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聽見理正婆子的話,柳氏嗲了一下嘴,放下手中的碗筷,轉過身來說道。
“嬸子,不瞞你說,我也一直覺得那孩子挺好的,雖說沒個爹孃,可這靈靈要嫁過去,上面不是沒公婆管着麼?再看安哥那孩子,就是腿不好,如今在鎮上做活,又得了那些地,也不怕養不活家。只是這兩孩子現在還小,就我這當孃的在瞎操心,估計人家兩孩子就沒這意思。你看靈靈和安哥說話,一點女兒家的避諱都沒有,我都懷疑她把安哥當哥哥呢。”
“說的也是,你家靈靈那就跟個男孩子似得,雖說厲害了點,怕是那檔子事上還沒開竅呢,要不就再等等。”理正婆娘又道,“不過回頭你私下裡可以和靈靈提提,嬸子我可是真看好那孩子,別錯過了後悔。你知道有多少家就想嫁個沒婆婆管着的呢。”
“嬸子說的是,回頭我試試。”
這邊這娘兩說完話,屋子裡卻突然傳來一陣哭聲。娘倆對視一眼,連忙進屋,卻發現是老風頭抱着風川一個勁的哭,邊哭還邊喊,“怎麼就不是呢,怎麼就不是呢?長的這麼像,怎麼就不是呢?”
老風頭那是哭的上氣接不來下氣,風靈從屋裡出來,看老風頭那樣子,怕是喝多了。
“爹,我爺怕是喝多了。”風靈看了下柳氏又道,“娘,切兩塊薑片給我爺塞嘴裡。”
可能喝多了的人都不會承認自己喝多了。例如老風頭,聽見風靈說他喝多了,就一揮手,“誰說我喝多了,我沒喝多。”然後一說完,又開始嗚嗚的哭起來,拉着風川死活不鬆手,反覆的重複着,“怎麼就不是呢,怎麼就不是呢?”
風靈聞言眉頭緊蹙,這老頭子今天也太反常了。
“混說什麼呢,什麼就不是呢?”風理正見老風頭那醉酒的死樣,就忍不住的呵斥。可惜喝醉的人壓根就不知道他在說啥,依舊反覆重複着那句話,“怎麼就不是呢,怎麼就不是呢?”
“靈靈,薑片來了。”柳氏端着一碗切好的薑片走了進來,遞到風靈手裡。
風靈接過走到老風頭的身邊,就要往老風頭嘴巴里塞。
這時那錢老婆子也不知道怎麼摸進來了,大力的推開風靈,“你個小蹄子作死呢,啥東西都給你爺亂吃?老三,你爹喝醉了,還不幫着一起把你爹弄回屋躺着去?”
風川此時已經被老風頭摟着脖子弄的傻愣愣的,也沒想起來錢老婆子怎麼進來的,聽見讓扶着老風頭,就幫忙將人給扶出去了。
等他和錢老婆子一起將人送回正房,那老風頭還是死活不鬆手,於是風川就一直在那呆着,直到老風頭睡了過去,他才抽開手回去。
此時三房的客人都走完了,只剩下三房一家子和孟子安。
見他回來,風靈就放下手中的碗筷,“爹,我爺怎麼樣了?”
“睡着了。”
“我爺可有再說什麼?”
