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側身,莫淵帶着卿兒頭也不回的進了寢宮,昨日的事,他要好好問個清楚。愛睍蓴璩
不顧身後宮人們驚訝的表情,莫淵抱着卿兒頭也不回的進了寢宮。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卿兒怎麼會在靈洞出現,他又該怎樣同衆人解釋與卿兒一起歸來?進的宮內的莫淵隨手關了大門,阻隔了衆人探究疑惑的目光。
後山地形險峻,更是有成羣野獸出沒,夜晚更是兇險駭人。連成年蛇妖都沒有膽量進入的禁地,卿兒一個人類小孩是哪裡來的勇氣?又是怎麼找到他的,怎樣做到的!若是動物倒也罷了,嗅覺靈敏易是容易發覺他的氣息,但是他的卿兒呢?
將卿兒輕輕安頓在牀榻之上,這孩子睡的這般香甜竟是任人擺佈怎生也不願醒來。悄悄抽開蓋在卿兒身上的披風,爲他覆上柔軟輕盈的錦被。偶爾因外人打擾了他的睡夢而不悅的嚶嚀提醒着莫淵要輕點兒再輕點兒。
忽而卿兒一個慵懶的翻身,卻是踢出一條雪白光滑的腿,搭在錦被上。無心這香豔撩人的身姿,卻是卿兒的一雙玉足吸引了莫淵的視線。
溫柔拾起卿兒的小腳丫,上面已然磨起幾個紅腫的水泡,在這稚嫩的肌膚上更顯得刺眼。刺痛着莫淵的眼,也刺痛了他的心。想來卿兒不是被人送到靈洞,而是自己一步步前行至此。看着他的卿兒爲了找他竟是吃了這麼多苦,莫淵眼圈不禁濡溼。卿兒自小嬌生慣養,何時走過這麼多的路?
這樣做,是因爲卿兒擔心他麼?還是因爲卿兒太多依賴他,沒有了他,便會置身無盡的恐懼之中?莫淵悄悄躺在了莫卿身側,伸出手臂將心愛的人兒緊緊圈在懷中,究竟是誰依賴着誰,又是誰沒了誰便會置身於無盡的恐懼之中啊。莫淵心中怎會沒有答案。
想起卿兒不計後果的置身前往,莫淵就是一陣後怕,若是在後山真出了什麼意外有個三長兩短的,可怎麼辦?獨自一人的卿兒,又有誰能救的了他?若沒了卿兒,他又該怎麼活?思及此,莫淵不禁懊惱起來,不是懊惱卿兒的任性,更不是懊惱卿兒的不計後果,他是在懊惱自己。
懊惱自己身爲人父竟是沒能擔當得起做父親的責任來,讓更是懊惱自己竟是讓心愛之人跟着他吃了這般苦頭,這本是應該放在天上靜靜欣賞的人兒啊,卻沾染了泥土沾染了塵世。思緒又飄回若干年前的天界,若那天他有據理力爭,卿兒自是不會淪落至此。每每想到這裡,莫淵都恨極了自己。
卿兒睡覺很是不老實,這個莫淵知道。現在卿兒已經轉過身來面衝着他,似是感覺到他懷中的溫暖,卿兒竟是同粘人的貓咪一般貼了過來。這一貼,莫淵的腦中翻江倒海,多麼似曾相識的懷抱啊!
他記得!在他瀕死之時,就是這個溫度緊緊地、不容置疑、堅定的包裹住了他,就是這個溫度將他從死亡的邊緣硬是生生拉了回來。莫淵心驚,原來救他的人就是自己的卿兒。後知後覺的莫淵已是激動的薄脣開始輕顫。
身爲蛇君他更是知道在那樣陰森的靈洞之中,瀕死的自己體溫有多麼冰冷。突然想起早晨醒來剛見到卿兒的時候,他竟是光着一副小身子。莫淵什麼都明白了,卿兒竟是爲了他做到這種地步!他莫淵何德何能……
心中溢滿暖暖的幸福感,讓悲切過後的莫淵嘴角一直未能垂回本來的角度。側身瞧着懷中的小人兒,莫淵幸福極了,即便是父子,只要乖巧的卿兒能夠陪在自己身邊,這也已是足夠。
擡手輕撫卿兒的發跡,卻是引來小東西不滿的嚶嚀,在一個翻身,竟是對他以冰涼的後背。難以自持的瞧着這副美景,莫淵俯下身輕吻着懷中寶貝的香肩。
睡夢中的人兒很是怕癢就是來回翻騰,逃離這溫潤又磨人的輕吻。莫淵剛想輕啄那惹人遐想的蜜脣,便聽見一聲熟悉的動靜“咕嚕……”
聞聲莫淵掩嘴偷笑,小東西竟是餓醒了:“卿兒,醒了?”
