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江海到天京,一個南方,一個北方,相距一千三百公里,坐火車需要十六個小時,坐飛機需要兩個小時,但是程宇走完這一段路,卻用了足足三個多月的時間,如果換做一般人的話。
面對當初一年之約的期限,現在三個月就完成了,應該會有一股自豪的成就感,但是對於程宇來說,這三個月實在是太過漫長。
飛機上,跟程宇相鄰而坐的是一位穿着老式西裝的中年男人,頭髮一絲不亂,面含微笑,如果不是他一身的草藥味道,程宇大概也不會注意到這個坐打折經濟艙的中年男人。
“類好啊,我細做草藥生意滴,有什麼發財的道路可以聯繫我啊。”
這個中年男人遞過來一張名片,弄的程宇莫名其妙,不過很快,這份莫名其妙的感覺很快就蔓延到了整個機艙,因爲這機艙裡幾乎所有人都收到了他的一張名片。
有幾個穿阿迪耐克的年輕人直接把名片丟在了地上,那中年男人也不生氣,仍然笑呵呵地把名片撿了起來並道了聲歉,然後繼續向後發放。
如果不是因爲空姐推辭有規定不能接受乘客的任何東西的話,大概這個中年男人也會給每個空姐發一張名片。
“熊先生是香港人?”
“細啊細啊,小兄弟哪裡人啊?”
程宇笑着搖了搖頭:“小地方,說出來怕是連熊大哥聽都沒聽說過,還是不說算了,倒是熊先生走南闖北見識多廣,是一個了不起的人。”
“華夏內陸處處都是高人,小兄弟是唯一一個跟我說話的人呢,能夠瞧得起一個推銷賣藥的人,將來肯定也細一位了不起的人呢。呵呵。”這個叫熊大寶的中年男人真誠憨厚的笑容立刻贏得了程宇的好感,因爲他看的出來這個中年男人的這份坦誠笑容絕對不是僞裝出來的,而是發自內心深處的。
對於這個廣東人一口不太標準的普通話,程宇沒像其他人那樣感到不耐煩,相反倒是覺得十分有趣,再加上他名片寫的所謂的港龍中藥材的介紹,更是勾起了他幾分聊天的興趣,兩人一來二去,竟然聊的也頗爲愉悅。
兩人從藥材聊到了中醫,從中醫聊到了西醫,又從西醫聊到了現代各國醫學發展,聊到最後兩人都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因爲兩個人的看法和意見竟然出奇地一致,而且不同之處也依然能夠求得共存但卻各有新意的想法,兩個人突然生出了一股知己的感覺。
“熊大哥,不知道您聽沒有聽說過最近的一款新的豐胸產品,好像是叫‘思雨’。”
不經意間,程宇把話題引到了自己的產品上,他聽的出來,熊大寶言談舉止之間都有着自己的一套關於中醫的理論,這套理論絕對不是紙上談兵,而是從他推銷藥品的實踐中獲得的,絕對是貨真價實的第一手資料。
程宇很想知道這樣的人對於“思雨”是一種怎樣的態度,有時候連程宇都覺得自己拿豐胸產品做爲重整中醫的起點有些冒失,所以他急需一些有真正見識的人對自己和自己的事業發表一些有用的指點和意見。
果然,熊大寶沉思了片刻,那雙睿智的眼睛裡是認真思考的古井不波,半晌之後,熊大寶才說道。
“其實我也仔細地考察過這款產品和這個叫做銀龍國際的公司,一來是因爲我想把自己的藥品賣到這家公司,畢竟它是一家標榜做中藥以恢復中醫爲旗號的公司,二來嘛,就是因爲我個人的興趣了。”
程宇問道:“不知道熊大哥對這家公司怎麼看?”
