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蠱?主人?”楊文廣皺着好看的劍眉望着他父親重複。
於是楊延朗將□□帝和隱軍的事簡略地跟他道來, 楊文廣擰聲道:“這麼說來,我這一生都要受這個小丫……她的制約?”
我睨着楊文廣:“聽你這口氣,還有點不服氣啊?”
邊說我邊把手指放進口中, 他心有餘悸地看着我:“別別!屬下不敢!不敢了!”
茨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輕拍楊文廣的肩膀:“別怕, 她逗你呢!挺大的個子, 原來這麼不禁嚇啊!”
他白茨一眼悶聲道:“五十步笑百步, 我不信你就不怕這血蠱。”
我淡笑:“茨當然不必怕血蠱,事實上今天在場的除了你,沒人需要怕這個, 因爲我永遠不會拿血蠱來威脅他們!知道滋味不好受就好!日後你要是再犯渾,可別怪我不客氣!”
“啊!憑什麼你就欺負我一個人?我爹和李將軍是長者也就罷了, 那他呢?哦, 我知道了, 剛纔他說你嫁給了他大哥,因爲他是你小叔子, 所以特別厚待他。”楊文廣指着茨怒道。
“孽障,蕭賢侄的大哥怎麼可能跟蠱主聯姻呢?”楊延朗罵道,
我知道他的意思,根據□□帝的記載,蠱主跟蠱奴若有夫妻之實, 蠱奴渾身若烈火焚燒般痛苦。不堪忍受。見他還要斥責楊文廣, 我壓了壓手淡笑:“楊叔叔別責備文廣兄, 我就喜歡文廣兄這個直性子!”
楊文廣委屈地望着他爹:“明明是蕭茨自己說這丫……她是他嫂子!”
李守節笑着解釋道:“蕭賢侄口中的大哥是他的義兄。主人的夫君是當今聖上——柴熹琅。促成柴張兩家聯姻這也是隱邱的任務啊!”
“啊!”楊文廣傻乎乎地瞪着我, 半晌纔回過神來要給我君臣行禮, 我忙托住他:“行了,行了, 文廣兄不必如此!”
衆人哂笑,李守節問道:“楊兄,敢問令尊可是楊繼業老將軍?”
“正是家父!家父奉□□之命潛伏在北漢內部爲內應,爲大周朝統一立下汗馬功勞,大周統一中原後,家父遵□□冰火鳳鐲未面世前不得暴露身份的遺命,一直未告訴先帝和當今太上皇他的真實身份,因降將的身份,家父在朝中倍受歧視,承德27年,家父跟潘美奉命掩護新收復的四州百姓遷入關內。在與遼軍激戰中,由於孤立無援,被困在陳家谷口。家父身負重傷後仍奮力殺敵數百人,屬下在舍弟延玉和家父的掩護下才逃生出來搬救兵,可是本來講好的援軍早撤回,無兵可援,等屬下趕回戰場延玉已戰死沙場,家父因戰馬受重傷,無法前行已被擒。受俘後,誓死不降,絕食而亡。我父子三人共同出征,回來時只剩六郎一人。”說到這兒楊延朗已是泣不成聲。
雖說楊家將的故事我早已是耳熟能詳,可聽到當事人這樣現場演說,我還是聽得淚流滿面,尤其是想到他們受的這些委屈跟我有千絲萬縷的瓜葛,我真誠地跪在楊延朗面前道:“琦兒代表□□爺爺謝謝楊家所付出的一切!”
楊延朗抹着眼淚忙跪下:“屬下當不起娘娘這一跪!娘娘這是要折殺屬下嗎?”