面前是莫淵放大的笑臉,迷迷糊糊中的莫卿忽然想起在靈洞時與爹爹坦誠相對時的景象。反應遲緩的他,竟是現在才明白過來,他似乎抓到了不該抓的東西了呢。猛然清醒過來的莫卿竟是緊張的語無倫次,小臉兒更是羞的通紅,瞪着一雙訝然的大眼睛,卻是見到了這會兒最羞於見到的人!
“爹!爹!爹!爹爹!”莫卿驚叫,竟是爹爹!結巴着喚了幾聲爹爹,邊喚邊急急往後退去。
“嗯,卿兒,是爹爹,卿兒怎麼了?”莫淵瞧着小東西這般慌張的樣子,甚是受傷,他哪裡這麼恐怖了?
“再退就掉
下去了。卿兒來,爹爹問你。”莫淵好心提醒還不知所措的卿兒,拉着他的小手將他拽進自己懷中,爲他裹上錦被,悠然抱起。
似是因爲背對莫淵,這會兒莫卿倒是沒有那麼害羞了,人也跟着冷靜了下來。
“爹爹問。”莫卿乖巧的答道,他又沒犯錯,怕什麼。
“卿兒怎麼會知道爹爹在靈洞的呢?”這個問題讓莫淵匪夷所思,從來沒有人同卿兒講過那靈洞的存在。
“卿兒猜的!卿兒在爹爹書房裡揪出一張花花綠綠的地圖。”莫卿這心中放不下事兒的小鬼終於說漏了嘴。慌忙心虛的補充道:“卿兒是去書房找爹爹的時候無意中掉出來的。”
莫卿一說花花綠綠的地圖,莫淵就知道是什麼了。既然是找他的時候無意中掉出來的,莫淵便不同小傢伙計較。
“卿兒是怎麼去的後山?”莫淵溫和悅耳的話語在莫卿耳邊呢喃相問。
“走着去的。”莫卿倒是回答的若無其事。
哼哼,害的爹爹擔心還這麼理直氣壯:“那卿兒知不知道很危險?”從回來的時候開始,莫淵就在後怕,生怕卿兒出個什麼意外,這會兒音調也不自覺的寒了起來。
“知道!”爲了爹爹,害怕算什麼,豁出命去都在所不惜。
卿兒答話時這彷彿英雄一般英勇無畏的態度,着實激怒了莫淵:“知道危險你還去!?”自打莫卿降生,莫淵還是第一次用這般生氣的態度對待他,平時更是第一次兇他。
莫淵生氣,本是震懾人心令人懼怕之事。倒是將懷中的小鬼惹急了:“莫淵!!我擔心你,我救你!你還兇我!你要不要這麼沒有良心啊!!”忍不住了忍不住了!莫卿已是對他爹爹大呼其名大呼小叫。
大的生氣,小的更火爆。
“啊?!你叫我什麼!”莫淵被卿兒氣的都快發瘋了,這小子怎麼可以直呼他的名字,這麼沒大沒小的到底是誰教的啊!可是憋了半天,莫淵卻是憋出這麼一句來,他根本不知道該怎樣對付不聽話的小孩。
“叫你莫淵又怎樣!如果沒有我你早就被凍死了!瀕死的感覺不怎麼樣吧?!啊?!”莫淵一張小嘴伶牙俐齒,今日彷彿變了一個人一般。
卿兒似乎,從來沒有頂撞過他,更是沒有這麼激烈的反應。再瞧卿兒,小臉兒已然不對勁。回過神來的莫淵,按捺心中的衝動,雙手捧起莫卿的小臉,難以置信的看着他。
“卿兒怎會知道,爹爹……瀕死?”伴着顫抖的聲音,莫淵猜的已是**不離十。除了那人,沒人知道他若是極度寒冷便會瀕臨死亡的境地。這是他的致命弱點,連莫玉都未曾知曉。雙手輕輕將莫卿的小臉兒擺正,認真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不願直視莫淵的眼睛,卿兒將目光瞥向一旁,卻又被莫淵固執的擺正。這一眼,卿兒在莫淵的眼中瞧見的是濃烈的情感,離別的苦澀,更有孤獨的悲涼。
莫卿終是忍不住一臉悽悲地輕輕訴說:“傻子,你以爲,我認識你多少年了?”
