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艱難的抉擇

眼前只剩一片昏昏暗暗,沒有半點希望的影子。

月亮,還是那個月亮。半圓的月亮,這是洪光唯一的感受。這幾天晚上,好像月亮就沒有變換過樣子。當他躺下時,好像總是微笑着出現在那個位置。

這讓他有種錯覺,自己還身在猛虎團裡。

現在只是訓練累了,躺在草地上休息一會兒。對,休息一會兒!實在太累了!

洪光感覺自己就像具正在腐爛的屍體,身體在空氣中慢慢的消亡,甚至那侵入骨子裡的屍臭,已不可避免的向鼻子裡竄去。

如果能就這樣睡去該多好啊。已經無法承載哪怕一根稻草的洪光靜靜的想着。

眼皮再也承受不住那無情的疲勞。最終,洪光的眼睛緊緊的閉在了一起,沉沉睡了過去。

夢中,他又回到了童年!那時,他還是個腿腳不利落的孩子。

先天性的殘疾使他不能像正常孩子那樣走路,可是父母並沒有放棄他,手把手的教着他向前走。總是在他要跌倒的瞬間,穩穩的扶住了他。讓他幼小的心靈,始終都有個堅強的依靠。

終於有一天,媽媽鬆開了雙手,幼小的洪光毫無先兆的跌倒在地,隨之傳來的疼痛感使他哇哇大哭,嘴裡一個勁的喊着‘媽媽抱,媽媽抱。”

可平時一向溫柔如水,保護神般的母親卻沒有上前,只是微笑着對他說:“小光,自己爬起來,你長大了,有些事情,要自己做了。”

小洪光根本不理解媽媽話的意思,可是他卻知道,媽媽變了,不會再像從前那樣了。堅持咬着牙,小洪光使着渾身的力氣,拼命的用雙手支撐起身體站立起來,可是軟弱無力的雙腿支撐不住他龐大的軀體,身體又如傾倒的小山,重重跌在地上。

哇哇嚎哭的小洪光突然發現,站在身邊一直鼓勵他站起來的母親,也是滿眼淚水,他不理解,爲什麼媽媽會不理我呢。

“想得到什麼,就自己去爭取,媽媽不會一輩子在你身邊的。小光,要堅強,站起來,站起來。”在一次又一次的摔倒中,小洪光渾身是傷,可他的心卻越來越堅強,心裡只有一個倔強的念頭,我一定要站起來。

“你這個瘸子!站起來啊,站起來啊!”無數同齡人的嘲笑無時無刻不迴盪在咬牙堅持的洪光耳際,常常壓的他喘不過半絲氣來。

終於,他站起來了,他能走了,他能跑了,!一切,都在他的倔強中誕生。

忽而,又回到了部隊。

前方站着個人,正在狠狠的訓斥倒在泥水裡的一個士兵。

洪光很好奇,慢慢的走了過去。

猛的,他發現,站在眼前的竟然是他軍校的教官,那個出了名嚴厲的沈教官。而那個在泥水裡掙扎的士兵,卻是自己。

洪光驚呆了,這是怎麼回事。

沈教官大聲的叱喝:“洪光,給我站起來,是男人的就給我站起來。你以爲你這個樣子躺在這裡還算個兵嗎!告訴你,別以爲你穿上了軍裝,混到這裡你就能算個兵。你現在就是個只想在部隊混幾年,回家找個好工作的廢物。

給我站起來,如果你不想這樣窩囊的混過去,就給我站起來,做一個堂堂正正的兵。”

洪光腦子嗡的一聲,這是很多年前,自己剛到軍校時發生的事情。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眼前突然出現了沈教官那黑沉嚴肅的面龐,和母親善良慈愛的臉蛋。他們同時在說着,“站起來,站起來,站起來。”

洪光突然睜開了眼睛,滿頭都是汗水。

擡頭看天,還是那個月亮,不偏不倚的掛在天空。

腦袋裡卻是嗡嗡一片,還在迴響着剛纔那個曾經的夢。

他強撐着身體,猛的坐了起來。轉頭一看,本來癱坐在地的白雨,此刻也已經重新站了起來,他不再用槍拄着身體,眼神默默的向他看來,那裡面充滿了期待與讚許。

“你還行嗎?”白雨問道。

“死不了,我還要去終點,還要做特種兵呢。”洪光嘴角露出爽朗一笑,盡顯出他男兒無畏堅強真本色。

“叫醒其他人,我們來做個決定吧。”洪光點點頭,和白雨一起艱難的叫醒了已經沉睡不起,猶如一堆爛泥般的兵們。

“大家精神振作點,我有點事要和大家說說!”白雨朝着目光呆滯的人們慢慢的說着。

“這一路都很辛苦,大家都做到了普通兵們永遠做不到的事情。到了這裡,已經不丟人了。起碼實現了你們的價值!現在大家的身體都已到了極限,我不希望你們當中還有人像之前掉隊的那三個一樣。所以,如果現在想棄權,就拿出信號彈,救援車很快便會到。”

