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門,趙啓明就攔了輛出租車,打開門坐了進去:“師傅,我包您這輛車,去安徽淮南要多少錢?”
司機狐疑地看了看這兩個剛顯露出男性特徵的半大孩子,搖了搖頭說道:“太遠了,不去。”這話一聽就知道是藉口,他明顯是看不起人。
“您說個價,我們只想儘快趕回去。”趙啓明不相信他真的不去。打出租車回去是他在他計劃之中的事,既快又安全,價錢多少倒在其次。
“……一千塊。”司機見趙啓明硬朗的態度,勉強開了個價,實際上要不了這麼多。
“行,先給你五百,咱們走吧!”趙啓明二話沒說,伸手點出五張一百的鈔票遞給司機,對方仔細辨認了一下真僞,放心地揣進口袋裡。
年紀小出門辦事就是容易遭人輕視,連出租車司機都不把他們放在眼裡,趙啓明看着司機的那副嘴臉,真想拿錢把他的臉砸成切菜板。
一路上兩個人話不多,途中也沒有停下來吃飯,都在想着各自的心事。趙啓明考慮着下一步該怎麼幹,滿腦子都是掙錢的主意,有了這十幾萬當本錢,今後就可以參與到真正的炒家當中去了。
而陳致遠則是在繼續着剛纔的思緒,出這趟遠門他是真受刺激了,想起過去所幹的事,沒有一件是真正值得驕傲的……,可究竟要怎麼樣才能在別人面前證明自己呢?
“眼瞪這麼大幹什麼?想啥呢?”情商極高的趙啓明對身邊這些人都很敏感,稍有不對勁的地方就能看出來,陳致遠這傢伙有心事。
“我這人是不是不咋的?”陳致遠轉臉盯着他,突然冒出這麼一句,把趙啓明弄糊塗了。他心裡是覺得陳致遠不怎麼樣,除了對兄弟朋友講義氣之外,其它方面幾乎是一無是處。但別人這麼問,自己總不能實話實說,那太傷自尊了。
“呃……,我覺得你這人很不錯,對朋友絕對沒話說,還有……”趙啓明說到這裡就沒了下文,他腦殼子都要想炸了,也找不出陳致遠還有什麼值得一提的優點。
“你他媽甭忽悠我!唉,現在才弄明白,像我這樣的人,真他孃的是白活了!”陳致遠真心實意地給自己下了個定論,確確實實是有感受而發,可卻把趙啓明嚇得不輕。
“你小子的腦袋剛纔不是被車門擠了吧?”趙啓明眼睛瞪得大大的,兩邊的眉頭一揚一挫,像是看外星人似的瞅着陳致遠,車窗外面還是大白天,這個時間段應該不會是鬼上身。
“操,跟你說正經的呢!我覺得以後不能再混下去了,看來我媽讓我多跟你玩是對的。剛纔我還在想,和你比起來,我他媽連屎都不如。”他這番感慨讓趙啓明聽了覺得既彆扭又開心,畢竟能讓自己身邊最要好的朋友佩服,是人的共性。尤其是陳致遠能說出這句話來,說明這傢伙真是有所感悟,這讓趙啓明感到很高興。
“逗我玩?這年頭可不流行這個。”趙啓明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陳致遠翻了一眼,又不吭聲了。
那司機態度不怎麼樣可車技還真不錯,沿着上海通南京的高速路一通狂飆,不到六點他們就在陳致遠家附近一家銀行下了車。趙啓明把包裡的十三萬塊存進了自己一向倒騰郵票賺起來的私房戶頭,剩下幾千他想了又想還是打算先放在手上以備急用,畢竟那時候的銀行可沒現在這種二十四小時都能取錢的服務。
從銀行出來的,趙啓明本打算拉上陳致遠去吃個慶功宴。可兩人興奮之下一時還不覺得飢餓和疲倦,看天色也還早,於是陳致遠興沖沖的邀請趙啓明去自己的新家試試他爸從香港弄來的熱水器……也當是凱旋之後一洗征塵了……
那時候,熱水器這玩意還沒流行起來,趙啓明也算是超前體驗了一把。當陳致遠把電視機的頻道換來換去的時候,趙啓明正悠閒的躺在大號的浴缸裡,拿着陳致遠的刮鬍刀和自己臉上那幾根初生的幼苗進行一場“殲滅戰”。遺憾的是,這次初戰看來可沒郵市裡那麼幸運,趙啓明手裡的刀把一滑,在自己下巴上留下了一道初次的戰績。
看着刀刃上的血跡,趙啓明有些不快的把刮鬍刀一放,起來在鏡子前細細查看。瞧起來出血倒不怎麼厲害,趙啓明於是把它放在一邊,照舊把澡洗完了再說。
陳致遠斜着眼瞄了瞄才從浴室出來的趙啓明,邊回頭去翻藥箱邊笑道:“見紅了啊,好兆頭啊……”雖然他也知道尤其頭幾次用那玩意,把自己拉幾道出來也是常事,不過能笑笑眼前這哥們的機會可不會是常常有的,不知不覺中他已經完全把趙啓明當成自己的兄弟了。
趙啓明輕輕挑挑眉,只顧對着鏡子偏着頭好不讓血滴到衣服上,也沒理會他。
“不好意思,我這的創可貼前幾天用完了還沒記得補呢,不知道有沒什麼可以替代的,要不我給你來點鹽,雖然痛點,可男子漢就是要挺得住嘛……”陳致遠一邊到處亂找一邊陰笑着說。
趙啓明連連搖頭笑罵着道:“扯什麼蛋,這點傷倒沒什麼,不過鹽對傷口的收斂力太強,我雖然不靠這張臉吃飯,但也不怎麼想在臉上留條疤啊。做生意的要和氣,和你那樣一臉兇相就完蛋了……”
數分鐘後,陳致遠不得不宣佈確實沒藥了,於是兩人同去買藥,解決吃飯問題,還準備順便去逛上一逛。
在走前面的趙啓明比陳致遠大概晚了三四十秒發現情況不對,這也是他比較缺乏這方面的經歷,但沒經歷過好歹也聽說過。當他突然看見前後左右好些原本象在各幹各的的人注意力突然集中到了自己背後的一點,聽見原本跟在身後不遠的陳致遠腳步一滯,以他的聰明也不難猜出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趙啓明臉上依然保持着一無所知的歡快表情,腳步也一點沒停的避過那些圍攏過來幾個混混模樣的傢伙,如同其他一無所知,或者明明知道卻因事不關己而裝做一無所知的路人一樣。迅速拐過一個街角的時候才藉機回頭一看,少說有好幾十號人隱隱的將陳致遠圍在了中間。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