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浮城後, 白楚戈先是帶着重九回了自己的小窩,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又簡單的炒兩個小菜飽餐一頓。
對於和重九同牀共枕, 白楚戈早就習慣了。只不過如今的重九早已不同往日。他身上氣勢太強大, 讓白楚戈頗有幾分不自在, 卻又忍不住總想着瞥他幾眼。每每看見那張冷酷又英俊的側臉, 白楚戈都覺得小心臟撲棱撲棱跳個不停。
重九正端着手機, 靠在牀頭追那部比裹腳布還長的強強和壯壯,只見他時而蹙着眉,時而又眉頭舒展, 恍然大悟,時不時又跟着點頭表示贊同。
等到今天更新完的劇集都看完了, 還略有幾分意猶未盡。
而後輕車熟路的登錄微博, 在超話#強壯保衛戰#中跟他的小夥伴們繼續討論今天的劇情……
白楚戈跟着看了一會兒, 實在是看不下去這種無腦狗血又無聊的劇情,索性歪在重九肩膀上自顧刷微信朋友圈。
洗髮水的清香味充斥鼻間, 重九低下頭看了眼,洗過的頭髮蓬鬆自然,因許久未剪髮,長長的劉海兒稍有些擋住眼睛。他伸手往一邊撥了撥,露出白楚戈愈發精緻的眉眼。
“戈戈……”
重九不自覺的輕喚一聲, 白楚戈迷迷糊糊應了一句, 努了努嘴, 不知嘟囔了什麼。反手摟住重九的脖子, 在他懷裡拱了拱, 找到一個舒服的睡姿。
重九在他眉心蹭了蹭,眼角眉梢俱是笑意。
看, 他們註定無法分開。
當清晨第一縷陽光透過乾淨的窗戶投射進來時,白楚戈睜開眼睛,一張俊臉近在咫尺。
他看了許久,彷彿怎麼都看不夠。
直到侷促的手機鈴聲響起,電話那邊響起吳琅的催促聲:“白楚戈!我都準備好了,你什麼時候過來……”
重九被吵醒了,蹙了蹙眉,煩躁的從白楚戈手裡奪過手機,直接掛掉。然後將白楚戈整個人攬進懷裡,抱的緊緊的。
“還早呢,再睡會兒。”
白楚戈甚至可以想象到電話對面吳琅一臉懵逼的表情。
日上三竿,重九終於捨得從被窩出來了。
二人收拾利落,趕到吳琅家時,就見吳琅像個望夫石似的站在別墅大門口,眼巴巴的往這邊瞧。
那可憐的眼神,看的白楚戈心裡七上八下,好像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兒似的。
直到走的近了,吳琅微微一愣,看向重九的目光也有了變化,轉過頭又看了眼白楚戈,眼底涌上一絲焦急和擔憂。
白楚戈知道,他生怕重九這次又換了個人,忘了那事兒。是以安撫似的朝他點點頭:“放心,先去看看玉吱吱的情況吧。”
吳琅忙不迭的答應,不知是站的久了,還是乍然有了希望,他的腳步有些踉蹌。
“對了吳琅,辦事處可有謝不咎的消息?”
說到正事兒,吳琅也正了正神色,肅然的搖搖頭:“自那日之後,這人就像憑空蒸發了一樣,半點蹤跡都無。辦事處已向六界下達海捕令,興許能找到些蛛絲馬跡。”
重九不屑道:“跳樑小醜,不足掛齒。”
白楚戈心裡豁然敞亮了,可不是,謝不咎或許很強大,但在如今的重九面前,還真是不夠看的。
他看見白楚戈雀躍的眼神,愉快的牽了牽嘴角。
說話間,三人已進了屋,吳父忙自家生意,這時不在家。吳太太見白楚戈回來,熱絡的聊了幾句,知道他們還有正經事兒,也不打擾,只叫家裡阿姨準備一餐飯食,自個則坐在沙發上守着,免得有人莽撞,擾了他們正事兒。
玉吱吱還和他們離開時一樣。
重九拿過一旁的黑傘,目光也隨之變的深邃起來。
靈魂召喚術乃是啓用陰陽鏡,將人送入過去,探生者過往,稍有差池,便會導致時空錯亂,送進去的人便將永遠留在那個時空。
是以,這過程極爲重要,容不得半點疏漏。
白楚戈設金光結界,護佑周圍。白重九施法,以陰陽鏡壓陣。
只見屋中憑空出現一個可以容納一人通行的旋渦,吳琅深吸了一口氣,擡腳踏入其中……
大啓三年夏。
永州下轄的吳家村,一個少年揹着破舊的揹簍在泥濘的山間費力的穿行。大雨連下半月,如今也沒有要停的趨勢。家裡沒吃的,實在是餓的受不住,這才冒雨往山裡挖點兒野菜。
忙活了好一陣,揹簍裡已經堆滿了野菜,又好運的挖到幾株草藥。雖然沒有處理晾乾的草藥值錢,但也能換些銀錢,母親重病在牀,再這樣下去,恐堅持不了幾日了。
