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深……
以深……用情已深。
以深躺在牀上,睜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眼淚不自覺便順着眼角往下滑……
她彷彿能聽見白天麟在她耳邊那一聲聲極低極低的耳語。
她感覺不到餓,儘管她已經有四五天沒有好好進食了。
也不覺得渴,只有眼睛很酸,好澀,眼淚都彷彿要流乾了般。
她不覺得委屈,她有了哥哥,想起了自己曾忘掉的一切。
也不怨恨,季修做了他覺得對的事情,而季修是她的哥哥。想要改變這樣的事實,除非她將身體裡的血液流乾,換成全新的和季修沒有一點關係的血液……可她沒有這個能力,也沒有這個勇氣。
她不覺得痛苦,就算她連從牀上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也不覺得壓抑,偌大一間房,只有她一個人,窗總是開着,通風很好,天氣好的時候她還能聽得到窗外的鳥叫聲。
只是現在,外面下着大雨,還打着雷。
如果說……她還有什麼情緒……
那便是想念。
想念白天麟。
那個對她而言,一樣用情已深的人。
門被推開。
白以深依舊只是看着天花板,直到季修走到她的牀邊,她才微微側首……
雨水順着他的衣角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板上……
季修……渾身溼透。
“又哭了……”
季修抽過一旁的紙巾,擦了擦她眼角滑下來的兩滴清淚。
“你……怎麼了?”
白以深淡淡問道。
季修聳了下肩,“突然下大雨,沒有帶傘。”
“去把衣服換了吧,會感冒……”
“那你是不是應該先吃點東西?不然……會死。”
“……”
白以深抿着脣,微微側過去的腦袋,又重新擺正,一雙大大的眼睛看向天花板……
“我好像已經餓暈了……嘿嘿……少爺好像就在天花板上,我這樣看着天花板,可以看到他對我笑。”
季修伸手撫了撫她的額頭,稍稍放下心來。
“吃點東西,人要是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你要是讓我去見他,我也不會做這樣的傻事……”白以深淡淡道,“畢竟……他爲了這樣的事情把我狠狠的罵過,他說……沒有什麼比我的命更重要。”
季修站直了身體,微微靠在牀邊的牆上。
“哥……其實我心裡也一直默默的希望着,有一天能夠重新見到父母,重新見到那些被我遺忘的家人……”
“每每看到別人一家其樂融融,我其實都很羨慕……”
“哥……可我從來不提尋找父母這件事情,你知道是爲什麼嗎?”
“因爲你有白天麟了。”
“恩。”以深點了點頭,“因爲我有他了。哥,你這輩子遇到過那麼多的人,有沒有一個人能夠在你的生命裡扮演如此多的角色……”
“做你的父母,做你的兄長,做你的老師,做你的朋友,做你的愛人……”
“……”
“他在我的生命裡,扮演的就是這樣的角色。他已經完完全全滲透進我的骨髓裡。要把他從我的身體裡拿掉,就是碎骨清髓的痛……”
白以深看向季修,
“我不想去找父母,是因爲我擁有的已經夠多了,我雖然羨慕別人,可別人也一樣羨慕我……我這樣的人,別人爲什麼會羨慕我呢?”
“我擁有的已經夠多了,可我能給他的,卻少之又少。”
“在這世上,他早已經是隻身一人,他的世界裡只有我,所以我的世界裡也只想有他……就是這麼簡單。”
季修頭髮上的雨水還在往下滴……
他一雙銳利的眸子就這麼緊緊的看着白以深……
此刻的白以深顯得很虛弱,嘴脣發白,臉色也很難看。
“季憐,我最後問你一個問題。”
“……恩。”
“現在的你,沒了他,是不是真的就活不下去?”
“你要聽實話嗎?”
“當然。”
“其實你說得對……沒有誰離了誰,就真的活不下去,人都是獨自的個體,自己呼吸,自己吃飯,自己睡覺……沒有必須要依附別人的理由。如果不久的將來,我和他分手了,他不愛我了,那我興許只是心痛,難受上一段時間。”
“可現在……被你用這樣的方式讓我們生生分離……我確實活不下去。”
季修閉了閉眼,他深吸口氣,“我懂你的意思了。睡吧,吃點飯,等你什麼時候臉色紅潤起來,我就帶你去見他。”
白以深眼睛亮了起來,她忙要坐起來,然虛弱的身體根本撐不住她坐起來。
“你,你說真的?”
“好好吃飯,養的胖點,不然他看到你瘦成這個樣子也是會心疼的吧?”
季修扯了下嘴角。
“好,好好!”
白以深忙點頭,“我要吃飯!我要吃飯……我還要吃肉!吃大肉!”
“……”
季修多看了她一眼,又笑了一下,“我會讓人給你準備的,別急。”
說完,他便走了出去。
門關上,以深的雙手交握在肚子上,欣喜的眼睛又要紅起來了。
季修剛出來,便迎上了端着餐盤的擎尉。
擎尉一臉錯愕的樣子,顯然,他站在門外有些時間了……
“季修,你……要放她去見白天麟?”
季修看了眼擎尉餐盤裡的粥食,而後看向擎尉……
“你,你幹嘛這麼看我?”
“先把東西端進去讓她吃,吃完後,到樓下客廳裡來。”
“……哦。”
擎尉應了聲,便狐疑的走了進去。
季修沉着眸子,又上了樓,換了身衣服下樓走到客廳裡坐下,沒多久,擎尉也下來了。
“季修,你到底是什麼打算啊?”
“張禎禎關哪兒了?”
“地下室裡。”
“你去告訴她,上次她說的那個方案,我要用。”
“什,什麼方案?”
擎尉有些雲裡霧裡的,忙好奇的問道。
“那死掉的老頭,以前不是很喜歡和西洋那塊兒的催眠大師打交道麼?張禎禎應該知道怎麼聯繫吧?”
擎尉的眸子瞪大!
催眠……
“季修……你要幹嘛?”
季修擡眼看向擎尉,“我以爲說到這份上,你已經知道了。”
“我……”
擎尉的話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