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功夫,一個連門都沒有敲的人很快的推門進來了,這自然就是杏兒了。她頭凌亂,可能是聽見剪春的告之後,連頭都沒顧上梳理,就直接跑了過來。
“小姐,你怎麼拉?我聽剪春說,你渾身虛軟,還有些心慌氣短呢?怎麼會突然這樣呢?這幾年,你的身體一直壯的跟牛似的啊。”杏兒邊關房門,邊張口問道。
我睜大一雙眼睛,瞪着她。這個丫頭,一張嘴就能把人嘔死。
她沒有注意到,徑自走近我身邊,壓低聲音問道:“是昨天晚上去小樹林中練武,衣服穿少了,着了風寒嗎?”
“糟了,臉都變紅了,看來,這回真是在燒呢。”杏兒喃喃自語道,同時,將手放上我的額頭。
“咦,不燒啊?”
我聽完了杏兒的話,差點就沒翻白眼了,臉上的紅暈自然也就退了。
這時,後知後覺的杏兒,終於看到了我臉上和頸部的紅色印記,驚得差點大叫起來:“小姐,你臉上的這些痕跡是怎麼來的啊?你昨天晚上在小樹林遇到了什麼嗎?難道是昨天晚上和人打架了嗎?”
我苦笑了一下,想起杏兒從小跟在我後面,也從未經歷過這些男女之事,自然也猜不到這些印記是怎樣來的,我怎麼會想讓她一看就明白呢?簡直是對牛彈琴嘛。
我幽幽的嘆了口氣,道:“我昨天晚上在小樹林中練凌波微步時竟然遇見了皇帝。”
杏兒聽見後,張大了嘴巴,半天緩過神來才問道:“這麼冷的天,那麼晚了,他不睡覺,跑那麼偏僻的地方去幹嗎啊?”
我癟了癟嘴說道:“我也不知道。可能都怪我,昨天晚上終於找到了凌波微步中控制度和方向的感覺,一時得意忘形,又唱又舞了起來。”
“那他現了你會武功,並且正在習武的事情沒有啊?”杏兒驚愕的問道,她也知道嬪妃擅自習武,或者會武功而不上報是欺君大罪。
我搖了搖頭,道:“他一直都沒提到這個,只是說晚上難以入眠,就在宮中散步,被我的歌聲吸引了過來。他既然沒提這茬,不管他有沒有看見,我都只能假裝糊塗了。不過這個皇帝竟然也是練家子,武功好像還不弱。昨天就是他帶着我,從靜心宮的宮牆外面飛躍進來的,還讓我不要告知外人,他不想有很多人知道他會武這件事。”
杏兒嘆道:“看來,皇帝還不是個簡單人物。不過,身爲君主,遇到的危險也很多,肯定有很多人想刺殺他,學些武功防身,好像也很正常。不過,這和你臉上以及頸上的紅印有啥關係啊?皇帝到底對你做了些什麼啊?難道他看見你,一語不合,將你按到就打?”
我大窘,掀開被子,指着被單上的血跡,叫道,“笨蛋杏兒,他帶我進了靜心宮,還能做些什麼?!”
杏兒倒吸了一口氣,結結巴巴的說道:“小,小姐,你昨天,昨天晚上被,被皇帝恩寵了啊?”
我惱羞成怒道:“是啊,還不快點幫我按摩按摩,並幫我擦擦消腫的藥膏。不然,我這個樣子出去,怎麼見人啊?藥膏在梳妝檯邊上的那個抽屜裡。今天早上我已經讓剪春幫我去綵鳳宮告假去了。”
杏兒佯裝委屈的癟癟嘴道:“這麼兇。”但是,還是依言將藥膏給拿了過來。
按着,按着,她突然嘆了口氣道:“大師兄如若知道,你是因爲練習凌波微步而碰上皇帝,進而被皇帝寵幸的,他肯定會後悔死送你這本秘藉了。”
我聽到杏兒提及大師兄,心中一顫,但是嘴中仍然還故意問道:“怎麼會突然提及到大師兄啊?”
