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要是這麼問的話!”
葉鯤鵬雙手撫摸着光滑的青花瓷茶杯,坐在椅子上神情莊重,眼底透出一抹深邃精明光芒,慢悠悠地說道。
“李五省和戴隱兩個人非要拉出來比較的話,我覺得戴隱是更有前途。爲什麼?因爲戴隱爲人夠毒,做事夠狠。”
“像是他這樣的人,只要有機會,就能一飛沖天。至於他有機會嗎?當然是有的,領袖的重視就是他最大的機會。”
“李五省雖然說也得到領袖賞識,可他和戴隱的爲人處世相比,就要有些不夠看了。他這輩子估計也就是隻能在警官學校中混,即便是想要培植起來自己的勢力,最後或許也只能是爲他人做嫁衣。”
“所以李五省不可取!”
“戴隱會贏!”
楚牧峰聽到這裡眼中充滿的已經是崇拜的光芒。
他是知道戴隱的事所以知道戴隱會贏。
可葉鯤鵬卻不知道將來的事,卻能一語中的,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老師,我肯定想保持中立不介入雙方博弈之中,但很多事不是說我想就能做到。”
“您說,要是真的遇到要做出選擇的時候,我該怎麼辦?選擇戴隱還是李五省?”
楚牧峰並沒有像是初出茅廬的菜鳥那樣,拍着胸脯說什麼肯定會置身事外,不去管他們的爭鬥便成。
既然置身官場之中,在沒有擁有足夠強大實力之前,就要有隨時面臨選擇站位的心理準備。
不早點做出選擇,等到別人選擇你的時候,恐怕就是最悲慘的結局了。
“真要到那時候的話!”
葉鯤鵬微微皺起眉頭,但很快就疏鬆開來,臉上浮現出一抹溫暖笑意,平靜地說道:“隨心吧!隨你的心境本意選擇,不管是哪種選擇,老師都會支持你的!”
“學生明白了,多謝老師!”楚牧峰恭敬道。
“你在進修的時候,要是說有時間的話就和以前的老師多多走動走動,他們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基本上是不可能外放出去,不能外放就說明你們是沒有利益衝突。多聽聽他們對時事政局的看法,對你今後的發展是有好處的。”
“這次進修的三十個名額,每個的含金量都是很高。能夠參加進修,不是說你有背景就可以,自身實力也得經得起比較,因此多和同學們接觸下也是必要的。”
“另外,金陵城是得天獨厚的地方,閒暇之餘你可以好好逛逛這座城市。”
“是,老師!”楚牧峰躬身應到。
……
要是說讓曹雲山等人見到這樣的情景,肯定會格外羨慕,因爲換做是他們任何一個,葉鯤鵬都不會如此耐心細說。
但對這個關門弟子楚牧峰卻是例外。
“老師,您說的這些我都會牢牢記住。我在路上就聽聞了金陵四十八景的美名,有空自然要去好好欣賞一番。”
楚牧峰等到葉鯤鵬交代完後,嘴角微微一揚說道。
“嗯,有任何事如果拿不定主意可以來找我。”
“是,老師!”
葉鯤鵬在這金陵城中是有顯赫身份地位的,以着他的背景和資歷,即便是當今國民黨派領袖見了,都會畢恭畢敬的尊稱一聲葉老。
他要是想要力挺楚牧峰的話,誰也別想拿他怎麼樣。
當然,他們的關係也就是一小簇人知曉,並不廣爲人知。
……
皓月高懸,星斗滿天,深沉如墨般的夜幕降臨。
離開了老師住所,楚牧峰在繁華的金陵城中轉悠了一圈,跟着回到了學校宿舍,誰想剛剛進來,看到誰站在宿舍後,神情顯得有些驚愕。
“咦,怎麼是你?”
“呵呵,怎麼就不能是我?”
出現在這裡,成爲楚牧峰室友的竟然是樑棟才。
“你不是應該還在北平城警備廳嗎,怎麼一下子又跑回金陵了?”楚牧峰指了指對方問道。
“調回來了唄。”
樑棟才走到桌邊,拿起暖壺倒了兩杯水後,遞給楚牧峰一杯,滿臉不以爲然道。
“別忘了我當初只是交流到你們北平警備廳學習,又不是正式調用,爲什麼不能回來?再說我回來也是要參加進修,我可是金陵警備廳的優秀警員。”
用的金陵警備廳名額嗎?
楚牧峰頓時釋然。
以着他老子樑千里的身份地位,想要給樑棟才搞到這樣一個名額,絕對是情理之中的事,也不算什麼難事。
“這就是朝中有人好辦事吧?”楚牧峰捧着水杯坐了下來,面露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來。
“嗨嗨嗨,你可別這樣說!”
樑棟才背靠着椅子,翹起二郎腿,連連擺手道。
“我原本就是金陵警備廳推薦的人選之一,這次在北平因爲蛛組的案子,順利成章夯實了這個名額。說起來我能參加進修班,還要謝謝你呢。”
說到這裡,樑棟才滿臉堆笑道:“那,老楚,既然你來到金陵,做兄弟的自然要好好招待你,這酒一定要讓你喝盡興!”
