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進監子的時候傻乎乎的東張西望,見這麼一間房子,關了十多個人,電視楊放得那麼高,不知怎麼去看。裡面的人見我進來,讓我把被子放到馬桶邊去睡,並交待我要我倒馬桶。可我運氣特好,我進來沒兩個小時,又送來個新兵進來,我一次馬桶都沒倒過,就移交給了後面的新兵了。我負責擦風坪的地板。
“那裡不開庭,吃包子。管監的是個支隊長,四十來歲,大家都叫他支隊長。他問了我的情況,知道我是個開車的後,對我特別的好,很看得起我,只讓我擦了兩天的地板,便沒要我擦了。當時,我家裡面來錢也來得比較勤,從來沒斷過菜。支隊長從一花別人的錢,他自己的錢用也用不完。他搞的監規同別的監子不同。他越是喜歡的人,看得起的,才讓他搞衛生。他說搞乾淨了舒服,搞衛生的人,他有菜給別人吃。要是他看不起的,他丟在一邊,既不要你搞衛生,對你也不管不問。家裡沒有錢來,他將衛生紙、洗衣粉分給他們用,但要搞衛生。每次訂東西,他方便麪、餅乾成件地訂,他自己從來不吃這些東西,都是分給搞衛生的人吃了。所裡賣的煙他也從來不抽,都是所長從外面給送進來的芙蓉王、金沙,最低的也是精品白沙。”
“那個管監子的是個什麼樣的支隊長,那麼有派頭?”嚴偉好奇地問。
“他可有來頭,在這裡的日子過得最舒服。”陳勳眉飛色舞地誇耀:“他是山陽市交警支隊的支隊生生世世,被送來的理由是濫用職權。是被山陽檢察院贖職局送過來的。檢察院抓了他不敢關在山陽市內,連山陽管轄的各縣都不關,怕他在山陽市的關係網多,太多的人講情,會竄了供,案子不好辦。是秘密送到外地的,送的時候,也沒確定送到哪裡,後來到了秀湖時,就決定關在這裡。據說,抓他的時候,是檢察院打電話給他,騙他到檢察院開一個重要會議,他自己開着他的那臺三凌V6300就去了檢察院,到了檢察院就對他宣佈了刑事拘留。”
嚴偉問:“他到底傻子的什麼事,搞得那麼神秘兮兮的?”
“我也不知道,他自己也沒說過。”陳勳說:“只知道是濫用職權,是贖職局辦的案子。檢察院怕在山陽關聯太多,消息一走漏,馬上就會有人通過各種關係說情見面,弄得案子不好查,當天就把他送了出來。他家裡也不知道他關到哪個且、哪個地區,錢和衣物都是通過檢察院轉交的。送他時沒用檢察院的車,這用他開去的三凌吉普車送的。車子在山陽市內轉了三圈,然後才拐上了往西的公路。司在經過秀泉時,他們停車商量了一下,往右就送到幹陽市那邊去了,筆直走就到了玉泉市的範圍內。最後他們決定送玉泉。在經過秀湖時,是晚上十點多名,他們決定就送到秀湖看守所。送進來的時候,用的是化名,隱瞞了他的身份,並對看守所值班所長交待,此從要特別照顧,不能讓他捱打,也不允許他同家人見面。