杏兒聽見了,用力的捏了我一下:“小姐,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啊?大師兄對你的心意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啊?以前,在山上的時候,我就看得出來,他對你的好了。只要你想要的東西,就算再艱難、再困苦,他都會找來雙手給你奉上。空閒時,大部分時間都和你待在一起。說實話,以前的我,還曾嫉妒過小姐你,能夠得到大師兄如此多的關愛。可是,後來,看到你們倆在一起的樣子,總是那麼融洽,那麼默契。看起來,象是天作之合似的。我便慢慢的不再嫉妒了,甚至覺得理所當然了起來。”
“不過,我們離開黃山回到林府之後,你和大師兄的聯絡也漸漸變得官方帥哥四菜一躺上傳越來越少,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還以爲你和大師兄之間的感情也慢慢變淡了呢。所以,在京城醫館,看見大師兄那副鬱鬱寡歡的樣子,我也沒有往這上面多想。可是,這次我出宮後,告訴大師兄,皇帝一直冷落你,你至今尚未受寵幸,以及你本身也在儘量逃避受皇帝的寵幸後,那一刻我看見大師兄的眼睛都變亮了,心情似乎也好了很多不再那麼沉默了。然後,他又找出那本凌波微步的秘籍,交給我,再加上小師弟說的那些話,我才知道,大師兄根本就從未放棄過。他原本打算今年下山,去林府。可能就是因爲小姐你今年剛及笄,而他,是想過去提親的。並且,已經和師父說好,讓師父出面去和夫人說。可惜,終究還是晚了一步。小姐,原本,我是希望你受到皇帝的寵幸的,因爲我想着既然入了宮,總不能一輩子就這樣孤老在這深宮中吧,可自從明白大師兄的心事後,我倒寧願你沒有被寵幸。等林府的善後計劃都完成後,你就能找個機會,逃離出這深宮,和大師兄長伴在一起。有大師兄那般儒雅、深情的男子相伴,與之白頭偕老,想必應該是這人世間,最幸福的一件事了吧。”
“杏兒,不要再說了。”我阻止杏兒繼續說下去。對於我與大師兄之間的種種可能性,以前是年幼,沒有想。現在是,不敢想。
“可能,我與他,終究是有緣無份吧。只希望他以後能找到一個比我更美好的女子,與他相伴終身,舉案齊眉琴瑟調和。我與他,這輩子終究已是不可能了。杏兒,以後你出宮時,多幫我勸勸他吧,讓他忘了我吧。”我嘆了口氣,說道。
“嗯。好吧。”杏兒應聲答應了,然後默默的幫我按摩和上藥。
這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誰啊?”杏兒替我應聲道。
“杏兒姑娘,皇上邊上的趙公公過來了,正在外間等着聽候回話呢。”剪春恭敬的回答道。
“小姐,你看這應該怎麼處理呢?”杏兒輕聲的詢問道。
聽到了皇上這兩個字,我又憶起昨夜的種種,和他附在我耳邊說的那句,“若你不是你,我不是我,那該多好啊。”我又有些羞赧起來,心中還有些我也鬧不明白的情緒,慢慢在胸腔中蔓延。
“讓他站到門口來回話吧。”我對剪春吩咐道。
“是。”剪春走了出去,通知趙公公去了。
很快,趙公公的聲音從門口傳了進來:“奴才叩見昭容娘娘。”
“趙公公不必多禮,不知皇上這次讓趙公公過來,所爲何事啊?”我溫和的問道。
“啓稟娘娘,皇上說娘娘身子一直比較虛弱,今日早晨特地讓人用養神補氣的大補藥材,熬了一碗湯藥,讓奴才端給娘娘,給娘娘好好補補身子。奴才本來是在綵鳳宮外面侯着的,準備等娘娘請安完,再請娘娘飲下的這碗補藥。可巧,剛綵鳳宮門口,就碰見了剪春姑娘,她說娘娘今日身子不舒服,讓她去向淑妃娘娘告假了,娘娘現在正躺在靜心宮中休息。奴才便急忙隨剪春姑娘一道過來了。”趙公公句的回覆道。
“那有勞趙公公了,也難爲皇上的一片心意了。杏兒,你去幫我將湯藥從趙公公手裡接過來吧。”我心裡在奇怪,那個皇帝昨晚剛剛來過靜心宮,今天一大早,怎麼就會突然想到讓人送上一碗進補湯藥呢?不過,我嘴裡仍然有禮的向趙公公道謝着。
“請娘娘一定要飲下它。這是皇上的一片心意,本來皇上是想讓奴才親眼看着娘娘飲下,他才放心的。可是,現在,因爲娘娘病着,奴才不方便進去,就有勞這位杏姑娘,替奴才端進去了。”
“呵呵,這個我知曉,一定不會辜負皇上的一片心意的。”我虛應道。
待杏兒將趙公公嘴裡的大補之藥端進來之後,我並不真的要飲下它。因爲就算它真的是補藥的話,我身子骨好好的,也用不着去吃它,是藥三分毒。更何況,也不知道爲什麼,我對他說的話,直覺上,還存在一定的疑慮呢。
我做手勢讓杏兒擋在我面前,然後,一邊,我抓起牀頭那杯以備我口渴時飲用的茶水,咕嚕咕嚕的將茶水飲進肚中。另一邊,杏兒輕輕的將那碗湯藥倒進茶壺邊上那個空置的茶杯中。
看見杏兒已經倒空了湯藥後,我也停止了飲水,吩咐杏兒將藥碗拿出去,並隔着門,對趙公公說道:“我已經飲下了,煩勞趙公公回去後,替我謝謝皇上。”
那個趙公公拿到藥碗後,似乎也如釋重負似的說道:“娘娘放心,奴才一定將娘娘的話帶到。那奴才就不打擾娘娘休息了,娘娘好好養病,奴才告退了。”
“好的。剪春,替我送送趙公公。”我揚了揚聲音,吩咐一直站在外面,陪同趙公公的剪春。
“是,奴婢遵命。”剪春應答道。
聽到剪春的應允聲和他們離去的腳步聲後,我和杏兒面面相覷,不約而同的鬆了一口氣。
“這個皇帝也實在是有意思,你當初入選進入後宮時,秦相爺應該就有稟報過你身子骨不是太好,這才特意申請將我帶入宮中作爲你的醫女的。這都好幾個月過去了,他一直不聞不問的。怎麼就偏偏昨天晚上碰上小蛆你,來了一趟靜心宮之後,就突然關心起小姐你的身體了呢?我得看看,是這藥有古怪,還是經過寵幸後,就真的不一樣了。”杏兒皺了皺鼻子,帶着點調皮的說道。
說完,還真的將盛在茶杯裡的湯藥端起,湊在鼻子上方,聞了聞。
突然,她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喃喃自語道:“不對啊,怎麼會有這種氣味呢?”
而後又再次將湯藥往鼻子邊湊了湊,嗅了嗅之後,表情慢慢變得有些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