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靈走了幾步,想起剛纔似乎看到那少年走路有些不大對勁,便又回頭看了一眼,少年一腳長一腳短的慢慢往前行走,略顯單薄的身形怎麼看着怎麼淒涼。
“爹,他是誰啊,聽你叫他安哥?”
“他啊,也是個可憐孩子。”風川嘆了口氣,緩緩道來,“他是你奶……你後奶奶侄女家的兒子,你可別小看他,原先可是個九歲秀才郎呢,腦袋瓜可聰明瞭……”
等到了老風家的門口,風川也差不多將那安哥的事情講完了。不過聽完這安哥的經歷,風靈直呼這當中一定有錢老婆子那老不死的手筆。
原來這安哥,大名叫孟子安,村裡人都叫他安哥,是村裡秀才孟博生的兒子,親孃在他出生的時候就死了。早些年一直是父子兩相依爲命,可偏偏在孟子安九歲中秀才的那一年,媒婆給孟博生說了小錢氏,這小錢氏呢則是錢老婆子她親侄女,小錢氏帶着兩個拖油瓶兒子進門後背地裡對孟子安是各種苛責,可當着孟博生的面時卻極盡疼愛。
本來麼若是一直這樣,孟子安日子雖然難過可還能過下去,可偏偏這娃命不好。小錢氏進門第二年,不知怎麼搞的孟博生突然染上一場病,然後就一命嗚呼了。親爹沒了,一個後孃還帶着兩個親生兒子,可想而知孟子安在這樣的家裡有多悲催。
原本還去的學堂那是肯定去不了了,不僅去不了,還每天在家裡做牛做馬的包攬各種活計。而反觀小錢氏的親生兒子呢?老大孟子平整日在村裡遊手好閒,老二卻被小錢氏給送去了學堂。
然即使是這樣,小錢氏還是各種看孟子安不順眼,想着法子搓摩孟子安,就是她那兩個兒子也是對孟子安動輒拳打腳踢。
後來也不知怎麼的,村子裡竟然漸漸的傳出來孟子安克父克母的命來,不僅如此還說誰礙着他誰就會倒黴。
鄉下人麼都是迷信的,這一點單從那海女一事就能看出來,所以可想而知村裡的人在聽到這樣的傳言時,對孟子安是有多遠離。原先有些人對孟子安的遭遇還挺同情的,私下裡還會幫一把,後來傳言流出後,這些少的可憐的幫助也沒了。
而小錢氏則藉此機會就將人給趕出了孟家,因爲她的兩個兒子在她一進門時就隨了孟博生的姓,所以即使沒了孟子安,孟家的房子地也不會被收回歸村裡或者族裡,她的兩個兒子一樣有繼承權。
本來麼小錢氏還想聯合人將孟子安趕出村裡去的,可最終風理正不忍心,把人給留了下來,在村後弄了兩間茅草房,從此就成了孟子安的安身之處。
記得村裡有句俗話,說侄女都賽姑姑,將小錢氏和錢老婆子一對比還真是一個塞一個,一個比一個狠毒!
原來孟子安的事情還有後續,孟子安是個秀才,還是個九歲的秀才郎,那是有銀子有米可以領的,可以說孟子安以後就是不事生產靠着那些銀米也是可以過活的。
可偏偏小錢氏覬覦起了他的那些銀米,再加上她也怕孟子安以後再考上舉人當了官回來找她報仇,於是就想法子怎麼樣能搶了人家的銀米還能讓孟子安讀不了書。
軒轅王朝律例,考功名者一律得身強體健,手腳有問題,相貌不夠端正,什麼嘴歪眼斜之類的是不能考功名的。更嚴厲的是,就算有了功名,可以後若是發生不幸,手或者腳廢了,功名可是會被取消的。
那小錢氏也不知道從哪得來的消息,聽說瘸子不能考功名,就挑唆兩個兒子硬生生的將孟子安腿給打斷了。孟子安住的遠,就是斷了腿也沒人知道,其實就算知道,可有那個傳言在也未必有人理,後來還是風川下地路過發現後去找了理正,理正做主又給請了大夫,聽說那個時候孟子安腿都腫老高,還發起了燒,再晚點小命都沒了。
再後來小命是好不容易保住了,可是那條腿卻是沒法了,一來他沒錢,二來耽誤了救治。
至於那小錢氏,則在孟子安斷了腿之後搶了孟子安的印鑑就去縣衙裡領銀米,可到那情況一說,縣衙的人立即收回了印鑑,說是殘疾不得有功名,功名將立即取消,這下小錢氏傻眼了,白白忙活了一場。
可她白忙活不要緊,卻是害了孟子安一輩子。
“爹,你有沒有發現這安哥的遭遇和您很相似?”
