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啓明在開學的時候就發現胡雪怡有了點變化,才一個來月不見,她似乎比以前更漂亮了,身材也有了凹凸感。這要歸功於青春期的發育,讓胡雪怡從一個含苞待放的小女孩漸漸變成了花季少女,雖然過程是緩慢的,但還是讓不懷好意的趙啓明看了出來。
而胡雪怡對趙啓明始終沒有表現出任何感興趣的地方,中午閒來無事,這小子也會找些理由接近胡雪怡,只不過她一如既往的態度讓趙啓明覺得不大對勁。按他的設想,胡雪怡在上次的事情之後,應該或多或少有點反應纔對,難道說是自己的判斷出了問題?
本想在這件事上再下點工夫,可郵票市場的行情卻沒給他這個機會,在春節這段時間的徘徊之後,價格開始繼續攀升,趙啓明只有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研究市場動態上,暫時不去考慮胡雪怡的事。
從三月中旬開始,上海郵市傳來消息,以庚申猴票等幾套有代表性的郵票一日一價,猴票已經漲到了六百七十塊一枚,《貴妃醉酒》、《從小愛科學》則是小型張的龍頭,把首日封、郵資明信片等郵品全拉動了起來,整個郵市一路上揚,來勢洶洶。
看着一天天瘋漲的郵市,趙啓明心裡樂開了花,嘀咕了一句:收穫的季節到了!
這天下午放學,趙啓明在學校門口逮到了陳致遠,這傢伙可能是受了趙啓明的影響,不再像過去那麼猖狂,除了偶爾幫兄弟們打打架,自己基本上不惹事,但是放學後在校門口蹲着的惡習卻沒改。
那年頭的不良少年都有這毛病,一幫人橫鼻子豎眼的紮成一堆,嘴裡叼根菸,瞅見誰都斜着眼,見到漂亮女同學就吹口哨說流氓話,就差沒在腦門上刻着:我是流氓我怕誰!這是他們顯示自己另類的表現方式,要是有哪個不識趣的傢伙敢多看他們一眼,八成會換來一頓痛扁,校園裡打架鬥毆的事件,大都是由這類雞毛小事引起的。
陳致遠身爲這些人的領導,吹口哨耍流氓的事一向是不幹的,他覺得那樣丟份。不過他蹲在那的樣子並不比別人雅觀,在趙啓明的眼裡,他們這些人就像是一羣大馬猴,不僅智力低下,還很自以爲是。
硬着頭皮把陳致遠叫到一邊,趙啓明皺着眉頭的說道:“我說你能不能別跟這幫傢伙蹲在這?很好看嗎?”他去高三(5)班沒找着人,就直奔學校門口,臉上痛苦的表情一直保持到現在。那時候的男生,多數都以認識這種不良少年爲榮,因爲這代表着自己也不是這麼好惹的,但趙啓明卻最怕同學們把自己看成陳致遠一夥的同類。
“你小子也不是什麼好鳥,怎麼着?蹲這有什麼不好?”陳致遠習慣性地斜了他一眼。
“懶得跟你扯蛋。我說,這星期天跟我去一趟上海怎麼樣?”趙啓明在這種事情上沒法跟他溝通,根本就不是一類人。
“去那幹啥?”陳致遠一般都在家門口混,雖然這裡到上海坐火車只需要七、八個小時,他還從來沒去過。
趙啓明見他有興趣,說道:“我打算去趟上海的郵票交易所,路上一個人不方便。”他原來打算跟劉光偉一起去的,但那傢伙太精了,趙啓明信不過他,思來想去還是覺得陳致遠最可靠。
“媽的,星期天去,當天回又不來,你星期一不上課了?再說晚上不回家,我老媽問起怎麼辦?”陳致遠自己是經常曠課的,一天兩天不來,最多被班主任揪去訓一頓,但趙啓明跟自己不一樣,更何況自己母親那邊也要有個合理的解釋。
“豬腦子呀你!咱們坐凌晨五點的那趟車,把事情辦了,當天晚上就能回來。我已經跟家裡人說了,星期天學校組織春遊。”趙啓明胸有成竹地罵了他一句。
陳致遠撓了撓鼻子,就算是早晨就動身,七個小時的火車,到地方已經是中午近一點了,晚上哪能回得來?他懷疑的看着趙啓明:“瞎說,路上來回就要十幾個小時,能趕得回來纔怪,你當我傻呀!”
“誰敢說你傻?我砍死他!”趙啓明瞪着眼睛嚷了一句,臉上的表情擺明了是在埋汰陳致遠。
陳致遠明白他話裡的意思,翻了一眼,既然趙啓明如此肯定當天能趕回來,他不好意思再問了,那隻能更徹底地證明自己笨,要是回不來,再砍死這傢伙,“拉倒,我信你這次!不過有個條件……”
趙啓明笑嘻嘻的補充道:“說吧,一切開銷全是我的!”自打和陳致遠打起交道,這傢伙從沒在哪件事情上跳出過自己的手掌心。
“操,不是這事。你前些天賣那麼多郵票給這些同學,又說要加15%的價錢收回來,到底安得是什麼心?”這件事始終讓陳致遠耿耿於懷,那天他罵完趙啓明,回去之後想了半天也沒弄明白。
“嘿嘿……,天機不可泄露。咱們從上海回來,你就知道了!”趙啓明還是一臉壞笑,整個一奸商。
自認爲俠肝義膽的陳致遠就見不得他這副表情,罵道:“操你大爺!瞧你這副十惡不赦的嘴臉,真他媽奇怪,怎麼就有這麼多同學覺得你是個好人,連我媽都讓我多跟你在一起玩……”
事情就這麼定了,星期天早晨四點半,趙啓明揹着個小包裝了些吃的東西,跑到新源小區把陳致遠從牀上叫了起來。陳致遠的母親給他開的門,一見是趙啓明,她對兒子今天的出行放下心來,這個看起來斯斯文文的男孩子是自己兒子認識的朋友裡,最讓她感到踏實可靠的一個。
看到陳致遠的母親對自己熱情的態度,趙啓明對自己的表現很滿意。這又要歸功於從社會心理學方面的書中學來的知識,“人格面具”這個課題他吃得很透。所有在社會中生存的人都離不開這東西,說白了就是在不同的場合和人物面前,裝出最恰當的樣子來。
經過不斷的揣摩練習,趙啓明早已經運用自如了,在老師、父母、長輩、同學等各色人等眼中,他的言談舉止基本上恰如其分,非常符合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唯有見着陳致遠他纔會撕開臉皮做人,青面獠牙原形畢露,在這傢伙面前自己沒什麼值得掩飾的。
想到這,趙啓明腦海裡忽然閃現出胡雪怡淡漠的樣子來,她是不是也在故作姿態給自己看呢……?在等陳致遠洗臉刷牙的時候,趙啓明抓緊時間細想了一下剛纔的念頭,看來這個可能性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