茨和李守節將我們扶起,我的目光掃過李守節、楊延朗和茨含淚動情地說:“楊叔叔如果說當不起,還有誰當得起呢?不管是楊叔叔,李叔叔、茨還是琦兒尚未謀面的隱士、隱目都當得起琦兒這一跪!這些年來你們五大家族爲遵□□遺命所付出的一切,琦兒銘感於心。雖說琦兒是蠱主,可論起輩分來李叔叔和楊叔叔應該是琦兒的長輩、茨是琦兒的兄長,諸位如果念在□□的面子願意跟着琦兒自然是最好,如果不願,琦兒也絕不勉強,更不會用血蠱來威脅諸位。從今往後諸位就是自由之身。”
茨什麼也不說,只是緊緊地握住我的手,含笑望着我;李守節動容地說:“娘娘言重了!末將願爲娘娘效犬馬之勞!”。
楊延朗哭道:“屬下臨突圍時,家父還叮囑屬下,說萬一他有個三長兩短讓屬下接替隱刃之職,一定要遵守□□遺命,盡心輔佐天后。天后但有吩咐,屬下莫敢不從!”
我俯身回了個揖:“如此,琦兒在此謝謝諸位了!”
“不知娘娘此次召隱刃有什麼吩咐?”楊延朗問。
我轉頭望向李守節:“李將軍,您看楊叔叔能否擔當赴西夏大將一職?”
李守節頷首:“娘娘明鑑,延朗兄的確是最佳人選。”見楊延朗疑惑地望着我們,李守節將我們準備赴西夏救符魚雁的計劃及困難、需要注意的事項一一跟楊延朗道來。
楊延朗靜靜地聽着,一邊頷首一邊沉思,一旁的楊文廣興奮起來:“爹,我也去,帶我一起去!”
“不行!你留下保護娘娘!”楊延朗一口回絕道。
“不!我纔不要陪這個丫……”楊文廣脖子一擰,像是想起什麼,偷偷看了我一眼沒往下說。
我咧嘴微笑:“想說我丫頭就直說,每次說一個字我聽得都彆扭!”
“娘娘,犬子雖然不才、爲人也粗狂,不過,不是屬下自誇,犬子的武功真是挺不錯的,在江湖上已經鮮有對手。當娘娘的貼身護衛倒是綽綽有餘。”
我淺笑:“楊叔叔這是想把麻煩扔給琦兒啊?”
“就是嘛!我是挺麻煩的!娘娘還是乘早趕我到軍中去的好!”楊文廣忙點頭。
“逆子,住嘴!”身後的楊延朗低斥,然後對我笑道:“不怕娘娘笑話,這逆子如今是我楊家一脈單傳,家母和拙荊對他溺愛不已,這才造成這逆子桀驁不馴、不知輕重的個性,除了屬下,府裡的確沒人能製得了他,屬下這一走,只怕他又生出事端來,屬下的確是想讓娘娘您替屬下好好管教管教犬子!”
我搖頭輕笑:“楊叔叔,文廣兄可比琦兒還大四歲呢,讓琦兒管教他,不妥吧!”
“屬下看極妥,只怕除了娘娘沒人能治得了這逆子,請娘娘萬勿推遲!”
我故作爲難地地看看楊延朗再看看楊文廣嘆息道:“唉,既然楊叔叔這麼說,就讓文廣兄留在我身邊吧!”
楊延朗鞠躬謝過,我擺手:“楊叔叔別太客氣了,李叔叔,你把赴西夏的具體事宜跟楊叔叔好好商議商議,我和茨去探望楊老夫人。”
“是!”二人低首應道,我瞥了一眼呆站在我身後一臉鬱悶的楊文廣笑道:“還不帶路?”
這次楊文廣只是一臉悽苦地跟着我跟茨身後,倒沒有其他多餘的話,我邊朝外面走邊逗他:“我說楊文廣,你這是什麼表情?該鬱悶的人是我好不好?你以爲我想要你這個惹事精跟在我身邊,若不是看在楊叔叔和30兩黃金的份上,我纔不要你呢!”
茨笑着搖頭,扶着我上了馬車。
“什麼30兩黃金?”楊文廣掀開簾布跟着我們一起坐上馬車,眼一瞪粗聲問。
“咦?不是你自己說的,把楊家的田契和房契還給你,你就將命賣給我的嗎?”我眨巴着眼問。
“哦,是哦,那你答應把田契和房契還給我啦?”楊文廣興奮地點頭。
“不是還給你,是還給你們楊家!”我轉身對茨吩咐道:“待會兒到了楊府,你把地契和房契親手交給老夫人!還有啊,回去時,你另讓賬房取10貫給楊家送去,跟楊老夫人說聲,就說這楊家小公子我們劍泉山莊買下了!”