緊接着莫卿道出了埋藏於心底的,那句同莫淵的共鳴:“卿,吾之所愛;卿,亦吾之所殤……”
莫卿的一句話如五雷轟頂,震的莫淵是又驚又喜,是想開懷大笑又想失聲痛哭。面上的表情瞬息萬變,卻是找不出合適的面對莫卿,心中千萬種情愫流轉反覆卻挑不出一個同莫卿訴說。
看見這樣的莫淵,莫卿很是心疼,回手以莫淵般的姿態拖住他的雙頰:“長久以來,你的執着,你的付出,我都看在眼裡,對不起,竟是拖了這麼久才與你相認。師父的一切,我從未忘記……”說着說着,莫卿小臉兒滑過兩行清淚,若不是爹爹,他不知該怎麼稱呼。
“隱兒隱兒,我的隱兒。”莫淵低聲輕語,反覆呢喃,慢慢靠近隱兒的小臉,將自己的額頭抵在他的腦門兒上。此時莫淵激動的不能言表,終於團聚了。他的祈求,他的執着終於如願以償,他的隱兒回來了!1d52n。
隱兒的小臉近在咫尺,終於忍不住這麼多年的相思,化作狂風暴雨般的深吻緊緊鎖住面前的人兒。什麼師父,什麼爹爹,什麼綱常,什麼倫理,他統統不顧。心愛的人就在面前,還讓他怎樣強裝道貌岸然的守住世俗?!
太激烈了!被緊緊鎖在莫淵深吻中的莫卿嚶嚀出聲,喚回了莫淵的心智。懷中的人兒已是被
這深情的熱吻奪去了呼吸,這會兒小臉已被憋的通紅。小東西就不會用鼻子呼吸嗎?慢慢脫離了莫卿的雙脣,寵溺的瞧着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氣,小眼神還幽怨的瞪着自己,那樣子欲拒還迎,怎不惹人憐愛。
“我不是隱兒,我是卿兒!隱兒早就不在了,在你面前的,是卿兒我……”莫卿喘息着吐露出不甘的話語。
輕吻這小人兒的額頭,眼眸,蜜脣,頸項……細細密密的吻夾雜着濃情蜜意,深深灌溉着莫卿的心房。
“卿兒,我不願做你的師父,更不願做你的爹爹,你可明白?”方纔莫卿的一句師父深深傷透了莫淵。
“卿兒明白,就如同看着你悲傷的想着別人,我心中的痛苦一般。”說着說着,莫卿竟是表情苦澀流下了心痛的淚水,他不要莫淵把他當成別人,這種近在咫尺卻怎樣也無法觸碰的愛戀,如同被師父與爹爹這兩道枷鎖鎖住而不能越雷池一步的莫淵一樣。這痛苦,莫卿已無法承受。
“你對我……?!”莫淵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生怕是自己自作多情,會錯了意。
“如同你對我……既不是師父亦不是爹爹……”莫卿懂,從來都懂。莫淵的心意,他未曾忘記,就像他對莫淵的執念一般,從來都不曾消失。昂起頭來,乖巧的人兒主動吻上了還震驚的回不過神來的男人,用明媚的笑容,迎接他的目光。
接受着卿兒香甜的親吻,莫淵從前就知道,卿兒是個磨人的小人精。終於明白,爲何先前自己總會被這小東西看似不經意的舉動所you惑,原來這一切都是有蓄謀的,且是蓄謀已久……
一把撈過這磨人的小東西,莫淵竟是開始賭氣,將輕吻落在莫卿的頸項中,不滿的道:“卿兒真是好狠的心,這麼久才同我相認,若不是這次被我聽出端倪,你還想瞞到什麼時候?你知不知道你害的我好苦……”
