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牢二千年
過着與世隔絕的生活,在監牢中苦熬的日子,也不知道是幾月幾號了。有時向監子裡的人問起,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講不出今天是幾月幾號,星期幾,農曆初幾、十幾。
這兩天,王老老肚子脹氣得很,吃不下飯,卻老覺得要大便。關了風去不了廁所,王老老是底下的人,下面的人是不允許在馬桶裡大便的,以免弄得監子裡臭氣太大,都必須在關風前清理好肚子裡的拉圾問題,以免夜裡難受。五老老不敢在馬桶中大便,憋得實在受不住了,只好祁連武請示要到馬桶中大便。老五看王老老年紀大了,又患了病,格外地特許了。王老老在馬桶上坐了半個小時,卻未屙出一點屎來。起來後,沒過多久,又覺得要大便了,又坐到馬桶上,半天還是拉不出。,這兩天,王老老整天整夜[被折騰得不是蹲在廁所裡,就是坐在馬桶上,嘴裡“哎喲、哎喲!”地哼着,連走路都走不穩。只兩天功夫,就瘦了一大圈。他本來就瘦,這時一雙眼睛越發地深深地陷了進去。
嚴偉對他很同情,這麼大年紀的人了,在這裡受這個罪,真是遭薜啊!只是爲了那麼一點事情,沒得到公正處理。要是王老老死在了看守所裡,那個派出所長,就有好戲看了,王老老家裡也不會罷休的。見他可憐,嚴偉讓李林站到監門口去報告所長拿些藥進來,並讓給王老老送些稀飯進來。
李林大聲報告,引來了值班所長,是所裡的女教導員。她站在門外問:“有什麼事?”
嚴偉怕李林講不清楚,便趕到監門前:“報告所長,王老老他病了,兩天都未吃飯了,肚子裡脹氣得很,痛得難受。想屙屎又屙不出來。請胡教給他拿點胃藥來,能不能讓廚房送些稀飯給他。胡教,看能不能讓他到醫院去看看,都這麼大年紀了,我怕他會扛不住的。”
“要吃點稀飯可以,我會給廚房打招呼。他的帳上又沒有錢,到醫院檢查誰出錢?是你講到醫院就到醫院的嗎?你叫王老老自己過來,我問問他。”胡教責怪嚴偉多事。待王老老慢吞吞地無力走到監門口後,胡教問:“哪裡不舒服?”
王老老答:“肚子裡隱隱地痛,脹氣得很,老想要解手,就是解不出來。”
胡教又問:“痛得厲害不?”
王老老答:“痛得不厲害,時有時無的,就是脹得難受。”
“你帳上有沒有錢?”
“那就沒辦法了,先吃幾片藥吧!”胡教說完就走了。
過了會兒,胡教送來幾粒藥片。嚴偉接過來看,還是些穿心蓮、止痛片。嚴偉抓在手裡,就想丟到馬桶裡去。噴噴地發着牢騷:“什麼病都是穿心蓮,穿心蓮真的能治百病了?這有個屁用。”
李林在旁邊虞挪道:“這裡的人是犯人,犯人能有穿心蓮吃就不錯了。誰叫你犯了法還要生病的?死了活該。聽說政府還有五百元的補貼,是爲你付火葬費的。”
人一進了看守所,就如同進了地獄一樣。不要說法院會判多少年,只是那些牢頭獄霸就要將你整得半死。你時刻要提防別做錯事,別得罪上面吃的人。家裡送些錢來,早就被他們大吃大喝地花光了,壓根兒就別想有半點油水流到你的嘴裡。哪裡還有錢在帳上看病。每餐的三兩米,有二兩七錢就不錯了,長期的菜裡沒有油,又有幾人能吃飽的。聽說,政府每月撥給在押人員每月的伙食標準是七十六元。這七十六元中要買注、買煤,還要用電、用水,除了這些外,每月用來買油買菜的錢只有二十多元了,每天才六、七角錢,難道還想看守所將你的生活搞好?在這裡只要不死,留得一口氣到監獄、農場就行了。在這裡最重要的是自己身體強壯,不要發生三病六災,才能苦熬過去。嚴偉又不由想起那支不知是誰創作的牢歌來:
站在鐵門前,兩眼淚汪汪,
躺在地板上,思念爹和娘
……
只求爹和娘,保佑我身體健康
……
是啊!只要身體健康,才能熬過去在看守所裡羈押的漫長而殘酷的日子,才能活着走出牢門。
夜裡是顏所長值班。他是犯人們公認的心腸最好的所長。看着王老老坐在馬桶上的難受勁,嚴偉決定找顏所長碰碰運氣,看能否要兩片胃藥來,便站到伯門前等着顏所長進來巡視時叫住他。
“嚴偉,站到門口乾什麼?”顏所長過來時先看見了嚴偉,便問。
“報告顏所長,王老老這兩天走路都走不穩,飯也沒吃過一粒,快不行了。求求所長,幫他找此藥來。我站在這專門等你的。”嚴偉回答。
“他是怎麼了,得的什麼病?”顏所長問。
“他說胃裡脹氣得很,還隱隱地疼,老是要屙屎,可蹲到廁所裡半天又屙不出來。”嚴偉回答。
“沒有報告上白班的所長嗎,沒有要他們拿藥?”