“哼,難道某隻值10貫銅錢?”楊文廣不服氣地道。
我撇嘴:“你耳朵有毛病啊,是30兩黃金外加10貫銅錢好不好,夠多的了!你滿世界打聽去,這些錢別說請一個護衛,就是一支軍隊都能買下來了,要不是看你是棟樑之才,我才捨不得我的那些銀子……”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楊文廣大聲追問道。
我往後靠了靠:“幹嗎?我說我才捨不得我的那些銀子,怎麼啦?”
“不是這句,是前面那句!你說我……說我……”他瞪大眼望着我。
我緩緩地點頭:“別懷疑自己的耳朵,我是說你是棟樑之才!”
他睜大眼不敢置信地望着我:“從沒人這麼說過,就連最疼我的奶奶都說,我是楊家的異類!”
“你怎麼會是楊家的異類呢,楊文廣,你是塊璞玉,只是欠雕琢。”我淺笑吟吟。
他不屑地笑道:“切,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你就是那個雕琢我的人?”
我懶懶地笑道:“不是我,也不是別人,這個雕琢的人只能是你自己!楊文廣,你們楊家一門忠烈,從你太爺爺起就是中原赫赫有名的武將,只要你肯努力,本宮可以預言,你和你爹、你爺爺、你太爺爺一樣,都會名垂千古、流芳百世,千百年之後人們提起你們楊家,還會敬仰你們。”
楊文廣微微有些動容,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嘿嘿!娘娘這話說得,某倒不要什麼敬仰啦、流芳百世的,只要能光大門楣就不錯了!”
“會的,楊文廣,終有一天楊家會以你這個子孫爲榮的!”我頷首微笑。
“你真的這麼以爲?”楊文廣瞪大眼希翼地望着我。
我重重地點頭:“我確信!”我在心裡補充道:因爲這個歷史早有定論,楊家從楊信起到楊文廣祖孫四代馳騁疆場,英勇殺敵爲國捐軀,堪稱“一門忠烈”、雖然沒有了宋朝,可楊家還是存在,他們的勁敵遼人還是存在,楊家的忠烈自然還是會流芳百世。
楊文廣神情莊重起來,說話間我們已經到了北門外的楊家,這是個普通白牆黑瓦的大戶人家門簾。
早有人跟府裡通報,兩個四十歲上下的美婦在府門外侯着。楊文廣指着中間那位美婦介紹道:“這是我娘!這是我嬸孃。”
“兩位楊夫人好!”我一一作揖。
楊文廣再介紹道:“這位是劍泉山莊莊主夫人!”
兩位夫人給我回揖:“蕭夫人!”
文廣他娘喚道:“文廣,快領兩位貴客到廳裡上茶!”
我忙搖手,將茨拉到身邊:“不必了,這位是我小叔,醫術比外子還要高出幾分,聽文廣兄說,老夫人病了,吾等特來探視!”
“這樣啊,太好了,如此就麻煩夫人和蕭公子了!”楊文廣的娘溫婉地笑道。
我們往內室走去,楊老夫人已然臥病在牀,見到我們微微探身:“老身身子不爽,失禮了!”
我搖手:“老夫人快躺下,不妨事!”
突然楊老夫人的眼睛落在我手腕上的冰火鳳鐲上,忙不迭地起身:“老身拜見……”
我上前忙按住她,在她耳邊低語道:“老夫人快莫如此!沒有什麼人需要老夫人拜見,若說拜會該是晚輩替□□爺爺拜會楊老將軍一家纔是!這些年委屈你們楊家啦!”
老夫人老淚縱橫:“有娘娘這句話,咳咳……楊家無怨了!老爺,你可聽見了,天后……娘娘終於出現了!”
兩位夫人雖然不明所以,可聽楊老夫人口喚老爺,尤其是文廣的嬸嬸,或許也想起自己逝去的丈夫,跟着抹起眼淚來,就連沒心沒肺的楊文廣都眼圈紅紅的。
茨微笑道:“來,老夫人,讓某給您看看。”
“老身沒病,咳咳……都是讓這個逆孫給氣的!”老夫人指着楊文廣罵道。
茨笑着從懷裡取出田契、房契和欠條一併遞給老夫人,笑道:“這是文廣兄存在畢莊的物件,遵夫人之命原物奉還!”