風川想了想搖搖頭,“說來說去就那一句,也不知你爺在說個啥。”
風靈沒接話,心裡卻在冷哼,能說啥?怕是她那悶不吭聲的爺以爲她老爹不是他兒子呢。
要不然怎麼就一直重複那一句,怎麼就不是,而且看那哭的那樣,似乎心裡極度不願意接受這樣的結果。且還說什麼長的那麼像,看來肯定有哪個環節讓他證實了,只是他心裡一直不願意接受。
這會子風靈又想,剛纔那錢老婆子怎麼就突然衝進來了?看來這裡面肯定有錢老婆子動的什麼手腳。說她爹不是老風頭的兒子,打死她也不相信,就看那長的那麼像,可能讓老風頭說出來不是的話,肯定裡面問題大了。
看來她得找個機會把這件事給弄清楚才行,要是讓她知道真的是錢老婆子在裡面搗鬼,她就等着被沉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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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我爺了,爹,您幫咱娘把中午剩下的那些螃蟹給分一下,等堂爺爺他們走的時候帶上。”
“唉,成。”
“三叔,我幫你一起弄吧。”孟子安說着,就往外走。
“那咋行呢,你好好在屋子裡呆着,這點兒玩意兒我跟你嬸子一會就能整好。”
“還是我來吧,嬸子今天也忙一天了,到現在還沒吃完飯呢,就讓她安心吃個飯吧。”孟子安一邊說着,一邊拎起了木桶。
風川見狀,趕緊去找陶罐,拿回來裝螃蟹。
風靈則是坐了下來,拿着筷子有一搭沒一搭的夾米粒兒吃。
看上去好像是在看風川倆人幹活,可實際上腦子裡的思緒早就不知道飛到哪了。
……
吃完飯,風靈帶着風軒去幫孟子安收拾房子,本來呢,風靈是打算自己一個人去的,因爲攏共也沒多點東西,最多半個時辰就能弄好,可是孟子安卻非要跟着一起回來,而風軒也跟着湊熱鬧。
所以就變成了三人一起。
出發前,風靈從家裡拿了個木桶,現在纔剛過晌午不久,他們三個人一起收拾屋子,最多也就十來分鐘,剩下的時間可以去小海灘那邊逛逛,上次撿的那些扇貝蝦米什麼的也都吃沒了,這次去可以補補貨。
而孟子安兩人見風靈拿了木桶,問清楚緣由,也跟着拿了兩個木頭。
只是這三個人才出門子,就發現那風立春不緊不慢的跟在三人後面。都快跟到孟子安家了,她還沒停下來。
既然她不停,風靈就停了。將木桶往地下一放,走到風立春跟前,冷冰冰的說道,“你跟着我們做什麼?想打什麼鬼主意?”
風立春見到風靈下意識的就將兩個臉蛋子給捂了起來,就怕這風靈無緣無故的又打她。
她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孟子安,繞過風靈,嬌羞的來到孟子安的面前,“安哥,你提這重不重,我幫你一起提吧,我可比風靈勁大了多了。”
然孟子安看都沒看她一眼,低着頭也不說話。
“安哥,我在和你說話呢。”
在她又說了一遍之後孟子安終於看了她一眼,只是一句話卻氣的她頭頂生煙。
“我不認識你,爲什麼要你幫忙?”
“你……”不得不說,風立春其實長的不醜,白白嫩嫩的挺漂亮的,此時委屈了,兩眼水汪汪的,頓時別有一番風情。瞅着安哥,嗓音都軟了幾分“我是風靈的堂姐,風立春啊。”
誰知安哥又神來一句,“哦,我想起了,就是你弟弟把我砍傷了。”
“噗哧……”風靈真是要被這風立春給笑死了。
這是有多缺心眼啊!
這風立春的語氣八成是看上安哥了,可這妹子是不是也太沒腦子了些。竟然喜歡一個把自己老爹和弟弟送入牢房的人。
風立春聽見孟子安這樣說,更委屈了,交疊着雙手放在身前,微微低下頭,露出半截雪白細長的脖頸,可憐巴巴的說道。
“安哥,那都是我弟弟的不對,我在這裡替他給你道歉,爲了表示歉意,我來替你拎着木桶吧。”
說着,就要伸出手去碰孟子安拎着木桶的手。
還好孟子安機靈,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意圖,一個側身,把手背到後面,讓風立春撲了個空。
“歉意我收到了,但我並不打算原諒,我還有事,就先走了。”孟子安淡淡的回了一句就沒下文了。看見風靈都笑的捂着肚子了,無奈的道,“你笑好了沒?咱們還走不走了。”
“好了,好了,我笑好了。”風靈直起身來,定定的走到風立春面前,也不知咋地,此時看風立春是格外的不順眼。
以前麼風立春要是不招惹她,她還能忽視此人,可此時她總有種想要把她拍進她姥姥家的感覺。
哎,她現在的性子被原主影響的太重了,不過她並不討厭,反而隱隱有點喜歡。
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無法無天,無法律,無道德。
這麼想着,風靈就開罵了。
“風立春,你有這個閒心還是趕緊的想想你牢裡的爹和弟弟吧,想着怎麼打點打點不讓他們在裡面受苦,別有事沒事的就想着勾引男人那檔子事。”
“我怎麼樣要你管?”風立春恨恨的盯着風靈,之前那小錢氏說話她不是沒聽到,一想到這小蹄子有可能也看上安哥了,那心裡就忍不住的冒火。
“本姑娘是懶得管你,但是你能不能不要跟在我們後面。”風靈不耐煩的打量了她一眼,違心的說道,“再說了你看看自己的醜樣,臉肥嘴厚的,臉色蒼白的跟個鬼一樣。知道不,男人都喜歡小臉,都喜歡櫻桃小嘴,還有就是粉面桃花,瞧瞧你,長的還沒有安哥好看,你不覺得站在安哥面前自卑麼?”
