鋥亮的牛皮鞋踩在光潔的白色地板上,地板倒映出狼風高大挺拔的身材。狼風拉開桌子邊的一張凳子坐下,向蒙驍伸出右手,“你好,蒙驍。”
蒙驍擡起頭,眼睛往他脖子上的疤痕處瞄了瞄。疤痕並不明顯,畢竟人的牙齒並不是多尖利,獅戎搏當時又及時將他拉開了。
蒙驍輕輕嗓子,用獸人語回答:“你好,狼風。”
狼風儘量用較慢的語速問:“戎搏、朵朵在哪裡?”
“開會。”
狼風斟酌了一下語言說:“上次,我出手有些重,希望你不要生氣。但是,你也是太任性了點,給戎搏帶來麻煩,他都快要急死了。
你在麪點吃了東西,直接逃了,也是戎搏去收拾的,不然那件事肯定就鬧大了。正是吃飯時間,那麼多獸人發了微博,譴責你。
當然,你是人類,還是網紅,一瞭解你是蒙驍,大家都誇你好聰明,更喜歡你了。我稍微教訓了一下你,戎搏就不開心了。”
狼風原意是想道歉的,但是說出口就剎不住車,把心裡的抱怨講了出來。當然,也是因爲蒙驍那一臉懵懂的樣子,他才放心的說的。
蒙驍聽懂了,但是他裝作不懂。
狼風突然覺得自己有點蠢,憋着嘴生自己的氣。狼風吐口悶氣,五指彎曲,給蒙驍梳頭。捲曲的紅髮,撓着狼風的手心,他的指腹輕揉着蒙驍的頭皮。
外面的閃光燈刺激着他的眼球,蒙驍對他的舉動有些納悶,雖然知道很多獸人喜歡他,但是身邊這個是例外的。
蒙驍轉過頭看狼風,狼風對着他求答案的眼神,放下成見爽落地說:“對不起。”
蒙驍露出一個真誠微笑,“沒關係。”
狼風瞄了一眼自己的制服,心無芥蒂地開始詢問:“你幾年多大了?”
“十八歲。”
“你家在哪裡?”
蒙驍心裡驟然警惕,面上還是微笑,但是並不回答,好像沒聽懂的樣子。
狼風又換了一種問法,“你以前住在哪兒?”
沒有得到答案,想了想,他又問:“你喜歡草原嗎?”
蒙驍露出了開心的笑容,連連點頭。
“A草原很漂亮,B草原羊羣很壯觀,”狼風一邊說,一邊觀察蒙驍的表情,“C草原日落美不勝收,D草原……”
無功而返,狼風只能放棄,問下一個問題:“你父母好嗎?”
憂傷滑過蒙驍的臉頰,他想念那青青草原,想念慈祥的父親,“不知道。”
作爲一個工作狂,狼風第一次如此近距離感受一個人類的情緒,雖然他早就相信了人類也有敏感複雜的感情。
“你有兄弟姐妹嗎?他們對你好嗎?”
蒙驍搖頭,劉海垂下擋住了一隻眼睛,狼風有些好笑地幫他捋了上去,“沒有?還是對你不好?”
“沒有。”蒙驍還是沒憋住疑問問了出來,“你想知道什麼?”
“你知道,貓石爲何想殺你嗎?”
“不知道。”蒙驍皺起的眉頭更緊了,“有病?”
忍俊不禁,狼風用拳頭擋住想要“噗嗤”出聲的嘴,好不容易忍住,纔回答:“對,有病,不過是他女兒有病。”
“有病,就治。”
無奈的嘆息,擊打在蒙驍的心裡,狼風雙脣輕啓,“治病,得要錢,可是他沒有那麼多錢。”
蒙驍鄙視道:“獸人,都要錢。”
蒙驍是真心討厭這一點,如果不是什麼都需要錢,他就不會在獸人世界寸步難行。狼風無奈地搖搖頭,“你啊,不明白。”
“我還是繼續跟你說吧,貓石是爲了給他女兒治病的錢,被獸人僱傭來殺你的。聽懂了嗎?”
蒙驍不好意思地搖頭。
狼風感到有些無力,索性放棄,直接了當地問:“你有什麼特殊嗎?特殊,就是和別人不一樣的地方,不一樣。”
“不一樣?”蒙驍用眼神詢問,見狼風微微點頭,就一臉真誠地說假話,“沒有。”
朵朵他們回來後,狼風讓朵朵幫忙又問了一遍,同樣沒得到有建設性的結果。蒙驍直接編了一個來歷,那個草原上的人有紅色頭髮的,那是他從電視劇裡知道的。
蒙驍不想讓他們覺得自己是特殊的,要殺他的獸人,也許是因爲這個原因,也可能不是。狼風他們雖然是一片好心,但是誰知道可能存在的秘密曝光後,會不會成爲加害他的獸人?
只是蒙驍本能的防備着,畢竟他們是兩個種族,還多年征戰。
對於可憐的女孩兒貓青,朵朵是非常同情的,她提議讓蒙驍□□心大使,爲她募捐。獅戎搏和狼風都贊同,支持她遊說蒙驍。
蒙驍反問朵朵:“我可以選擇嗎?”