“得得得,我可不是來陪你喝酒的。”
楚牧峰眉梢一挑,隨意說道:“其實你來也好,去也罷我是沒有任何意見,況且你這傢伙可是金陵城的地頭蛇,如果有事找你的話,應該好使吧?”
“木得問題!”
樑棟纔打了個響指,充滿自負地說到:“只要是這金陵城中的事,你隨便說,我保證都給你辦得妥妥當當。”
楚牧峰眼珠一轉問道:“你既然是這裡的地頭蛇,那麼應該知道這次進修班的流程吧?說說看,都有些什麼東西?”
“嘿嘿!”
聽到這個問題,樑棟才從衣服口袋裡面摸出來盒香菸,遞給楚牧峰一根後,兩人就開始吞雲吐霧起來。
在裊繞的煙霧中,他不緊不慢地開口說道:“這次進修班的確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樣,可是有硬貨的!”
“這硬貨可塊份量十足的試金石。誰是金子誰是沙子,一下就能檢驗出來!”樑棟才伸手在虛空比劃了下。
“硬貨?”
楚牧峰皺眉沒好氣地問道:“你小子別賣關子,趕緊說,到底是什麼硬貨?”
“嘿嘿,保密!”
在楚牧峰的期待眼神中,樑棟才冒出這兩個字,楚牧峰立即翻了一記白眼。
“你丫的說不知道就行了,還在這裡給我玩什麼欲擒故縱保密的把戲,保密你個頭啊!”
“好吧好吧!我也不很清楚!”
樑棟才露出尷尬的神情,抓了抓腦袋訕訕說道:“我就是知道這次進修和以前不同,是有特殊考覈,但這個硬貨到底是什麼,卻不是很清楚。”
“行了,奔波一天,趕緊睡覺吧!”楚牧峰扔掉菸蒂,揮手說道。
十幾分鍾後。
兩個人都躺到了牀上。
“老楚!”
樑棟才擡頭看着房頂,眯着眼說道:“有件事想要給你提個醒。”
“什麼事?”楚牧峰漫不經心地問道。
“一個月的進修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我希望你能在這段時間不要被外面的因素影響到。”
“這裡畢竟不是北平城,這裡是帝都,是天子腳下,有這樣那樣勾心鬥角發生,我怕你隨隨便便一腳踩進去,會萬劫不復!”樑棟才神色略顯凝重道。
停了這話,楚牧峰眼底閃過一抹玩味。
這是掏心窩子的對話嗎?樑棟才這是準備唱哪一齣戲呢,想要提醒自己別隨便站隊嗎?這個事兒還真不太適合你。
“謝謝提醒,我知道!”但對方既然好心提醒,楚牧峰自然要承情。
“嗯,你知道就好,睡啦!”
說完,樑棟才便直接拽起被子睡覺。
楚牧峰也閉上雙眼。
……
中央警官學校的住宿區。
這片住宿區就坐落在學校的最後方,是一片綿延不絕的小院建築羣。
只要是學校內德高望重的教授,有權有勢的領導層,都能在這裡擁有一座小院居住。
這裡面的一號小院就是教育長李五省的住所。
書房中。
李五省正認真翻看進修班的學員名單,他兩鬢有些發白,消瘦的身軀顯得瘦骨嶙峋,但深凹雙眼猶如鷹眸,在轉動間流露出道道精光。
即便年邁,即便瘦弱,依然沒誰敢忽視他!敢挑釁他的威嚴!
要知道現在的中央警官學校能夠建立,都是李五省的功勞,不是他主動請柬的話,領袖是不會同意。
所以說,是他一手促成了中央警官學校,他是這座學校當之無愧的締造者。
校歌!校章!校訓!
這些東西后面都有李五省的影子!
“楊首隸那邊的工作都結束了嗎?”
當李五省看完最後一個名字,慢慢站直腰板,隨手接過來旁邊男人遞出的茶杯,喝了一口問道。
“對,教育長!”
這時候能站在這裡的,絕對是李五省的心腹。
事實上的確如此,眼前這位留着小分頭,******的男人,看着文質彬彬,慈眉善目,但只要是警校的人都知道,得罪誰都不能得罪他。
因爲他就是中央警官學校訓導處主任張道池。
他整治起來人,可謂是軟硬不吃,毫不講什麼情面。
“這次進修班的三十個學員都已經係數前來報到,首隸主任那邊也已經將所有手續辦好,明天修整一天,後天週一準時開班。”
“教育長,到時候還需要您出席主持講話。”張道池習慣性地推了推鼻樑上眼鏡框,笑吟吟地說道。
“好,我會主持的!”
李五省拿起那份名單,淡然問道:“你調查過他們每個人的底細吧?”
“是的,已經全部調查過!”
張道池理所當然般的頷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