“待檢察院的的人辦妥了手續走了後,值班所長在考慮把支隊長關哪個監子的好?值班所長任經驗知道此人來頭不小。支隊長從外市送過來,一路上都沒戴手銬的,辦案的人對他也很恭敬,又那麼特別交待過了。值班所長也不敢怠慢,決定先放到十六監,同監子裡打好招呼,再給張老大打個電話,彙報一下情況。支隊長這時開了口,說:‘我們是同行,能不能允許我打個電話?我不使你爲難,不同意的話就算了。’值班所長問:‘你給誰打電話號碼?我們這裡的電話長途已鎖了的。’支隊長說:‘不打長途,就是秀湖的,一個同學。’值班所長考慮了一下說:‘你報個電話號碼,我幫你撥。’支隊長就報了個電話號碼。值班所長撥通了電話號碼後,就知道是秀湖縣政法委書記家的電話號碼。當電話裡傳來:‘喂!哪位?’時,值班所長恭敬地答:‘我是看守所。羅書記,剛從山陽市送來一個人,他要換你。’跟着值班所長將電話遞給了支隊長。支隊長接過電話後說:‘福君嗎?我是尹傑。老同學不太好,現在在你秀湖。到你家來不成了,我在看守所。說我濫用職權。好。”支隊長又將話筒遞給值班所長說:‘羅書記找你講話。’值班所長接過話筒後,羅書記吩咐:‘先不要送監子裡去,打電話讓張正彪過來。’值班所長放下電話,又立即給張老大家打電話說:‘羅書記指示,要你立即趕到所裡。“
“不到半個小時,羅書記的車就到了看守所,過了會張老大也過來了。羅書記爲張老大介紹:‘這是我的同學,山陽市公安局副局長兼交警支隊支隊長。因爲一點事情,檢察院把他送到了你們這裡。你們安排工作一下午,看放在哪個監子合適。生活上在照顧一點,我這裡有五百塊錢,你們爲他辦些生活用品,加些菜。案子的事按辦案部門的要求,嚴格管理,遵守規定。生活上放寬一些,絕對不能讓他在監子裡捱打,受別人的欺負。’
“張老大說:‘羅書記,尹局長,你們在這裡說說話,我們去安排一下。’便帶着值班所長進了監子。張老大將十六監裡平時比較跳皮的幾個人,全部調到了別的監子,只留下幾個老實的,並嚴肅一一再打招呼,又從所裡拿來新的被子、毛巾、牙刷等東西,纔將支隊長送到十六監,並要他在十六監掌監。
“第二天,山陽市武警支隊的支隊長就追蹤到了秀湖來看支隊長。他沒有通知看守所的所長,而是直接找的武警中隊。中隊長帶他上了上面的崗樓,就在上面的窗子上同支隊長講話。支隊長問他是怎麼知道自己被送到這裡來的,武警支隊長說:‘你那天被叫到檢察院,我打電話到你家,你愛人說你到檢察院開會去了。那天我出去正好碰到你的車,我打你的電話,已經關機。我跟着你的車在城裡轉了幾個圈子後往西開走了。我覺得不對勁,後找熟人問檢察院今天開什麼會,檢察院講今天沒開會。到夜裡打電話到你家,你愛人講你沒回來。我又打你的手機,還是關機,我就知道你出了事。今天一清早,我便坐車沿着往西的路去查找。對沒路武警中隊打聽,纔到秀湖就問到了。你到底犯的啥事?要送到外地的看守所?’
“支隊長說:‘沒什麼大事,講我濫用職權,贖職局搞的鬼事。謝謝你的關心了。’武警支隊長說:‘有沒有事要我幫忙的?要不要告訴你家裡面,說你關在這裡?’
“支隊長說:‘千萬不要告訴我家裡面他們若是要來,檢察院就會懷疑泄了密,會把我弄走,也對你們不好。有什麼事還是要他們通過檢察院同我聯繫。我的事是經得起查的,那擋子事夠不上起訴的標準,頂多是行政處分。沒想到他們會小題大做起來。’
“武警支隊長說:‘我同這裡的中隊長說好了,有什麼事,他們會幫助你的。’支隊長說:‘謝謝你了,你回去吧!’