“報告了的。胡教過來給了兩片止痛片和穿心蓮,那有什麼用?”
“所裡就那麼幾種藥,還能找到什麼好藥?”顏所長說。
嚴偉油着臉同他笑:“顏所長心腸好,麻煩你幫忙找幾片治胃病的藥來,我講你是一世的好人。”
“你講我是好人有什麼用?我又不是開藥店的。”顏所長心裡對他的稱頌還是高興的:“這樣吧!有個人家裡送了一盒‘胃必治’來,放在我那裡,是人傢俬人的,還沒用完,我去給你拿兩片來。”
“謝謝顏所長。”涎笑着說。
過了會,顏所長送來了兩片“胃必治”,在外面看着王老老將藥吃進去後說:“先吃點藥,明天看好好點不再說。嚴偉,今天晚上是澳門迴歸慶典轉播,到時直播中央電視臺的中葡關於澳門的政權交接儀式。今天晚點關電視,也讓你們看完慶祝典禮。”
“今天幾號了?”嚴偉問。
“十二月二十號。怎麼連澳門迴歸這麼大的事都不知道?”
“獄中無歲月,我們在坐牢,哪裡知道。”
“你這傢伙,不是每天還有電視看嗎?”顏所長說完就離開了。
雖然說是在坐牢,被剝奪了自由,也剝奪了公民的基本權利,還不知道要在監獄中度過多少年。已成爲了罪人,但大家知道,*今天要將澳門從葡萄牙手中接管過來,對澳門行使主權時,心裡都很振奮。興奮的氣氛立即瀰漫了整個監室。雖說是罪人,觸犯了法律,但對祖國的熱愛之情,在他們的心中沒有變,佔據着不可替代的地位。從小開始的愛國主義教育,使他們的不曾因爲觸犯刑法而對祖國懷恨,也隨同祖國的繁榮、富強而欣慰。中華民族幾百年來受盡列強的欺凌,也使他們噴恨。新中國的政府在相繼收回香港後,又要對澳門行使主權了,和平統一的願望是不分牆內牆外的。大家有一搭沒一搭地紛紛議論,甚至要舉臂歡呼了,這是發自內心的喜悅。
猴子跟嚴友來爭議中爭起嘴來。猴子講話很刻薄,專揀人家的傷口上捅,挖苦地說:“嚴友來,別人高興,你也高興個什麼勁,中國收不收回澳門跟你有什麼關係?你殺了兩個人,都要打靶了,還管它香港澳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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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友來爭議道:“中國收回澳門,是全國的大喜事。我也是中國人,當然要高興了。”
“你也算中國人?只能算中國的死人罷了。”猴子這傢伙夠毒的,也不管別人受不受得了。
“那你又高興什麼勁,不一樣跟我在這裡坐牢?”嚴友來生氣了,反問道。
“那就不一樣了,我是縣院上的檢,怎麼也不會判死刑,頂多侍十多年牢,到時候出來還可以到澳門去玩玩。你呢?出不去了的,澳門是什麼樣,怕是這一輩子別想看到了。”猴子越發故意氣他。
“你欺負人?”嚴友來火了,氣噴地問。
“欺負你又怎麼樣?”猴子挑釁地說。
嚴友來撲了過去:“老子反正是死,你敢欺負我,老子先把你弄死。”
嚴友來衝過去抱住猴子的腰,倆從扭打在一起,互不相讓。你拳我一腳的,弄得牀板“避避、啪啪”直響。
祁連武對刀疤鬼說:“滿崽,去叫他們停手。他們要打架,明天開風后到風坪去打,我讓他們打個痛快。”
刀疤鬼奉命過去勸架,要雙方停手,別弄得這麼響,讓所長聽見了。但猴子同嚴友來都象沒聽見一樣,繼續扭在一起,抱成一團。祁連武發了火,過去每人踢了一腳,罵:“你們是倆只豬呀!喊你們住手不聽,是不是把老子的話不當一回事了?想造反啊!”
猴子同嚴友來住了手,但還是很不服氣地盯着對方。祁連武又開始罵:“是不是不服氣?不服氣就跟我打,打贏了尊你們爲老大。”
“不敢。五哥,我哪敢同你打。”猴子說,嚴友來沒吭聲。
“哼!不敢?明天再收拾你們倆個。哪個再敢生事,老子就不客氣了,我看你們是過得太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