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噹”一聲,茶杯打翻後,熱氣騰騰的茶水撒到黎皇身上。
黎戩見狀,急忙飛身上前,掏出錦帕替黎皇擦拭。幸好茶水沒撒到黎皇手上,不然不燙出水來,也勢必會紅腫起來。
“父皇怎麼這般不小心?沒燙傷到哪裡吧?”慕容秋雨緊張的上前,關切的詢問出聲。
黎皇擡眸看着慕容秋雨緊張的樣子,滿眼只看到她紅腫的雙脣。那意味着什麼,黎皇這個過來人豈會不懂?
呵呵!若是以前,看到黎戩和慕容秋雨如此恩愛,他心中會歡喜的不得了。可是如今,真相未果之前,他看到兩人恩愛纏綿,只覺得心中刺痛的厲害!
黎皇隱在長袖下的雙手緊攥成拳,幾經暗暗的深呼吸,纔算是調整好了情緒。
他如往昔那樣,聲音威嚴中帶着幾許慈愛,“沒事!躲避及時,並沒傷到。”
他說話間,示意黎戩和慕容秋雨落座。
慕容秋雨眼見黎皇眼圈黑腫,便憂心的問道:“父皇可是身體不適?怎麼眼圈這麼重?”
黎皇搖頭,“無礙!歲數大了,昨夜沒睡好,所以眼圈就重了些!”
關於慕容秋雨的真實身份,可謂是撲朔迷離,他心中擔憂極了,根本睡不好。
他囑咐黎戩和慕容秋雨坐在桌前吃點心,自己則是轉身到屏風後換衣服。
少頃,他走出來,喚了黎戩和慕容秋雨一起朝福祿殿而去。
路上,黎皇對黎戩說:“老七,今日南凌太子即將離開。屆時,你代替朕去送送他!”
黎戩點頭,揚起執着慕容秋雨的手說:“兒臣與秋雨一同去,保證完成父皇的任務!”
黎皇聽到黎戩要帶着慕容秋雨一起去,連忙搖頭,“不,你與老八一起去,秋雨留在宮中!”
聞言,黎戩和慕容秋雨雙雙蹙眉,滿臉費解之色。
黎皇笑着對慕容秋雨說:“一會兒送走了南凌太子,宮中準備舉行一場射箭比賽,這是北周攝政王提議的。
屆時,朕要讓秋雨你背上朕那套一百零八發的玄鐵長弓,好好展示一下女將軍王的風采給他們看看。
想着之前你從未用過那玄鐵長弓,所以朕想讓你稍後先練練手。如此一來,你斷是不能與老七一起去送南凌太子了!”
這番話,是黎皇之前就想好的說辭,可謂天衣無縫,又不會引起黎戩夫婦的懷疑。
果然,黎戩對此並未懷疑。
慕容秋雨聽到黎皇要讓她用玄鐵長弓參加射箭比賽,更是歡喜的不得了,“父皇,兒臣稍後一定會好好練習,絕對不會辜負您的厚望!”
黎皇看着慕容秋雨亢奮和自信滿滿的樣子,心中一陣苦澀。這孩子……
福祿殿內,文武百官全部就位坐好。幾位皇子也悉數前來,就連母族倒臺後一向不願出面的黎玥,都現身了。
黎戩和慕容秋雨一入場,首先將視線關注到鄰桌的黎焰身上。
今日的黎焰,面色難看黎皇坐在高座之上,接受文武百官的跪拜和使臣們的友好問安。
這之後,黎皇直奔主題,將四國聯盟協議擡到明面上討論。
此前各國使臣前來時,已經帶着自己國家的要求而來。如今紛紛直言開口,在不侵犯對方利益的前提下,展開貿易疏通聯盟合作的各種建議。
一個時辰後,四國貿易聯盟協議敲定,算是出乎意料的順利和圓滿。
就此,南凌皇朝太子凌俊澤對黎皇請辭離別,黎戩和黎焰兄弟二人負責送客。季廣眼見凌俊澤要走了,交給對方一封信,讓他轉交給凌瀟瀟。
黎焰目光晦暗不明的看着凌俊澤收起信函,眉頭微不可尋的蹙了蹙。
當黎戩和黎焰送凌俊澤離開皇宮,浩浩蕩蕩朝京城南城門方向而去後,黎皇喚了慕容秋雨離開福祿殿。
乾清宮內,黎皇親自取出自己珍藏的玄鐵一百零八髮長弓,“秋雨,你先感受一下這弓的沉度和韌度!此弓可以調節弓弦的鬆緊。”
慕容秋雨應了聲,伸手接過來。她先是墊了墊沉度,而後作勢要拉開弓弦嘗試一下鬆緊韌度。
“嘶!”突然,她單手抓着長弓,低呼出聲。
黎皇眸底一緊,關切問道:“怎麼了?”
慕容秋雨搖頭,“哦,沒事!”
黎皇不信,一把抓過慕容秋雨的手。
待看到她大拇指流出殷紅血色時,他面色一崩,“這還叫沒事?看來這弓太久不曾被人用過,弦上長了一層玄鐵鏽!”
聞言,慕容秋雨點了點頭,“應該是這樣!不過只是小傷,不礙事兒。”
“什麼不礙事兒?玄鐵的鐵鏽刺入皮肉,很有可能引起破傷風,不好生處理可不行。”黎皇一邊嚴肅的對慕容秋雨說着,一邊扭頭對安德祿喚道:“快去叫太醫!”