“誰讓你總是想着敖隱,明明已經有我了。”一說起這事兒,先前的困苦難過就會涌上心頭。
“你呀,竟是會吃自己的醋,呵呵,真是個小孩子。”莫淵哪裡會知道面前的卿兒竟是什麼都沒有忘記,若是早就發現了,是斷不敢還對屬於天上那人念念不忘的,明明知道卿兒人小,心眼兒也小。
“你纔是小孩子!我都一千多歲了!”莫卿不依的捏住莫淵的俊臉,吵吵嚷嚷道。
“不是不當隱兒麼?卿兒只有六歲纔是。”似是被這喜悅的氣氛感染,莫淵也變得會玩笑了起來,一掃終日憂愁,彷彿蛻變一般神清氣爽。反手也捏住卿兒的小臉兒,與這小東西皮打皮鬧起來。
“咕嚕……”這熟悉的聲音適時而響,二人對視一眼,便都哈哈大笑起來。往日雲煙,飄渺而逝,新的日子纔剛剛開始。彼此相擁,牽着緊握的雙手,今後的路,還要他們一步一步,慢慢的走下去。
不似孩童一般的莫卿,終究還是酷愛青衫。莫淵只得命人將那些紅花綠帽的喜慶顏色收了,爲莫卿的衣櫃中置辦上清新典雅的青衫。穿在小人兒的身上更顯脫俗出塵,一張小臉兒雖不及曾經那般美豔,也是清麗俊秀,很是讓人賞心悅目。
“走,爹爹,抱卿兒去吃飯。”穿戴整齊的小人兒伸着小手要莫淵抱抱,抱過去了才肯乖乖吃飯。此時的莫卿,竟是將撒嬌這等技能練就的爐火純青。莫淵哪有能夠抵擋的可能,索性抱起還是個孩子的愛人,往餐廳而去。
個回淵側要。可這一路上,莫淵卻是又憂鬱了起來:“明明說了不是爹爹的……”
就說爲什麼莫淵這一路都不曾說話,原來是在在意這件事兒啊,從小他就說莫卿心眼兒小,其實最小心眼兒的還不是他自己?
“難道不叫爹爹了?那我該叫你什麼?你是想讓我這手無縛雞之力連謀生都不會的小孩,被蛇族的長老們自此從蛇宮轟出去?還是想,乾脆嚇死他們算了。又或者說,卿兒還是小孩子,你竟是連小孩子都不肯放過?”莫卿鄙視這被喜悅衝昏頭腦的人兒。
卿兒說的,前兩條,莫淵充耳未聞,將卿兒趕出蛇宮?那幫老東西敢麼?就算是要出去,他不得時時刻刻跟在卿兒後面麼?這惑人的小東西,一肚子心眼兒,不是對他不放心,而是不放心落在卿兒手中的天下。
蛇宮之人素來開放的很,莫殷同胡殊一事他們不是也接受了麼?就因爲他同卿兒本是父子就天理不容麼?又不是親生的,莫淵狠狠的想,可是又恐卿兒因爲此事遭遇不測,乾脆也是忍了下來。
p;畢竟天界大亂,想要得到莫卿仙靈提升修爲的人大有人在。好在都只不過知道莫淵這孩子不過是個人類,沒往仙靈那兒想去。蛇宮之中知道這事兒的都不多,都以爲是蛇君先前惹下的情債,孩子差點兒保不住才尋了個什麼寶鼎煉化,再多的,就只有胡殊幾人知道了的。
人界不比天界,供養着蛇族千千萬萬的百姓,靈力的使用已很是吃力。若是卿兒遇上什麼不測,莫淵不敢保證能救回卿兒全身而退。最好的辦法是再找到靈氣更爲充沛的地方閉關修煉一段時間纔是,可是若是閉關,不就等於將卿兒置身險境了麼?如此,莫淵萬萬做不到。