少年站起身,捶了捶蹲的發麻的腿。看着陰沉沉的天,心情也愈發的沉重了。照這種趨勢下去,怕是要鬧災了。
少年滿懷沉重的往前走,忽覺身後揹簍一沉,少年被往後扯了個跟頭,一聲微弱的叫聲從揹簍裡傳來,少年猛的回頭看去,見揹簍裡困了只猴子。
一瞬間的狂喜涌入少年心頭,看着那受了傷的猴子,彷彿看着滿桌珍饈,讓他忍不住吞了好幾口口水。
許是感受到少年熱切的目光,那猴兒瑟瑟發抖起來,真怕成了這少年的腹中餐。只可惜他傷了腿,已沒力氣逃走了。
猴兒費力的擡起頭,怯怯的望着少年。忽而對上這猴兒清澈乾淨的眸子,少年心裡微微一縮,不免生出幾分羞愧來。
他擡手摸了摸那猴兒毛茸茸的腦袋,嚇的猴兒趕緊往後縮了縮。
少年的手僵在半空,心裡有些難受。
他友好的牽起嘴角,儘量放低聲音說道:“放心,我不吃你。我是大夫,帶你回家,給你看傷。”
說完,也不管那猴兒願意不願意,便將猴兒抱在懷裡,可別叫它把野菜給糟蹋了。
猴兒一路膽戰心驚的跟着少年回了家,一個破敗的土坯房子。
還沒等進院兒,便見裡頭走出來一個婦人,是隔壁的阿婆,往日對他們母子頗爲照顧。
“小琅回來了。”
“嗯,阿婆來看我阿孃了。”
阿婆點點頭,看着少年,有些欲言又止。
吳琅以爲是阿婆問他要錢,早前母親重病,阿婆給拿了不少銀錢。如今大家日子都不好過,阿婆來討要,恐也是沒有辦法。
“阿婆,那錢……”
阿婆嘆了口氣,最終還是擺了擺手:“罷了罷了,你快些回去吧。”
吳琅看着阿婆佝僂的背影,狠狠的攥起拳頭。
若說吳琅家早前日子過的挺好。吳家世代行醫,在縣裡有間藥鋪,吳父醫術高明,爲人和善,聲望頗高,十里八鄉都愛找吳大夫看病。如此一來,周圍其他醫館便生意慘淡。
吳父遭人嫉恨,被人做了套,在給人診病時,偷偷被旁人將其中一味藥給換了,吃死了人。
縣令收了賄賂,封了吳家醫館,判吳父流放,又叫吳家賠償死者家屬。一來二去,家底賠的底朝天,吳母一病不起,重擔便全都落在小吳琅身上。
吳琅隨父學醫,小有所成,但衆人不知內情,只當吳家庸醫害人,是以從未有人敢找吳琅看病。
好在吳父有位好友開了間藥鋪,時常從吳琅手裡收購藥材,母子兩個得以勉強度日。
往事涌上心頭,吳琅心中微微酸澀。還是懷裡的猴兒不舒服的拱了拱,將吳琅神思拉回。
吳琅醒了神兒,抹了把臉。他將猴兒安置在自己房中,簡單的將傷口包紮好,轉頭進了竈房,煮了一鍋野菜粥。
“阿孃,吃飯了。”
吳母常年臥病在牀,早已瘦成皮包骨,她半靠在牀頭,見吳琅進來,悄悄將眼角淚痕抹去,笑道:“小琅回來了。”
吳琅將菜粥放下,眼尖的看到牀邊放着幾個窩窩頭。
“是你阿婆才送來的,我推脫不過……”
吳琅笑笑:“阿婆送的,阿孃放心吃便是。我今兒上山採到了草藥,待雨勢稍緩,就去縣裡賣了,回頭買些米麪,也給阿婆家送一些去。”
吳母笑着點頭:“我兒知禮。”
伺候完吳母用飯,吳琅回到房中,還沒走到門口,便聽裡頭似有說話的聲音。
“……該死,若不是急着突破境界,一時迷了心智,怎會失了法力,被野獸追擊,落得如今悽慘境地,還差點兒就成了人類的腹中餐了啊啊啊啊啊!”
吳琅小心的從門縫探去,便見那猴兒坐在他穿上,蔫頭耷拉腦的,在自顧嘀咕着什麼,頓時渾身汗毛倒豎!
——妖,妖怪啊!
“……哎,這破地方,也不知道有沒有香蕉啊。”
吳琅強忍着心中慌亂,順手從門旁抓過一根木棍,趁那猴兒自憐自艾時,一棍子敲了過去。
奈何他低估猴兒的靈活性,一棍子落空,反倒讓猴兒生了戒備之心。
“你你你,你不是說不吃我的嘛!”
猴兒瞪大眼睛,指着吳琅,一臉忿忿:“果然人類不能相信,出爾反爾,奸詐狡猾!”
吳琅雙手抓着棍子,吞了口唾沫,兩條腿只打顫:“你,你是哪兒來的妖怪!”
猴兒這才反應過來,是自己漏了陷兒,叫人害怕了,不過被人說是妖怪,猴兒不樂意了:“你纔是妖怪,你全家都是妖怪!”
“不是妖怪,你怎麼會說話!”
猴兒挺了挺瘦弱的小胸脯,十分傲嬌的說道:“本大王是蓮花峰的猴王玉吱吱!”
說完,斜睨了吳琅一眼,對其有眼不識泰山的行徑頗爲氣惱。心說你要是趕緊道個歉,將本大王好吃好喝的供起來,本大王興許還能罩着你。
誰知這死小子梗着脖子頂了一句:“就是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