朵朵將頭點得像烏龜一樣慢,“可以。但是蒙驍,青青真的很可憐,她還那麼小,就要忍受病痛的折磨。現在她的爸爸也走了,就更難了。這個世界需要愛心,來幫她渡過難關。”
蒙驍心想,自己也需要愛心,放他回去。但是想想他們的逃跑計劃,他還是順從比較好。
“好吧,我答應,但是我有什麼好處?”
朵朵顯然不太開心蒙驍張口要好處,清澈的水眸瞪着他。獅戎搏聽明白了,用人類語問:“你想要什麼?”
蒙驍轉頭看了他一眼,用人類語對朵朵說:“我只是想要多出去走走,像羅敷一樣,可以在人類園逛逛,和其他人類交朋友。”
聽了朵朵的翻譯,獅戎搏有些心疼,這方面,他確實疏忽了。一是因爲蒙驍是野人,攻擊力高,本來自由就更少;二是因爲學外語的原因,蒙驍確實很少出去。
隔壁的陳志都比他出去的多,因爲陳志的教練只是一個單純的教練,比他空閒。更別說羅敷那種柔弱的,一般都是一個獸人管一羣人,可以常常在看管下在園內溜達。
獅戎搏將蒙驍的頭抱在懷裡,用人類園說:“好。”
狼風從凳子上彈起來,迎上獅戎搏疑問的目光,若無其事地拍拍他的肩,“我先走了。募捐活動時間定下來,立刻通知我,我也想出一份心力。”
獅戎搏用眼神示意自己明白。狼風看了一眼他胸口的蒙驍的頭,右腳在地板狠狠一踩,轉身而去。真是,當寵物也比當兄弟幸福,無語凝噎。
募捐當天,人頭攢動,一是因爲貓青確實令人同情,二是捐款額排在前十的獸人可以有和蒙驍近距離接觸的獎勵。
人類園的大型休閒廣場上,一個大型花壇,鮮花盛開美不勝收,花壇中央是變換形狀的噴泉,嘩啦啦作響,沖刷得地板一層不染,水花濺在花瓣上,圓潤晶瑩。
在花壇旁邊,獅戎搏搭了一個紅色的捐款臺,上面陳列着貓青的病例證明,其父親的死亡證明,以及貓青獲得的獎狀等。
捐款採用特製的信封,每個信封上印有兩個相同且唯一的編碼。遊客只需要將錢放入信封,然後撕下其中一份編碼券,就可以憑藉此券證明你的身份。
除了園內,他們在網上也開展了募捐。募捐進行了五天,獅戎搏邀請了貓青和貓夫人當見證人,對捐款進行統計,收到捐款3萬多元,網上收到捐款5萬多元,一共8萬多元。
捐款排前十名的捐贈者,有六名是網上的,四名是園內遊客,獅戎搏都一一邀請。
得到邀請的獸人,都興致勃勃地來到了人類園。獅戎搏站在臺上,例行的感謝講完之後,將舞臺讓給了蒙驍。
蒙驍上臺以後,一抱拳,然後連續幾個空翻,博得了熱烈的掌聲。下面的觀衆,都感受到了他那靈活的身體,全身的力量,想要爆炸開來似的。
在接近舞臺邊緣時,蒙驍取下掛在一邊的弓和箭,輕鬆平穩地落在臺面上。拿到弓箭,蒙驍的大拇指自然而然地撫摸,即使這並不是他使習慣的那一套。
剋制了自己好好觀賞擦拭的衝動,蒙驍熟練地搭箭彎弓,目光似箭,凌厲地盯着前面的靶心。此時,獸人們才注意到臺下的另一邊立着一個箭靶,距離蒙驍恐怕超過一百米。
右腳後退一步,頭微低,蒙驍將弓弦拉滿,鬆開後利箭穿破空氣發出“嗚嗚”聲。觀衆剛看見箭離弦,就聽見了箭中靶的聲音。
旁邊的工作人員通報是十環,當然令底下的觀衆發出了喝彩之聲。有第一個,就有第二個,連射七箭,都是十環,如此精彩的表演,將現場的氣氛帶向了高潮。
其實這還是蒙驍故意藏拙的結果,這麼點距離,用曾經的弓箭,他射出七星連珠也是辦得到的。
放下弓箭,蒙驍又耍了一套拳,拳頭虎虎生風,讓外人也看得出其中的力道,而不是花拳繡腿。
蒙驍收拳立定時,獅戎搏上臺宣佈:“各位尊敬的捐贈者,再次感謝你們的慷慨解囊。現在,你們可以和我們人類園的大寶貝蒙驍親密接觸了。請大家放心,蒙驍很友好,不會攻擊任何獸人的。”
捐贈者陸續上臺,激動而溫柔地撫摸蒙驍,並和他合影留念。最後一位是絡腮鬍子,他身材肥胖,挺着個羅漢肚,踏在臺上,臺子都往下凹。
他用肥胖的大手,從蒙驍的頭頂,粗魯地掃過蒙驍的整張臉,經過胸口,來到腰腹。蒙驍臉已經扭曲,但還是強忍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絡腮鬍子在他的腰腹處停住,讓蒙驍的臉往自然狀態恢復,但是瞬間,他就感到自己的關鍵部位被抓住,然後被迅速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