至於卿兒還小,莫淵的確不能對卿兒有什麼非分舉動。誰讓他還是個孩子呢,若是逞一時從動,傷了卿兒,可是罪過。爲何越是考慮卿兒的事兒,腦海中就會浮現出同卿兒恩愛的畫面?罪過,罪過,慾求不滿竟是開始胡思亂想了。
看着默不作聲但面頰越來越紅的莫淵,鬼才不知道他心裡想到了些什麼,啊,這色老頭!忽而一計萌生,索性逗逗他。
莫卿抱着莫淵的脖子,將小嘴貼在他的耳畔,呼出的熱氣直直噴灑在莫淵冰涼的肌膚上:“好不好嘛,爹爹。卿兒知道,你最疼卿兒,最愛卿兒,最寵卿兒了。卿兒喜歡喊你爹爹嘛。這樣卿兒永遠可以在爹爹懷裡撒嬌,在爹爹身邊長不大了嘛。”撒着嬌,邊還扭動着自己不規矩的小身子,磨蹭的莫淵是熱火燒身。
“好好好,爹爹就爹爹吧,卿兒想叫什麼都行。我的小祖宗,別動別動。”自作孽不可活,方纔浮想聯翩引起的熱浪還沒有退卻,這會兒卿兒竟是磨人般的火上澆油。莫淵真是苦不堪言,那活兒竟是起了擡頭之勢,恨不得尋上一灣冰冷的湖水跳進去冷靜冷靜。
詭計得逞,莫卿立馬收回惡魔般you惑人心的本性,已是化作一個楚楚可憐乖巧懂事的孩子模樣老老實實的呆在莫淵懷中,爹爹說不動,那就不能動。
卿兒忽而僵直了身子就這般將粘膩抽離,一瞬間,莫淵好似被從烈焰之中投入了冰潭。愣愣的看着莫卿,這哪裡是他的天人,分明是來自地獄的修羅,今生只會克住他一個人的修羅。
末了,卿兒還不忘好心的提醒着莫淵一個殘酷的現實,他餓了。
這邊兒莫淵陪着莫卿用膳,幾頓未用的卿兒現在正狼吞虎嚥的大口大口嚼着他素來喜愛的菜餚。究竟餓成什麼樣了啊,莫淵瞧着心中很不是滋味。不覺得眼睛酸澀,更是心裡罵自己沒用,一個大男人什麼時候變的這麼愛哭哭啼啼的了!
趁四下無人,莫淵終是忍不住,移了過來:“卿兒何苦爲我做到這般地步,慢點兒吃,別噎着。”順手拾起絲帕,爲莫卿拭去粘在臉上的殘渣。
“這些算得了什麼,嗯,爹爹都用血骨、精魂塑了個我呢。”莫卿使勁兒將飯嚥下,看似不經意的話語,讓莫淵深深感動,這小傢伙竟是懂得感恩。
輕柔愛人腦袋,何時才能快快長大。他啊,都要等不及了呢。
“喲,我說卿兒,幾日不見你怎麼這副吃相,好難看,這是我教出來的孩子嗎?”不認同的風涼口吻帶着兩個人影進了餐廳,還能是誰,自然是莫殷胡殊二人。只見莫殷已恢復完好,這會兒氣定神閒優哉遊哉的樣子,定是將先前化爲原型之事給忘了個乾淨。
“喲,二爹爹,沒凍死在外面啊?是不是胡叔夜裡幫你暖的身啊?”莫卿邊說邊嚼,吐出來的話語絲毫沒有讓步的意思。
這般羞人的事兒卿兒一個小孩子懂什麼,說出來都快讓人羞死了!莫殷頓時羞紅了臉,氣的直瞪莫卿。胡殊則是在一邊兒邪笑默不作聲。連莫淵都一改往日不認同的嚴肅面容這會兒掩了嘴兒偷笑,一隻手還在溫柔的撫摸卿兒的小腦袋瓜。
“瞧瞧你兒子都是說的什麼混賬話!還笑!還不管管他!”笑笑笑,笑死莫淵算了,莫殷都要氣死了。
今日還真是不該回來,怎麼這倆父子之間給人的感覺,如此反常。你來我往一個含情脈脈,一個羞澀可人,哪裡像是父子,反倒像極了……不會吧?!