“不可,不可!既然是這孽障抵押在貴莊的,豈可就這樣收回?”老夫人尷尬地擺手。
我笑了:“老夫人就收下吧!這賭債啊,文廣兄自己會還,他已經把自己抵押給我了!”
“啊?”文廣他娘和他嬸孃不解地瞪大眼望着我。
老夫人含笑點頭:“好,好,身爲楊家男兒這是他義不容辭的職責,理當如此,理當如此!”
楊家將傳說中說折太君深通兵書、久戰沙場、忠心愛國、顧全大局、深明大義,是楊家將的中流砥柱。雖然我不知道真實的她是不是真的懂兵法,可看來深明大義是不假。
茨笑道:“老夫人,現在可以讓晚輩給您號脈了吧!”
折太君豪爽地伸出胳膊:“好!其實看到娘娘,老身病已經好了大半了!”
我俏笑道:“那敢情好,琦兒就坐在這兒讓老夫人多瞧兩眼,老夫人的病啊,也可以好利索了!”
大夥都笑了起來,只有文廣他娘擔憂而欣慰地望着文廣,我輕握文廣他孃的手低聲道:“我不會讓文廣兄涉險的!”
文廣他娘這才溫婉地笑了,爲老夫人忙碌去了,乘大家不注意我把楊文廣拉到屋外,八卦地問:“你娘可是郡主,姓柴?”
“這麼會這麼問?我娘可不是什麼郡主,更不姓柴,我娘姓王啊。”楊文廣奇怪地看着我。
“你爹排行第六,你七叔戰死沙場,那你其他五位伯伯呢?”
楊文廣更奇怪了:“誰告訴你我爹排行第六啦,我爹是家中的長子,我爺爺只有我爹和二叔兩個男丁!”
“咦,你爹剛纔不是自稱六郎嗎?難道不是排行第六?”
楊文廣呵呵低笑了起來:“這六郎的稱呼,跟排行可沒關係!我爺爺是希望我爹像天狼星一樣,所以稱他爲六郎!”
“天狼星跟六郎有什麼關係?”雖然他的表情已經明顯很不耐煩了,可我還是不恥下問。
楊文廣用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着我,不耐地回道:“就連我三歲的小外甥都知道天狼星又叫六郎星,視爲將星。爺爺是希望爹爹能如六郎星宿(將星)下凡般,把遼人打的落花流水,故喚他爲楊六郎。”
“哦!”我點頭。原來根本沒有什麼楊家七郎,更無從談起楊家女將,傳說誤我啊!
“喂,你真是那個什麼皇后?別是蒙我們的,不然怎麼連三歲小孩知道的事,你都不懂?”我正在沉思楊文廣狐疑地望着我問。
我咬着手指:“你要不要再試試?”
他忙搖頭:“不不不,你說是就是吧!”
“就是嘛,再說啦,不管我是不是皇后,我是你的蠱主這是不能改變的事實,這輩子你是被我吃定了!”我輕點他的胸口不講理地說道。
“喂,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的,我怎麼看你都不像個大家閨秀!啊,別過來,你別過來!奶奶救命……”見我又把手指伸進嘴裡,楊文廣唬得滿世界逃開了。
遠處站着的丫鬟和小廝見他慌不擇路的樣子,都張大嘴一副見鬼的模樣,一個管家摸樣的中年漢子掐了自己胳膊一下,低聲道:“沒做夢啊,剛纔你們有沒有聽見少爺喊救命?”
衆人傻乎乎地點頭。管家還是不敢置信地搖頭:“怎麼可能?素日只有少爺欺負別人,讓別人滿世界跑着喊救命,什麼時候見到反過來了?”
聽了這話我是又好笑又好氣,可見這小霸王平日裡在府裡有多囂張!我正想搭腔,可看衆人用膜拜神仙一樣的眼神望着我,我唬的轉身就進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