在進老風家的院子之前,風靈問了風川一句。
風川聞言若有所思。
風靈見此又道,“爹,你們都是十歲出的事情,而且都是因爲手腳問題不能繼續讀書,而那姑侄兩的兒子卻去了學堂,並且都是在她們進門沒多久之後就出的事。爹,這安哥絕對不是克人的命,傳言肯定有問題。就像您,當初就那麼巧,二伯他就端了一盆熱水?”
她說的如此露骨,就差沒直接說錢老婆子謀害了。不過她相信風川聽的懂的。
“閨女,你說的爹知道,不過過去了就算了,從今往後爹就守着你們幾個過,老風家的事,爹,爹再也不管了。”良久風川低低的說道。
“爹,您能這麼想就最好了!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您也看到了。您啊,以後有我們姐弟幾個就夠了。”
“嗯,好閨女爹曉得了。”風川憨憨的笑道。
說着話,父女兩就打算進去了。可突然遠遠的傳來一陣吵鬧聲,風靈順着聲音望過去,卻是一個婦人,身後還跟着一羣人,看那方向倒是向老風家來的。
等那婦人走近了,風靈才確定人家確實是往老風家來的,而且還是來找她的。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小錢氏領着她的兩個兒子。
“小賤蹄子,是不是你打的我兒子?趕緊給我兒子道歉!”
“道你****的謙啊,你那兩個兒子就該打,我沒把他打的腿瘸胳膊斷的,就算是看在那安哥的面子上了。”默默的站在角落裡的孟子安表示,我不要那面子,請你把人往死裡打吧。
風靈出口就是粗話且態度強硬囂張,把那小錢氏給一驚,早就聽說這小蹄子變厲害了,看來果然是真的
“沒教養的東西,出口就是髒話,早上洗嘴了麼?滾蛋,我找你奶說去。”說着小錢氏就往風家的院子裡大聲喊,“姑母,姑母,您可要給侄女做主啊,您看看這小賤蹄子把您兩個侄孫子給打的喲。”
對於小錢氏的話,風靈嗤了一聲,髒話?媽的,當年她就是在一堆漢子當中打滾訓練出來的,這些簡直是小兒科。
不過就算事實歸事實,可什麼時候輪到這惡毒女人來說了?
“我呸,有那敢殺人的姑姑的你也配談教養,你想找我奶說?好啊,你去啊,我奶早在地底下等着你呢,要不要我送你一成啊?”
跟隨着小錢氏來看鬧的人,聽聞這話頓時大笑。
“你,小賤蹄子,我抽死你!”小錢氏被堵在外面,進不去風家,卻又被風靈如此謾罵,氣的就擡手就想打人。
從院子裡聽見聲音出來的柳氏見此就要去抓那小錢氏的手,不過她慢了一步,因爲風靈早有防備,直接將那鐵鍬橫在了自己面前。
“果然不愧是姑侄兩,出口閉口就是小蹄子,是不是你們錢家的女人都是這個德行?”風靈輕蔑的看了一眼那小錢氏繼續道,“就憑你也想打我?你那兩個廢物兒子都不是我對手。”
“趕緊滾吧,瞧你這張寡婦臉,真是一臉的晦氣,沒得佔了我家的地把晦氣給帶到我家了。”風靈說着手裡的鐵鍬就懟了懟那小錢氏的胳膊。
而隨着她往前去,那小錢氏自然就得往後退。
風靈不給她說話的機會,一張小嘴跟機關槍似得,繼續巴巴的說道,“說來,你還真是命不好,都說安哥克父克母,其實我發現你纔是那個克父克母的吧,估計你們錢家的女兒都是這個命,要不然怎麼一個個都是寡婦命呢?嫁了一個又一個的,嫁到人家不僅不旺夫,還一來就是災難。安哥和他爹好生生的那麼多年都沒事,怎麼你一來就有事了?且說安哥也算是你繼子,結果你一來,安哥整個人都不好了。所以啊你這剋夫克子的小寡婦趕緊滾出我家門前,簡直是晦氣死了!再不走,我揍死你!”