“你認識他?”莫殷指着莫淵,向莫卿問道。
“你纔不認識你爹!”莫卿一張嘴,莫殷才又認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討個沒趣,倒也還算其樂融融……
四個人其樂融融的吃着飯,莫卿同莫殷時不時地鬥上一嘴引得身邊兩個男人哈哈大笑。胡殊見他們這樣笑鬧開懷也是忍不住了,幹
脆拿出這幾日在外面見到的有趣樂事同他們分享。無非都是些人間瑣事,只因人們的不甘和虛榮終而釀成糗態窘相。引得莫卿竟是拿着筷子邊兒敲桌子邊笑。
聽到可樂之處,連身邊一干伺候的宮人都會跟着嗤嗤地笑了起來,笑過才反應過來自己越距了。主子仁善,莫淵也不管她們,久了就都鬧做了一團。正笑鬧地來勁,莫玉卻是神色匆匆地從外面慌慌忙忙閃了進來。
“蛇君、二爺,三爺回來了。”這本是喜事,爲何莫玉臉色卻是這般凝重?
莫殷聽去頓時收了笑容,只顧着低頭品着手中的美酒,胡殊也跟着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莫卿瞧見他倆這般架勢,就知道定是來者不善。未等莫淵讓莫玉將人引進來,卻是從門外不請自來了個一身紅裝妖豔如火的陰柔美人。
此人美的竟是雌雄難辨,別看這美人既柔弱又帶着副病怏怏的樣子,他可是實力與莫淵不相上下的強大魔物。見他進來,莫淵趕緊將莫卿藏在身後。
“怎麼?莫涼歸來,大哥二哥都不歡迎麼?”明知故問,卻不在意衆人的嫌惡,挑了張離得莫家兄弟最近的椅子優雅落座。那風姿,綽約的竟是連花名在冊千金名媛都難抵分毫。
“娘娘腔。”躲在莫淵身後的莫卿小聲罵了一句,這男人身上的香味兒比女人都刺鼻,這會兒又離他們那麼近,這飯是吃還是不吃了?!
“卿兒休得無禮!”莫淵及時開口,自己訓斥卿兒總比三弟記恨的強。欲將莫涼的注意都轉移到自己身上,莫涼此次歸來,來意不明,莫要將卿兒牽扯進去。
莫涼頭一回被人罵做娘娘腔,平日裡不都是些個俊男美女猛地巴結、倒貼他嗎?如今聽來這句娘娘腔甚是新奇。早已是將所有的目光都投在了莫淵身後的男孩兒身上去。只見這小孩明眸如星,修眉如絹,蜜脣紛嫩,再被這一身淡雅的青衣襯托,渾身上下更是透着一股凡間難尋的靈氣。似是幾分與莫淵相似的面容,長大了定是個美人兒!17893967
“這個就是大哥的小孩?真是百聞不如一見。”莫涼坐在一旁認真的端詳莫卿,平生他最是喜愛可愛的東西。
“嗯,是的,卿兒過來叫三皇叔。”莫淵將不情不願的莫卿拖拽至莫涼麪前。
“三,三皇叔。”莫卿不情願的看着莫涼,悶悶的喚了一聲三皇叔。
離得近了,終是可以好好打量他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三皇叔。這人一身烈焰一般的紅裝鬆散地披在身上,這顏色**搶眼,將原本就已很是妖豔的媚顏襯得更是紅潤。長髮隨意綁在腦後,幾縷碎髮捶着胸前,衣襟大敞,香肩半露,舉手投足端的是風華絕代山河蒼涼。
這人竟是神奇的看不出年紀。
可是莫卿看的出來,這個人定是個他招惹不起的人物。單說他這雙飄忽不定的鳳眼,目光流轉之間溢出了多少算計的精光,偶爾一瞥竟是陰森森的暴戾之氣。這男人可要比胡殊那隻真狐狸會算計人得多了,更是比胡殊狐媚的多。
直覺告訴莫卿,莫不要同這人有什麼瓜葛,稍有不慎就會深陷泥潭萬劫不復。從頭到尾都散發着危險氣息的莫涼讓莫淵很是不喜歡。
“過來,小夥子,告訴三爹爹,你叫什麼?”莫涼故作和藹的喚過莫卿。