其實這妹子不醜,只是有點嬰兒肥,嘴也不厚只是有點嘟嘟脣而已,至於蒼白也不是很蒼白拉,可誰讓她是錢老婆子的孫女,風靈損起來就沒啥底線了。
“你,你……”風立春被她說的既生氣又羞愧。本來她是想反駁回去的,可又想讓孟子安看看她和風靈的對比,她是多麼的溫柔善良,風靈顯得多麼的尖酸刻薄,所以才你你你了半天一個字也沒多說出來。
“行了,別你啊我的,趕緊滾蛋,不然我可要動手了啊?”說着風靈的巴掌也揚了起來,別看風立春比她高,可那又怎麼樣,一點不誤她揍人。
“安哥,你看看風靈,這麼兇巴巴的,誰家敢娶個這麼樣的回去?”風立春還是不甘心就這麼走了,便扭頭盯着孟子安。
孟子安聞言,眉頭皺了皺,冷冷的道,“她沒有惡奶奶,也沒有坐牢的爹,更沒有殺人的弟弟,應該會比你好嫁。”言下之意你還是擔心擔心自己吧。
“噗哧……”風靈又笑了,這安哥真是一點不留情面啊,不過嘛,如此甚合她意啊。
風靈不屑的看向風立春,“聽見沒?你這樣的要是都能嫁出去,我還用愁麼,所以妹子,趕緊回家尋思怎麼把自己嫁出去吧,啊?”
風立春聞言,氣的一跺腳一扭頭,標準式的小作女的做派,只是跑幾步又回頭衝孟子安說了一句,“安哥,我討厭你!”
見孟子安一副你繼續討厭我吧的樣子,風立春徹底一轉臉,哭着跑回家了。
風靈扭過頭來,笑嘻嘻的道,“安哥,你還真是一點不知道憐香惜玉,看人家小姑娘哭的多傷心啊。”
孟子安無奈的看了她一眼,悶悶的道,“跟我有什麼關係?”
“嘖嘖,我那堂姐是一顆芳心要碎了一地了啊。”
“你到底走還是不走了?”見她還愣在原地感嘆着,孟子安無語的催促了一句。
“奧,走了,走了!”風靈拎起木桶踮了起來。
很快到了孟子安家,孟子安開門進去,好多天沒人住了,倒也沒什麼黴味。
風靈打了盆水,擰了塊帕子,開始在屋子裡擦拭起來,孟子安拿起掃帚屋裡屋外的掃了起來。
風軒沒事幹,跑到屋外的河邊去玩了一會兒,沒意思又跑回來和風靈聊天了。
“姐,子安哥哥要是回家來住我不是就不能和他學認字了。”屋子裡只剩下姐弟兩,風軒就苦惱的說道。
自從他跟了孟子安學認字之後就一直在想這個事情。
“沒事,回頭等姐把涼粉的方子賣出去,就送你去學堂。”
“真的?我真的可以去學堂?”風軒一聽可以去學堂,高興了直接蹦了起來,可是他卻忘了自己是蹲着的。
好在他是靠着炕沿兒蹲的,快跌倒時扶了一下炕沿兒,穩住了。
風靈見了就呵斥,“你小心點,多大人了,還這麼毛毛躁躁的,姐當然說真的,還能騙你不成。”
“可是姐,子安哥哥一個人住在這好可憐啊?”風軒高興之後又低落了下來。
風靈聞言看了他一眼,又打量了一下這屋子,想到這屋子離村裡那麼遠,當年孟子安才十歲就被攆到了這裡,如今就是過去了四年,可孟子安也還是一個半大孩子。一個半大孩子住在這偏僻的地方卻是顯得有些可憐。
“那怎麼辦?他是不會樂意一直住在咱家的。”
“姐,你說我能不能來陪子安哥哥住啊。”風軒手撐着下巴,想了想接着又道,“這樣我既能陪着他了,還能趁晚上的功夫跟他多學些字。再來就是子安哥哥以前是秀才,我即便以後上了學堂,他的學問也照樣能指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