“支隊長在看守所裡是過得最好的一個,所長經常過來問這問那。他在監子裡不愁錢花,他家裡本來有錢,除檢察院轉來的外,在秀湖給他送的都不少。都是五百、一千的送。這裡的公安局長、交警大隊大隊長、所長都送過錢,有些不便出面,便讓人帶來,在所裡都不登記的。他的錢是給徐老虎專門管的,看他帳上的錢不多了,就劃些到他帳上去。在這裡,他跟徐老虎關係最好。在這裡,他白天基本上都不在監子裡坐的,徐老虎一上班,就開門讓他出去散心,坐在外面同所長吹牛,只有中午和晚上休息時纔回監子睡覺。徐老虎還讓他在外面同所長一起吃飯,支隊長不肯去,說:‘不要了,我每餐都訂了菜,夠我吃的了,不要搞行影響不好。你們對我已經夠優待的了。’他抽菸大多是芙蓉王、三五、紅塔山,就是那段監子裡不允許抽菸,他也不受控制。他理髮是不在監子裡理的,要理髮了,所長便帶他到外面的店子裡去理。我來這裡這麼久了,只是看到他過得這麼舒服的。
“十六監當時有個十五歲的男孩子,跟刀疤鬼差不多大,叫李慧桂,人長得很帥氣,是跟別人打架。打傷了人抓進來的。他家裡很窮,出不醫藥費。進來後,家裡沒送過錢來。支隊長很喜歡他,見他吃不飽,經常給面給他泡起來吃。支隊長講過兩次,要認李慧桂做乾兒子。要他叫乾爹。那蠢寶卻不肯叫。支隊長講:‘我自己的事,我可能沒有辦法解決,但象李慧桂這麼點破事,只要我一個電話,就解決好了。只要李慧桂答應做他的乾兒子,他可以食品店一個月內讓他出去,還可以爲他找份工作。那蠢寶硬要坐牢,結果被判了一年。
“在監子裡,支隊長沒事的時候就喜歡跟我講話,吹牛,跟其他人沒有什麼話說。他講,我出去可以爲我在山陽辦塊的牌,到山陽去賺錢。他還帶我到外面去玩過兩次。
“我進來快一個月的時候,有一次支隊長出去玩去了,徐老虎到十六監來調監,從十六監調走了四個人,我被調到了六監。我運氣還好,同我一起去的那個人倒馬桶,我被安排擦風坪。裡面有管事的叫貓頭鷹,是你們玉象的人。這傢伙故意找岔子整人,第二天就將倒馬桶的整了一傢伙。貓頭鷹總是想找多的岔子,我擦過的風坪,他用手指在地上一摸,希望找出髒印子來,又爬在地上成水平面地瞄,看能不能找出一、兩粒飯粒出來。擦徙再幹淨,經那麼一瞄,總能瞄出點東西來,貓頭鷹走過去,用手指沾了點水,競在地板上沾起了兩粒飯粒起來。一粒飯十個包子,我被吃了十個包子。第二天,我擦了風坪,貓頭鷹又瞄了半天,這次沒瞄出什麼來。我正慶幸,這次沒事了,但還是高興得太早了,誰知貓頭鷹去提了一桶水,一傢伙衝到風坪中,跟着去出水口等。在出水口又摸出三根頭髮。一根頭髮十個包子,正在又要吃三十個包子時,支隊長站在監門外喊我,我便迅速溜了過去。支隊長問我在這裡過處怎麼樣?我不敢說捱了打,說我過得很好,趁他們不注意,偷偷地握着拳頭在胸前比劃了一下打人的動作,支隊長很快就明白了。他跟監子裡的人打招呼,要他們照顧我,那掌監的不買帳,說:‘你在十六監掌監,倒掌到我六監來了,手伸得太長了吧?要照顧可以,總得要表示一下吧!’支隊長問他要什麼樣的表示,那掌監的說:‘監子裡不準賣煙,我們沒得煙抽,聽說你弄得到煙,拿兩包煙來我們就照顧他。’支隊長說:‘要抽菸怎麼不早說,這好辦。只要你照顧他,我就給你煙抽。’支隊長過去後,馬上拿了兩包經塔山丟了進來。我才免了三十個包子。支隊長對我說:‘不要着急,我想辦法把你弄出來。’
“支隊長出去後,找到徐老虎,要求把我調回十六監。徐老虎講:‘十六監是過渡監子,一般不長期關那兒的,都要調老兵監子去的。已經調出來了,不好再調回去 。要是調監的時候支隊在的話,說我不要調走,可以不調的,但可以考慮把我放在別的監子。徐考慮拿着鑰匙過來,要我收拾東西。我高興地抱起被子擠出了監門。徐老虎把我帶到電見室,問我自己要求到哪個監子去。我想十監掌監的我認識,便要求調到十監。徐老虎便把我送到了十監。徐老虎跟掌監的打好了招呼,明確交待我到上面去吃。我進來就只在六監吃了那二十個包子,別的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