可莫卿豈是他想喚,就能喚過去的?又不是小貓小狗,他纔不要一叫就過去。索性拽着莫淵衣角躲在了莫淵身後,只露出半顆腦袋盯着莫涼。
見莫卿害怕,莫淵只得出言解圍:“犬子名喚莫卿。愛卿的卿。”
“哎,嚶嚶,沒想到莫涼才幾日別離,皇兄竟是都有了小孩,時光匆匆,你我竟是到了這把年紀。”莫涼不知何時抽出條透明紅紗在他那無淚的臉上虛僞地擦拭。
見慣了他這玩世不恭惺惺作態的樣子,莫淵、莫殷只當沒瞧見。可是卻是閃了一個小人兒的臉。
“三皇叔是叫過了,可是卿兒不知道爲什麼三皇叔你怎麼長的和我爹爹還有二爹爹一點兒都不像呢?”莫卿歪頭疑惑的問道,讓還在搔首弄姿的某人頓時變了臉色。
莫殷心中已是敲鑼打鼓,童言無忌童言無忌,莫涼一定不會在意。
.原是這莫涼雖是莫淵的三弟,蛇宮的三爺,但卻不是出自莫淵同母一胞,更不是同父異母先皇的直系血脈。可以說,這莫涼甚至與皇室沾不上半點兒邊。
sp;只不過在久遠的當初,莫淵同莫殷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天界大兵壓境,力挫妖族與輪迴頂。莫涼的父親,忠心不二的戰將烈焰爲保先皇突出重圍有輾轉殺了回去,九死一生算是救了先皇一命,而自己也與世長辭,同這輪迴頂之戰一樣埋葬在歷史的長河之中了。
而那時的莫涼不過是襁褓中的嬰兒,先皇的命是保住了,可他卻失去了父親。烈焰沒了命,他們孤兒寡母的可怎麼辦。主上宅心仁厚將他們母子接近蛇宮,從此留在自己身邊好生照顧。
可是莫涼的孃親卻心有不甘,若不是爲了救先皇烈焰、她心愛的丈夫也不會死。先皇所擁有的一切都是烈焰拿命換來的!若沒有烈焰,他怎會有今日。日復一日的教唆、灌輸,讓幼小的莫涼從小就認爲莫淵所得到的一切本該是他的纔對。
虎父無犬子,將門之後豈有慫種?少年莫涼顯示出了強大的靈力與王者之氣,這讓先皇很是欣慰,欣慰總算是沒白教養烈焰的孤子,也算是對得起這捨身護住的悍將了。可同時,莫涼的存在也讓先皇憂心忡忡。如此光芒萬丈的孩子,總一天會危及到淵兒的帝位。
可是讓人沒想到的是,那一天竟是來的這般倉促。先皇仙逝的當日,衆臣還未來得及宣告是哪一位皇子繼承帝位,這莫涼就拉開了奪位的序幕。
生性殘虐暴戾的他,只要敢是阻擋他的人統統格殺勿論,殺人殺的多了,竟是殺紅了眼,連那些無辜的老幼婦孺也不放過。莫淵同他交戰二人打的難捨難分,險些玉石盡毀同歸於盡。好在莫殷及時出手,將莫涼重傷才保得住莫淵一條性命。
在看外頭,巍峨的宮殿早已因爲他們的這場戰鬥辦成了殘垣斷壁破敗不堪,數目凋零如野火焚燬一般,整個後山已是光禿禿一片。遍地的死屍也早已被他們強大的靈氣灼然化爲了灰燼。先前匆忙逃離的人待火光雷鳴過後纔敢顫顫巍巍的前來一探究竟。
再見,已是尋不見莫涼的身影。不知過了多久,才知道莫涼已是出了彌煙的國境,於一處叫做靈音的王朝坐起了他的定國國師。享盡榮華富貴,日子過得風生水起,得知他安然無恙,莫家兄弟總算放下心來,畢竟莫家養不出絕人於死路的兒子來。
而那莫涼也知道,即便逃到幽冥府閻羅殿,莫淵也是有能力將他挖地三尺尋出來,想要他的小命易如反掌。但是莫淵沒有這麼做,而是給他留了條生路,故而莫涼便也老實,在靈音安安穩穩的做他的國師,幾百年來不曾再有非分之舉,日子也算安生。
如此竟是過了幾百年都不見莫涼歸來,似是天要下紅雨,這人竟是在今天,蛇宮迷霧剛過便踏上了這片土地。是不是一場必然的巧合,誰也說不準。
莫卿不合時宜卻是恰巧的提起了莫涼的傷心事,莫涼怎會不記恨。稍稍變臉的兇悍神情卻轉瞬即逝,他此次來有要事在身,怎會同個孩子一般見識。
