。
“真是一對歡喜冤家,這樣的我卻也見過不少。你還別說,我也納悶,越是這樣鬥來鬥去的夫妻,反而可以恩愛到老。比起那些相敬如賓的,日子過得更有滋味。”
看着他們如此,李媒婆倒是沒有康易那樣的擔心,反而覺得很有趣。
“你可別這麼說,人家心裡可是有很重要的人的,我可沒那福氣。”對李媒婆說的不以爲然,蘇洛冷嘲熱諷的說着。
“你……”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自從在寧蒼鎮找到了蘇洛她就總願意拿着這件事說事,來擠兌自己,可是自己也不能說什麼。
“李媒婆,裡面請,我帶你去看看言芷。要是在這裡跟他們倆說,估計天黑了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見二人每天這麼爭個口舌之快,也不知道要說到什麼時候,康易覺得還是先辦正事好一些。至於他們倆啊,往後的日子長着呢,早晚都會明白彼此的心意。現在讓他們挑明瞭,也是會死活不承認的。
“原來是要給言芷說媒,她知道麼?”
聽到康易說的,蘇洛才恍然大悟。也是,來這裡既然不是給自己說媒,就只有言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