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又說了些各處聽來的閒言,其中甚至有些自相矛盾的地方,但蕭青蕤並不在意,聽得津津有味,直到再沒有可說的了,才停了下來。
時間也不早了,主僕兩人準備梳洗睡下,蕭青蕤位分低,當然沒有人專門送熱水,只得用爐子上燒得水兌了冷水,湊合擦了身子。
放下帳子,蕭青蕤躺着睡不着,進了鹹福宮才發現,後宮深深,想要見皇帝並不比之前容易,那個勞什子功吸一次龍氣,只能保她五天,想要長久的活着,必須要想個能長久得寵的法子。
要如何成爲寵妃呢?
蕭青蕤睡意全無,半坐起身,大腦高速運轉,她演過那麼多古裝劇,對歷史上留名的寵妃有些印象,除了審美奇葩的個別皇帝,作爲一代寵妃必須要美,這點她滿足。
但是,想到那兩次侍寢的經歷,蕭青蕤沮喪的嘆了口氣,顯然,單憑這一點,皇帝並沒有對她另眼相看。
握了握拳,蕭青蕤拿出背劇本練出的記憶力,將她親眼所見和聽旁人說來的點點滴滴,所有關於皇帝的細節鉅細靡遺的在腦海裡回想一遍,努力篩選出他的喜好。
得寵的嬪妃中,楊德妃賢良,柳美人嬌柔,而她親眼所見,皇帝氣勢逼人,是個強硬的人,估計喜歡嫵媚溫柔的女子。
而且,皇帝還是個愛新鮮的人,蕭青蕤沉思着,彎月般的眉毛蹙起,自家人知自家事,無論在琴棋書畫還是詩詞歌舞上,她這個現代人都沒有優勢,要想長久得寵,必須在符合皇帝審美的前提下劍走偏鋒。
王醫女、半夏都是因爲江皇后突然薨逝而改變了命運,她們口中皇帝對逝去的江皇后情深意重,爲她清洗後宮,爲她廢黜貴妃,爲她後位空懸。
蕭青蕤無聲的喟嘆,她不知道皇帝和江皇后之間的感情,但皇帝現在的冷酷無情,她體會到了。
皇帝不在乎她,在他眼裡,她無足輕重,可蕭青蕤想要活下去,想要他的寵愛,她只有用這個法子了。
翌日,天色還黑着,隱隱傳來五更天的梆子聲,蕭青蕤睡不安穩,半夢半醒裡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悚然一驚。
一陣悶窒襲來,她捂着跳個不停的胸口,撩開帳子,穿上鞋子,就着昏暗的星月之光,想要點亮蠟燭。
不想,一失手弄倒了燭臺,砸在地上,發出很大的響聲。
睡在外間的半夏聽到動靜,急忙趕了過來,先行了禮,又找到火鐮,三兩下點着了燭臺。
“蕭更衣,您怎麼樣?是魘着了嗎?”見她臉色發白,額頭滾着汗珠,半夏擔憂的問。
蕭青蕤擰着眉,搖了搖頭,“我恍惚聽到外面有聲音,很輕很輕,形容不出來,一直有沙沙沙的響動,我聽到了。”
半夏不是個膽小的人,但聽了這話,忍不住打了個寒噤,汗毛都豎了起來,“奴婢什麼都沒聽到,您是不是聽錯了?”
五更天,天色還沒亮,宮裡陰氣又重,半夏饒是膽大,還是越想越怕。
“拿盞燈籠,出去看看。”蕭青蕤敢肯定她一定聽到了聲音。
半夏勸不住,只得挑了盞燈籠,躡手躡腳的走在前面,輕輕的開了房門,生怕驚動了什麼。
雖是夏天,這時候吹來的風還是涼的,半夏縮了縮脖子,四下張望,什麼都沒有,便小聲的勸:“您看沒東西,許是聽岔了。”
蕭青蕤蹙着眉,知道半夏害怕,從她手裡接過燈籠,走在前面。
半夏跺了跺腳,連忙跟上去。
“半夏,你聽,窗紙上什麼聲音?”
站定在窗前,蕭青蕤真切的聽到了沙沙沙的聲響。
半夏側耳仔細聽,圓圓的眼睛突然瞪得大大的,急忙捂住嘴,將驚呼壓了下去,“真的有聲音!”
想到了什麼,半夏腿都軟了。
蕭青蕤冷嗤:“我倒要看看是什麼東西在裝神弄鬼。”
她走近兩步,高高舉起燈籠,正對着窗子,光亮下,她看到窗紙上有一團團黑黑的東西在涌動。
“是螞蟻。”半夏忍着懼怕,湊了過來,看着密密麻麻的螞蟻,噁心的一陣陣翻涌。
蕭青蕤也看了出來,的確是螞蟻,可是爲什麼有這麼多的螞蟻爬到她的窗上?
又看了看,
她眉頭皺的更深,這些螞蟻不是隨意亂爬,竟像是沿着固定的軌跡。
“半夏你退遠些看,這些螞蟻是不是擺出了字或者其他圖形?”蕭青蕤演過那麼多古裝戲,濃濃的不祥感充滿心頭。
半夏終於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原來不是鬼神,是有人要害蕭更衣。
“主兒,真的是個字,雖然還沒擺全,也差不多了。”半夏看了看靜悄悄的東配殿,走到蕭青蕤身邊,輕聲回道:“是個妖字。”
“妖!”蕭青蕤眼神發冷,後宮嬪妃窗紙上出了這個字,還是由螞蟻擺出來的,她還有活路嗎?
“薛寶林好毒的手段,好狠的心腸。”鹹福宮裡除了自家主兒,只有薛寶林,一定是她使的毒計,要害蕭更衣,半夏氣得渾身打顫。
蕭青蕤瞥了眼東配殿,五更天,大約是三點到五點,正是人最困的時候,東配殿裡沒有一點亮光,估計都睡得沉沉。
“去拿火夾子插根蠟燭過來,燒了這個禍根。”蕭青蕤冷靜吩咐。
她沉得住氣,這份穩得住的定力,讓半夏找到了主心骨,於驚懼不安中穩了下來,恢復了以往的能幹。
燒過之後,雪白的窗紙上留下一塊焦黑的痕跡,十分顯眼,半夏焦急的想要拿抹布擦。
蕭青蕤阻止了她,螞蟻畢竟是活物,不管之前有什麼東西吸引着它們,被火燒着的時候,還是到處亂竄,當然不會再老老實實的擺出妖字,所以,現在這塊焦黑,和妖字差着十萬八千里呢。
“擦是擦不乾淨的,索性留着這塊痕跡,是誰做的,等天亮了,她會自己跳出來的。”
“咱們回屋,別驚動了東邊的人。”
半夏輕聲應了,收拾了東西,主僕兩人一道回了屋子,雖然熄了燈,兩人卻也都沒了睡意,時刻注意着外面的動靜。
天色還沒大亮,鹹福宮的大門便開了,蕭青蕤坐直身子,於一片混雜裡聽到了薛寶林尖利高亢的聲音,裡面帶着掩不住的興奮。
外面的房門被拍的山響,蕭青蕤聽到半夏隔着門呵斥對方,她攏了攏頭髮,穿好衣裳,緩步走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