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又從郡主府往定國公府走。
秦桐騎着馬走在馬車邊，心裡很是有些感概。
他本想跟顧欣悅說不用麻煩她，只她寫個條子讓牡丹放行就是。
他們不過就是找一個東西，老太君的財物絕對不會動。
可是想想，還是沒有說。
自家將軍並非顧家之人，卻佔了顧家的爵位和財產，雖說從顧陌寒來說，根本不會在乎這麼點東西。
但總歸是白佔了人家的。
何況，顧欣悅還知道了真相。
這老太君的東西說到底都應該是老太君親生子孫的，顧四爺和顧大郎那兩畜生不說，至少，那些東西應該是屬於顧欣悅的。
他們要去查探，真是名不正言不順。
而且，以現在這種情況，顧欣悅不信任他們亦是完全可以理解。
只是，顧陌寒知道以後，不知會如何傷心。
先前顧陌寒把海棠帶出來之時，那臉色就蒼白得可怕……
“哎，聽說沒有？顧家的事？”
“聽說了，可慘了，燒死了好多人！”
“聽說是他們家自己兒子放火燒的？”
“可不就是！說是自己妹妹受辱，有辱家門，便放火燒死了妹妹和母親，結果把廚房裡的油都燒着了，一下子，正片宅子都燒沒了。”
“受辱？就是昨天被安國公府丟出來的？”
“是啊，作孽啊！那安國公府的人也太過分了，再是如何，到底是姑娘家，用得着這麼糟蹋人家嘛！激得人把人都燒死了！”
“就是就是！做的這麼缺德，也不怕人家做鬼都找上門。”
街邊傳來的議論聲讓秦桐收住了思緒，扭頭看去。
就見街邊三三兩兩的聚集了好些人，一邊搖頭一邊說着那些八卦，隨之散開後，那些人又將同樣的話傳給了前來詢問的人。
秦桐的眼睛不覺眨了眨。
他發誓，他看見了青蓮子一身大戶人家管事的模樣在那羣人裡面搖頭晃腦的不斷附和。
默默的將視線收回來，秦桐加快了些馬速。
清理的，掛白幡的，定國公府里人都帶着小跑。
顧陌寒正和族老商討着喪事怎麼做，就聽得手下來報，說是顧欣悅又來了，叫他一起當面清理老太君的嫁妝。
那一瞬間，顧陌寒只覺得心狠狠一縮，隨後的劇痛讓他眼前一片白茫茫，好似什麼都看不見了一般。
連族老的話都飄忽得只有淡淡的餘音。
“大將軍，大將軍？”族老連喚了兩聲，見他神色不對，又輕輕推了他一下。
顧陌寒這才恍然，道：“對不住，您再說一遍。”
“我是說，這二爺三爺都是死於非命，老太君亦是被氣死的，說實話，都算不得壽終正寢，而且，二爺是被親兒子所燒，老太君是被親兒子氣死，更是有違天倫，這喪事便不能大辦，還是得早點讓他們入土，然後再去廟裡請了高僧多念念往生咒。”族老嘆了口氣道：“知道大將軍孝心，可是爲了他們好，還是不要停靈，今日，便運往祖墳裡葬了吧。”
“如此。”顧陌寒點點頭，轉頭看向秦福道：“三郎和六郎到了嗎？”
“在路上了。”秦福回道。
“很好。”顧陌寒起身對族老道：“那，這事便麻煩族老了，我後面還有點事，先去處理下，族老有事您交代他們便是。”
“去吧去吧。”族老揮揮手道。
心裡卻不覺有些感慨。
二房和四房最不待見的就是三郎和六郎，可如今，能真正撐起門戶來理事的也就這兩個了。
至於三房的二郎，若是還跟以前一樣，那，三房就徹底完蛋了。
顧陌寒腳步若風的衝進主院，就見顧欣悅坐在院中的一張木椅上，正指揮着人將老太君的東西都從庫房裡搬出來。
疾步上前，顧陌寒下意識的就將身上的大氅解下，想要給她披上，可到得面前，看着她身上裹得暖暖的皮裘又放下了手，輕聲道：“爲何坐在院子呢？”
天氣這麼冷，青蓮子還一再的說了她再不能受涼。
“東西有點多，不搬出來清理不了。”顧欣悅頭也不擡的道。
“是一個玉玦。”揮手趕走了她旁邊的人，顧陌寒蹲在下了身子，靠在她的椅邊，以只有顧欣悅才能聽見的聲音道：“海棠找的是一個玉玦，說杜夫人以前在老太君的嫁妝裡看到過，那東西，有些來歷。”
顧欣悅一愣，想起了袁家的那幾個玉玦和那個十二封龍陣。
“杜夫人找那個幹嗎？”衝口說出後，顧欣悅臉色微沉轉過臉去，道：“算了，也不關我事。”
“那東西，事關一個流傳了很多年的秘密，杜夫人是私下尋找這個的。”顧陌寒低垂了眼簾，不去看她的臉色，忍着心裡針刺一般的疼痛道：“要是找出來，你先收着，只是，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顧欣悅嗤笑一聲，手對着院子裡站着的秦桐和幾個顧陌寒親衛一指。
“他們不知道，我只要他們找出玉器。”顧陌寒微微搖頭，低聲道：“海棠是我自己審問的，問完後，便已經殺了，這事，沒人知道。”
顧欣悅神色不覺微凜，轉頭看向他的眼睛裡，神色有些深。
顧陌寒努力讓自己露出一個笑容，低聲道：“我不需要，那個秘密我不需要，但是你帶着這個，如果以後，以後，別人便不敢隨便動你。”
見顧欣悅眉頭一揚，趕在她說話之前顧陌寒道：“再說，這本就是你的東西，顧老太君的東西，只有你能繼承。”
他本是準備在找到那東西后直接交給她。
可是，她卻不信他……
顧欣悅看了他良久，緩緩點頭：“我知曉了，你也不用走，在這看着，清理，不會太久。”
顧陌寒神色微鬆，悄悄伸出手，想去握住她放置在膝上的手。
顧欣悅動了一下，將手掩在了皮裘之中。
顧陌寒神色黯然，手握成了拳，在她身邊蹲了一會，站了起來，走至那堆東西面前。
顧老太君是江淮侯府蔣家的嫡長女，當年嫁給定國公亦是十里紅妝，再又掌家這麼些年，存下來的東西真心不少。
便是首飾都有幾大箱子，在庫房角落搬出的箱子裡全部是銀錠和金錠，更別提那些名貴瓷器玉器字畫古董之物。
粗粗算下來，便有八九萬兩銀子。
而在一個上了金鎖的木箱子裡，顧陌寒找到了一個玉做的小盒子。
打開盒子，裡面放置的除了一些名貴玉件之外，還有一疊地契。
那是老太君的陪嫁莊子和鋪子的契書。
而那堆玉件裡，便有着一塊和袁家玉玦一模一樣的玉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