風靈話說的又急又快,而且還狠毒,不僅把錢老婆子和小錢氏都給說進去了,就連她們的孃家都沒拉下。錢老婆子更是躺着也中槍,還一句話都沒說呢,就當下一口血吐了出來。
風靈涼涼的回頭看了一眼錢老婆子,對着小錢氏聳聳肩道,“你看,我說的吧,你就是個克人的命,你不來我後奶奶好好的在家呢,你一來她就吐血了。你這個克人的小寡婦,趕緊滾吧。”
錢老婆子聞言,當下一口血又吐出來了,隨後兩眼一閉暈了過去。她身後的劉氏等人頓時大喊大叫,嚷着請大夫。
而錢老婆子則在昏迷前,恨恨的想大聲喊,‘她是被風靈這個小蹄子氣的,纔不是她那好侄女。’
圍觀的衆人見此,都直愣愣的看着風靈,心中吶喊這小姑娘不得了啊,這張嘴真是又潑又辣,一張嘴就能氣死人啊,以後可得避着。
自此風靈的潑辣彪悍之名,徹底傳遍了大樹村。
而另有一部分人則是覺得,她說的好像不錯啊,尤其那安哥的事情,安哥之前可是好好的,自從有了這麼個後孃,爹沒了家沒了不說,可是連自己的功名都弄丟了。
不知不覺中衆人看向小錢氏的眼神就不對了。
這時風靈又大喊一聲,“還不快滾,等着我拿鐵鍬拍你呢?”
小錢氏本就被風靈給氣的哆嗦了,此時又見衆人如此眼神當下就抵不住了,再被風靈這麼大聲一吼,頓時帶着兩個兒子灰溜溜的走了。
見此風靈撇撇嘴道,“真沒勁,就這戰鬥力也好意思來找姑奶奶我的茬?嗤…真是作死……”
衆人聞言,面面相覷,都看見對方的嘴角已經抽個不停了。
而人羣中的孟子安,也在擦着腦門的汗,心道這三叔家的大丫頭也忒厲害了。
回到風家的院子,風靈幾個徑直的回到三房,幾個人都下意識的忘記了錢老婆子被氣吐血一事。
“娘,走咱們燒飯去,我和爹都餓了。”風靈將鐵鍬靠牆上,就說道。她此時的確餓了,幹了一下午的活,又打了一架,罵了一架,體力早就消耗的差不多了。
柳氏聞言就慈愛的說道,“飯娘都做好了,現在就能吃了。”
“啊,您做好了?我不是讓你等我一起做呢麼?”她可是要防着那錢老婆子等人啊。
柳氏知道她擔心什麼,就笑笑道,“你放心,娘做飯的時候,你小弟一直在外面守着的,中間沒來人,娘做好了就盛到咱家來了。就是那鍋,娘都刷了好幾遍。”
風靈聽見這樣就放下了一些心來。
柳氏卻問道,“那子安娘是怎麼回事?”
如此風靈就將事情的經過和柳氏說了一遍,柳氏聽後也是直嘆息。對於風靈說的那些話,她倒是沒太多說,只是囑咐她以後莫要嘴太厲了。
風靈聞言也只是敷衍的點點頭。
翌日,風川早早的起牀吃完飯,就出發去了鎮上。
而風靈和風軒則去了西邊的小海灘。
他們來的挺巧,剛到那小海灘,就漲潮了,等潮水退下去,沙灘上就是各種小螃蟹小貝殼小蝦之類的,也有些大螃蟹,不過很少。
剛退潮的沙灘,微風習習,涼爽的很,腳下的沙子也是又鬆又軟,弄得風軒玩心大起,隨便甩掉鞋子便往海邊奔去。
“軒軒,穿鞋,你在被螃蟹夾着腳。”風靈在後跟個老媽子似的提着鞋操心道。
“姐,你也試試看哪,這沙子比棉花還軟,可舒服了。”
“再軟也不能不穿鞋,要是被什麼東西劃破了,感染了破傷風了,上哪你帶你打疫苗去。”
“疫苗,什麼是疫苗?什麼是破傷風啊?”風軒歪着腦袋看風靈,姐姐最近好奇怪呀。總是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他聽不懂,去問了爹孃,爹孃也不懂姐姐在說什麼。
“額……不要問那麼多,讓你穿你就趕緊穿,再不穿打你屁股。”風靈板起了臉,故做嚴肅的說道。
“哦。”風軒最終還是迫於風靈的‘威嚴’,乖乖穿好了鞋子。
“軒軒,這裡的螃蟹好少啊。”姐弟兩個人一邊撿一邊聊。
“要是像祭祀的那種大海灘,大螃蟹可多的很。”風軒將小螃蟹放到小桶裡,對着風靈說道。
“軒軒,大海灘是不是不讓人去撿海貨的?”她估計應該是不能的,否則老風家的人也不至於那麼饞了,她只是熬個魚湯而已,就一個個的在竈房門口走來走去的。
果然就聽風軒道,“我聽村裡的人說,大海灘都不讓人往跟前去的,那海灘都被附近的村莊給佔了,如果有生人在漲潮的時候往跟前去,不僅會被揍一頓,弄不好還會被扔海里去呢。”
“這樣?”風靈皺眉想了想。估計那幾個大的海面是被附近的村民拿錢承包了去,自己花錢佔的地盤那肯定是不會讓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