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欣悅一覺睡到自然醒,已是天光大亮。
外頭有云雀在盛開的花枝頭上嘰嘰喳喳,間或還有丫鬟們小聲的嘀咕聲。
細細的聽了一會,顧欣悅不覺勾了下脣角。
因她決定要舉行清談會,牡丹便派人去鎮江帶了幾個丫鬟過來,好歹還是要撐一下場面。
當初采薇在甘州訓練的武使丫頭,在出了石榴之事後,便又被重新清理了一遍,後來又送了幾個給傅千夏,留下來的,便只有六個了。
(杜仲不算)
好在爲了映襯郡主府體面,秦齊當年親自挑選買了一些小丫頭,如今也長大了一些,雖然還做不得大丫頭,院子裡的事也能分擔了去。
這一次,牡丹便帶了一半出來。
叫到金陵的這八個,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年紀不大,一個個的品性個性都不錯。
只不過,郡主府從來沒有舉行過宴會,顧欣悅出去的也少,她們還真沒有參與過這種大型場合。
那些嘀咕聲裡,少不得便有了一些驚訝之聲。
“好多人!我聽前頭的人說,不光是官宦人家,便是有頭臉的富商人家,也來了好些。”
“那種人家,哪裡有資格見咱們姑娘?咱們姑娘可是郡主!”
“哎呀,咱們姑娘不會計較這個的了,我覺得,咱們姑娘眼中,大夥都一樣。”
“你個小丫頭懂什麼!那是在自家府裡,咱們姑娘心善,對你們纔好,你倒是去別家府裡看看,你有現在這種好日子過?別說商戶人家,便是這些低級官員,都沒有資格見咱們姑娘,這倒好!姑娘好說話,便一個兩個的,不知廉恥的沾了上來!看那做派,還指不定有什麼齷蹉想法呢!”
“胡桃姐姐,什麼齷蹉想法?”
“哎呀,和你們這小丫頭也說不清楚,總之呢,牡丹姐姐可說了,咱們今日跟着姑娘,斷不能讓那些人胡亂近了姑娘的邊,給我把臉都板起來!楊柳,你別跟在自個府裡一樣,逮誰都笑!來,學着點,學着牡丹姐姐那般,將頭擡起來,下頜這裡往上翹,從上往下的瞧人!咱們可是郡主的丫頭,可不能讓那些狐媚子小瞧了去!”
“胡桃姐姐,我這擡着頭,好像也不能從上往下的瞅人啊。”
“是啊,胡桃姐姐,牡丹姐姐都比我們高一個頭,咱們這個子,再昂起頭,就像這樣~”
想是那促狹的丫頭在學什麼,外面傳來一陣捂着嘴的笑聲。
連掀簾而進的袁子蘇臉上都帶了淺淡的笑意。
只不過一看到手撐着頭聽得津津有味的顧欣悅那模樣,笑容便沉穩了一些,疾步上前道:“是不是吵醒你了?”
顧欣悅手指在脣間一豎,笑嘻嘻的繼續去聽外面那活波的聲響。
只不過學了沒多久,外頭有個丫鬟叫了一聲,便頓時收住了聲音,不一會,便聽得牡丹叫道:“好你個小丫頭片子,這是在學誰?事情做好了?”
外頭又鬨笑了一聲,轉頭便四散而去。
瞧着顧欣悅臉上的笑意,袁子蘇也不覺抿嘴一笑。
那些小丫頭大的不過十四,小的才十二,又有顧欣悅這樣的主人,大多的性子都很活波,便是最沉穩的半夏,也多有開朗之舉。
有這些丫頭們在,院子裡的春色都活波了些。
顧欣悅也很是喜歡,說,這是人氣。
人的那種快活開朗和真心的歡笑,能帶來讓人心情愉悅的精神氣,這種正能量的人氣,可是最好的東西。
只不過,她卻不知道,她身上的人氣纔是最重,最溫暖的。
只要跟她在一起,便是他這種陰寒至極之人,都覺得每日裡都是陽光燦爛。
所以只要她能開心,他是一點也不介意給那些夫人小姐們提供下方便,設計設計楚錚。
讓顧欣悅能看得更開心一些。
“姑娘起了?”牡丹小心的掀開簾子,一見顧欣悅的模樣便笑道:“外頭可熱鬧了,姑娘要不要早點出去看看?”
“怎麼個熱鬧法?”顧欣悅坐起了身,伸了個懶腰道。
牡丹拿了旁邊的輕衣給她披上,扶了她起身,笑道:“你瞅瞅,已時還未到,這外頭的人就不知道到了多少,還有好些沒有遞帖子,也腆了臉的來,說是誰誰誰一起的女眷,張奇他們是搞不清楚,便讓那溫夫人的人留下個確認字跡,都放了進來。”
“啊?那麼多人,不會壞了這裡的園子吧?”顧欣悅揚了下眉頭道。
張奇他們這麼做,便是向所有人宣告,這宴會不是郡主打理的啊,是你們本地的夫人們打理的,郡主可是連邀請的帖子都沒有發出去過,都是你們自個要****的,要是出了事,那也是和郡主無關,別想賴在郡主頭上。
只不過,飄香樓一向不對外,這麼一來……
“姑娘不用擔心,寒公子建議的地方是在那後院獨立出去的園子,寒公子說,那裡他本是當做花圃用的,也沒什麼金貴東西,那些花花草草的,只要不放火燒,一些個女眷也折騰不壞什麼。”
牡丹接過袁子蘇端進來的水盆,笑着接道:“不過,便是花圃,那一處也很是漂亮,靠着秦淮河,還引了河水形成了荷花小湖,園子裡不知道開了多少種花,好些都是外頭根本看不到的!鬱夫人知道厲害,早就叮囑了所有人,看花遊玩可以,但是要是損壞了,那誰弄壞的誰賠,報出去的價格可高,若是有那不長眼的,想來個薔薇花間受難的戲碼,也得先準備個幾百兩銀子。寒公子先頭去看,還笑道,要我們多支持那些閨秀們上演這種戲,他正好多賺一筆。”
顧欣悅噗嗤一笑道:“成!跟他說,咱們對半分!”
別以爲她不知道,那寒淵聽說牡丹的計劃,那興趣比誰都大,那園子裡,不知道多少變裝的玄衣衛士,就等着協助閨秀們挖坑。
然後……
擡頭讓牡丹用熱帕子敷臉,顧欣悅道:“對了,楚錚那怎樣了?”
牡丹一邊輕揉着帕子,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道:“他那可熱鬧了,聽聞那溫家小姐,帶了一羣人以佈置會場爲名,想要闖進院子,被人給趕了出來,可隨後,那高家小姐就從花架上爬了過去,說是想摘花,如今,楚錚都以接待男客爲名躲去正堂了,這不,剛還讓張奇遞話進來,說,金陵閨秀猛於虎,姐姐救命!”
顧欣悅哈哈大笑,笑過之後微沉了臉,道:“咱們看戲歸看戲,不過,也不能讓那些人真得了手,杜仲!”
外頭有人應了一聲,隨後,窗前身影一閃,便失去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