“那你呢?你也要放棄了嗎?”洪光不知道白雨竟然會說這些,但他明白,現在大家都是強弩之末,白雨說的有道理。

“我?呵呵,我是偵察兵,完成任務是我的責任。你不知道咱步兵是幹什麼的嗎?陣地就在前方,我就是爬也要爬過去。”白雨說的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的猶豫。

王超立馬叫了起來:“白雨,什麼意思啊,你是偵察兵,我就不是嗎。你能走下去,我就不能嗎。別小看了弟兄,下面的路,我陪你一起走完。也讓這些人知道,咱獨狼團的人沒有孬種。”

聽到這兩個熱血漢子在最艱難時刻的對答,剩下的兵紛紛附和。

本來,大家幾乎已經絕望。此刻,被這番話重新點起了雄心慾火,再次找回了希望。大家抄起槍,慢慢挪動着沒有什麼知覺的身體,艱難的又站了起來。

“好,這纔是漢子!與其在這裡窩囊的等着被淘汰,我們就最後拼一把!讓大家看看,真正的軍人,到底是什麼樣。”

做了這個艱難的抉擇,等於是把自己堵上了一條不歸路上。以他們現在的身體,很有可能便在路上昏倒而無人問津,最後嚴重的話,疲勞致死也是有可能的。

可是這羣血性的漢子卻選擇了堅持,堅持自己的理想,堅持自己的尊嚴。

他們抄起槍,默默的跟在白雨和洪光身後,艱難的向最後的陣地挪去。那裡,有地圖,有他們的希望。

偵察連的陣地就設在一處小樹林裡,成一個半圓型的環形陣地,正對着迎面而來的兵們,也是夜鷹爲他們設的最後一道關卡。

已經等了三天的偵察兵們沒有絲毫的鬆懈,良好的軍事素質在這時得到了充分的體現,越是夜深人靜,守衛的士兵們越是提高着警惕。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的一片漆黑,手裡的槍緊緊握着,隨時準備應對突然到來的打擊。

白雨一行人潛伏在了小樹林的右側,這裡的防禦似乎沒有正面那麼嚴密,視線範圍之內,只有不到10個士兵在來回警戒。

可即使不算暗哨,就面前這幾個精力充沛,手段強硬的偵察兵。也不是如今的他們能對付的。要想過去簡直是千難萬難,更別說還要摸進去找張地圖了。

“怎麼辦?”王超悄聲問白雨。

白雨似乎在思考,半天沒有說話。好一會兒,才輕輕的說道:“大家原地休息,現在時間還早,能睡就睡會兒。我們的後面還有不少人沒來,或許是我們跑的太快了,等大部隊上來,我們趁亂摸進去。”

大家都點點頭,白雨確實講的不錯。他們跑的實在是太快了點,看看眼前這座營地,根本就是沒被衝擊過的模樣,自己這幫人如今這副尊榮,可不能做出頭鳥。

找了些野草插在身上,就這麼趴着。很快,衆人便進入了沉沉的夢鄉,白雨看了看錶,突然覺得有人在看他,回頭一望,原來是洪光沒有睡,默默的正在注視他。

“怎麼了?還不休息?馬上就要進行大戰了。”白雨親切的對洪光說。

洪光笑了笑說:“沒有,我只是覺得奇怪,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這麼會有這麼堅強的意志力。一直以來,我都以爲這世界上,我的意志力是最強的,沒想到,在這裡還會遇見你這樣的人。”

白雨也是呵呵一笑,坦誠的說:“其實,我只是不想輸而已。我來自農村,吃過你們沒有吃過的苦。來到部隊,我就沒有想過要回去,我對自己發誓,要一輩子當個兵。

後來,時間變化,我發現光當個兵並不行,於是我又和自己發誓,要當個好兵。這不,就這麼一路走下來,現在都成習慣了,只要困難的時候,想想過去那個在農村傻了吧唧的我,我就能挺過來了。”

洪光默默的聽着,讚佩的點了點頭:“你是個漢子,你比我強。”

白雨笑着拍了拍洪光的肩膀,兩個男人的心覺得一下子靠近了不少,有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從今天以後,我們做個好朋友吧。”洪光伸出了手緊緊握住白雨拿粗糙的大手。

“我們早就是朋友了,難道不是嗎?”兩個男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那裡面,都是深深的友情。

“噓!別說話!聽,有人來了”洪光突然把手指擺在嘴脣邊,輕聲對白雨說。

兩個人細細的聽着。果然。在不遠處,細細的腳步聲漸漸靠近,方向,正是前方的陣地。

“呵呵,怎麼樣,我說的沒錯吧。聽人數還不少呢,我就知道,他們早晚會到。”白雨會心的對着洪光一笑。

“那就讓他們先上吧。”兩個人同時閉了嘴,把頭埋的更深,靜靜等待着好戲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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