場面尷尬,莫淵不做聲,莫殷也不做聲,莫卿害怕乾脆躲進了莫淵懷裡也不出來。胡殊在一邊兒瞧着他們這一家子,自己也幫不上忙,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莫殷發覺了,心裡暗罵,關這廝什麼事,他有什麼不自在的。
“不知三弟這次回來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辦?”莫殷心裡將這沒用的胡殊罵了個千百遍,若不是爲了他,他纔不要和這惺惺作態的無恥小人說話呢!本是冷傲的人兒,最受不了這個,就跟同那人同流合污了一般。
“哼,瞧瞧二哥哥這話說的,若沒有重要的事兒,我就不能回來了?畢竟這裡也是我的家嘛,難道你們容不下我了?”說着,這莫涼還真是抹起了眼淚,本就陰柔的美人哭起來也梨花帶雨,悲傷至極。
想他如今已是法力大不如從前,還不是拜莫殷所賜,莫殷還這般說他,越想這心裡就越是難過:“大哥……二哥哥他又傷了人家,傷了人家的心……”
轉身同莫淵撒嬌的莫涼,這副娘娘腔的腔調竟是將莫淵懷中的小人兒肉麻的接連打了幾個寒顫,幽幽轉過頭來幽怨道:“這是我爹爹……”說完更是緊緊抱住莫淵腰身怎生也不撒手,他們家全是怪物。
“嗯?嚶嚶嚶,竟是連小孩子都欺負人家。”莫涼聽了莫卿的話更是嚶嚶哭泣,抽噎個不停。
“好了好了,這裡怎麼不是三弟的家了。三弟既然回來了,想住多久就住多久,畢竟這裡也是你的家嘛。”莫淵只得出來圓場,省的他這一個大男人守着一干宮人在餐廳哭哭啼啼的讓人笑話。
“還是大哥哥好,涼兒這裡來,是打算不走了。大哥你可不能趕人家哦。”莫涼這
廝竟是學着莫卿的樣子鑽進了莫淵懷中,這可是他小時候最喜歡做的事兒呢。
莫殷看不得莫涼這副**樣子,甩了衣袖憤然離去。莫卿更是吃醋,直嚷嚷着要回去睡覺。莫淵心中暗暗叫苦,莫涼這一回來,先不說有什麼目的,且說家中已是大亂。今後的日子可要怎麼過……
莫卿鬧騰,若是莫淵不領他回去就不依不饒。沒得法,莫淵只得依了這任性的小東西,抱起卿兒就往寢殿走。可是奇了,卿兒這一路安靜沉默,一句話也不曾說。好不容易敞開心扉相認相戀的二人,倒是比之前還要冷漠。莫淵知道,這是卿兒的醋罈子又打翻了。
“卿兒不高興了?說來同爹爹聽聽,是誰惹着我們卿兒了?”莫淵輕聲哄誘,這小東西只要說出來就會沒事了。
“你爲什麼讓他碰你?!”小老虎終是炸了毛,莫卿心中吃味,質問莫淵。
果然是吃醋了,以前怎麼不知道這小東西這麼愛吃醋呢?可是莫淵竟是覺得卿兒吃起醋來的樣子,漲紅了一張小臉兒也煞是可愛。故而哄着心愛的人兒,溫柔地道:“好,下次離他遠一些。”
那莫涼可是自己貼上來的,卿兒爲此便吃起了飛醋,這可真是冤枉死了莫淵。
“這還差不多。”莫卿嘟着小嘴嚅嚅道。
不是嚷嚷着回來睡覺麼,怎麼還不從他身上下來。莫淵已是將卿兒抱至牀邊兒。
“卿兒有哪裡不舒服麼?”想起先前在靈洞卿兒爲自己所做的一切,莫淵便心有餘悸。這會兒卿兒遲遲不睡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這呆子,先前總在自己胡思亂想做着白日夢,現如今他們彼此心意相通,這人怎麼不明白他的心思了?果然許久沒調戲爹爹,這人便什麼都反應不過來了。那卿兒就行行好,幫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