此時,慕容秋雨的手已經不怎麼流血了。不過,黎皇不讓她自己挑出刺入皮肉內的玄鐵鏽,慕容秋雨只能無奈的等太醫前來。
在等待的過程中,黎皇臉上非常緊張。
慕容秋雨見了,好言安撫道:“父皇,你別緊張,我真沒事兒,你先坐下!”
她哪裡知道,黎皇緊張的不是她手上的傷口,而是別的原因。
太醫很快就揹着藥箱趕過來了,當看到慕容秋雨不怎麼流血的手拇指和刺入皮肉內的玄鐵鏽後,太醫當即表示情況很嚴重。
他滔滔不絕的講述玄鐵鏽刺入人的皮肉內的危害和潛在的危險,極盡危言聳聽之能事,聽的慕容秋雨一愣一愣的,覺得自己的大拇指下一刻就要廢掉了似的。
她下意識的辯駁道:“太醫,沒有你說的那麼嚴重……”
太醫立刻打斷慕容秋雨的話,“七王妃,這種事情老夫怎麼會開玩笑?這個玄鐵鏽若不挑出來,並擠出裡面的髒血,後果可是不堪設想啊!”
黎皇不等慕容秋雨表態,就連聲催促道:“那還等什麼?陳太醫,你趕緊幫七王妃挑出鐵鏽,擠出髒血!”
“……”慕容秋雨連說話的餘地都沒有,只得眼睜睜的看着那陳太醫拿出細針,在她拇指上一陣猛挑。
慕容秋雨傷口本來很小,可是被陳太醫這一頓猛挑,傷口是越來越大,血流的越來越多。
爲了不弄髒桌子,安德祿塞了個茶杯接着緩緩流出的髒血。
當髒血鋪滿整個茶杯底部時,慕容秋雨已經嘴角抽搐的不成樣子。
倒不是她怕痛,前世她吃過的苦,受過的傷遠比這個嚴重百倍。她只是覺得,自己好像跟這個陳太醫有仇。不然爲何一個小小的鐵鏽,對方這麼久還挑不出來?
同樣質疑的人,還有黎皇。
他不悅的質問道:“陳太醫,你是不是年紀大了,眼神不太行?怎麼挑了這麼久還沒挑出鐵鏽?七王妃的血都要把杯子填滿了!”
最後一句話,難免誇張,慕容秋雨忍不住被逗笑了。
那陳太醫聽到黎皇這話,眸光一閃,手下微微一挑,就將刺入慕容秋雨拇指的鐵鏽成功挑了出來。
“皇上恕罪,七王妃恕罪!這個鐵鏽實在難挑的很,下官已經挑出來了,這便給七王妃上藥包紮傷口。”陳太醫一邊致歉,一邊戰戰兢兢給慕容秋雨包紮傷口。
慕容秋雨見狀,心知自己之前是惡趣味的想多了。她與陳太醫往日無仇近日無冤,對方怎麼可能當着黎皇的面故意折騰自己呢?
罷了罷了,反正鐵鏽也挑出來了,她也不打算追究什麼。
陳太醫給慕容秋雨包紮傷口的時候,黎皇親自執起玄鐵長弓,細心地幫慕容秋雨擦拭弓弦上的鐵鏽。
沒有人知道,黎皇只是想毀滅自己在弓弦動了手腳的證據……而已!
慕容秋雨包紮完傷口後,起身走到黎皇面前接過玄鐵長弓。
黎皇溫聲詢問道:“你手上受着傷,還能使用弓箭嗎?”
慕容秋雨笑的一臉無害,“當然能!父皇該不是後悔把玄鐵長弓拿出來給兒臣用了吧?”
黎皇搖頭,眼底飛閃過苦澀的寵溺之色,“怎麼會?秋雨若是喜歡,朕送給你便是。”
慕容秋雨連忙拒絕,“這兒臣可不敢要!去年兒臣收下父皇贈予的玄鐵短弓箭,已經歡喜至極。做人要知足,不能太貪婪了!”
黎皇贊同的點點頭,“朕就欣賞秋雨豁達的性情!走吧,去射箭場練練手。”
慕容秋雨歡喜的應下,將沉重的一百零八發玄鐵箭羽背在肩上,滿臉寫着神清氣爽。
兩個人先後邁步走出乾清宮內殿,迎面急匆匆飛奔過來一名影衛。
看到黎皇,立刻急切的喚道:“皇上,屬下有要事彙報!”
見狀,慕容秋雨連忙表示自己先去射箭場練習。
黎皇點頭,目送慕容秋雨嬌小的背上揹着沉重的箭羽離開,直至她消失在轉角處。
他倏然轉過身,重新邁進乾清宮。
內殿,陳太醫和安德祿正守在桌前。見黎皇和心腹影衛進來,雙雙站起身。
“帶上東西,現在就去!”黎皇丟下這話,率先轉身朝與書房走去。
陳太醫和安德祿聽到,急忙應聲,並小心翼翼的捧起桌上裝着髒血的茶杯尾隨在黎皇身後。
御書房,有一密道,是通往西黎歷代先祖的皇陵的。
黎皇帶着心腹影衛,陳太醫,安德祿來到皇陵,站在了先皇的陵前。
“皇上,開棺嗎?”心腹暗衛小心翼翼的詢問出聲。
黎皇攥緊雙拳,長長的深吸了一口氣。
就聽他沉聲喚道:“父皇,兒臣不孝,今日爲解心中疑惑,行爲舉止多有大逆不道,還望父皇在天有靈,能原諒兒臣無奈之舉!”
頓了頓,他冷聲宣佈道:“開棺,滴血驗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