熊大寶笑着說道:“程老弟,這我就要說你兩句了,任何時候看一件人爲事物的時候,都一定要先看人,然後再看物。我對銀龍國際感興趣其實並不是因爲這家異軍突起的公司,而是因爲這間公司背後的人,我仔細看了這款產品,看它的用料成分的確都是中藥,這不是最主要的,我是在想這個公司的老闆到底是在用一種什麼樣的思維方式在思考,他到底是想幹什麼。這纔是我最感興趣的地方。”
程宇想不到還有人研究自己,更加興趣盎然。
“銀龍國際的這款產品的確是不可多得的珍品,我並不是因爲他賣的很好才這樣說的,而是因爲這款產品的後勁兒很足,不要說五年,就是未來十年,這款產品也是相當大的市場的,從這一點上來看,研發這款產品的幕後老闆絕對是有大理想的人。”
“這也是我最感興趣的地方,一個企業的老闆光有能力和智力還是不夠的,我覺得,最重要的還是有他的精氣神,而銀龍國際的精氣神,我覺得就在於‘振興中醫’的這一目標上。”
熊大寶似乎有些感慨:“如果中醫再沒有點兒精氣神撐着,恐怕距離覆滅就真的不遠了,但願這個銀龍國際能夠把中醫的大旗給撐起來。”
程宇沒有說話,只是看着這個有些出神的中年男人,心裡反覆在思考着如何把這種精氣神繼續拓展下去,創造出更大的中醫輝煌。
飛機到達天京市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程宇和熊大寶互留了電話之後作別,熊大寶反覆拍着成語的肩膀說如果以後有中藥材方面的需求可以儘管來找他,保證是一等一的好貨。
程宇笑着說一定,其實心裡也在暗暗地開始考慮是不是可以就近開發一下香港的市場,但是因爲銀龍國際暫時的格局有限,程宇只是把這個想法留在了心中,同時也在心裡暗暗記下了熊大寶這個名字。
天京市,在華夏的國營製藥廠,除了哈藥六廠和成都藥廠之外,就要數天京製藥廠了,而且更因爲它是唯一一個處在直轄市的製藥廠。
相對於其他兩家制藥廠則明顯地佔據着更大的地理優勢,這種優勢不是一兩項製藥專利就能扭轉的過來的。
徐競男就是這家制藥廠的一把手,而且很有希望在兩年之內調入燕京製藥廠當絕對的實權二把手。
面對這樣的女人,普通的人怎麼可能招架的住。
天京製藥廠大門前面,一個穿着樸素白襯衫黑色休閒長褲的平頭少年手裡拿着一捧二十二支百合花,靜靜地站在大門對面。
很多人都在嗤笑這個傻呆呆的年輕人不懂浪漫,什麼年代了還在玩兒這套,沒有豪車起碼也要借一輛嘛,最不濟也要在手裡套一個四個環的鑰匙啊,這年頭,哪有靠一捧花就能泡到女孩兒的。
只是當程宇靜靜地站在醫藥廠門口攔住了這個只坐瑪莎拉蒂的女人的時候,徐競男也沒有想到這個傢伙竟然在這麼快的時間內就找上門來了,似乎上次那個一年之約只過去了三個月的時間。
車內開車的陳龍似乎要更輕鬆一些,程宇不過就是一隻跳蚤螞蟻,而且用這樣吊兒郎當不入流的手段,簡直就是在無限秀智商下限,這樣的對手還不是輕易一腳就能踩死的,只是礙於身後座位上的徐競男和柳絲絲陳龍並沒有選擇那樣做,他還要把自己的風度留給應該看的人看。
程宇走到車窗旁邊,柳絲絲最先搖下來車窗,雙眼含淚,卻始終沒有流下來一顆。
一捧二十二支的百合花突然出現在了兩個人中間,程宇笑眯眯地看着她,單手持握着百合的程宇露出陽光大男孩兒的笑臉,問道:“小絲絲,願不願意跟我回去當個大老闆玩一玩?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柳絲絲點點頭,絲毫不顧及身邊的母親和前面目瞪口呆的陳龍,羞澀地接過了程宇手中的那捧百合,雙頰一片緋色的紅暈,然後打開車門拉着程宇遞過來的一隻手安靜地走向了道路的對面,在那裡,是一輛不算舊,卻也絕對不算嶄新的自行車。
白襯衫的程宇在前,扎着馬尾辮、捧着一束百合的青春少女柳絲絲坐在後面,一道不合時宜卻分外亮眼的風景出現在了這座車水馬龍的城市當中,所有的行人都有意無意地朝這個方向看了過來,有的是在看那個穿着白襯衫的青年,有的是在看後座上羞答答捧着百合的少女,但他們更多的其實都在看當年的自己。
“徐姨,這、這就讓他們走了?”
徐競男面無表情地看着程宇帶着柳絲絲走了,就憑着那麼一捧百合就把自己養育了二十多年的女兒給騙走了,堅強如二線國企一把手的徐競男也有些發呆。
“阿姨?阿姨?阿……”
“小龍,你先走吧,我還有些事。”
徐競男的突然一番話把陳龍搞懵了,隨即就明白這是在轟自己趕緊下車了,陳龍趕緊下了車,看着徐競男把白色的瑪莎拉蒂開走了。
正在家裡看書的柳丁山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拿起來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夫人的,這讓他大吃一驚,接聽電話,竟然是一陣輕微的哭泣聲:“老柳,咱們的女兒被那個姓程的給拐跑了……”
柳丁山一愣,隨即,又笑了,這個強硬的媳婦兒,真到了最後,還不是鬆了手。
那個叫程宇的,當真是有兩把刷子啊!就是不知道這下子現在到底走到哪一步了,真的進了胡潤一百?呵呵,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