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後視鏡正好能看到方雨煙緊緊抱着穆鑫的一幕,較小的身軀摟着瘦弱的穆鑫,掩飾掉心中莫名的悲傷情緒,他緩慢的開着車,只願就這樣走不到盡頭。
她就這樣哄着穆鑫睡覺,很快穆鑫就在她的懷裡憨憨入睡,冷暝夜看着她,目光漸漸有些渙散。
五年前第一次見到她時,她是個渾身散發書卷氣的女人,清秀端莊,知書達理,和他過去認識的女人不同的是,她不嬌柔、不造作,不像那些美麗而富有心計的女人一樣,想盡辦法討好大哥,討好他,她一貫的溫柔嫺淑,寬宏大量,即便大哥時常不歸家在外和別的女人鬼混,她也默默的選擇忍受,雖然有些軟弱,不過他卻覺得這樣的女人實在難得。
“雨煙,穆鑫睡着了,這衣服給他蓋上吧。”他脫下身上的外套披在了她懷裡正睡得香甜的小人身上,雨煙感激的對着他笑,笑容美如芙蓉。
“謝謝。”她溫和的說。
“我說過,以後需要我什麼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如果日子過得不好,我可以派人給你安排工作,你現在畢竟一個人帶着孩子,生活拮据,如果沒有一個好點的工作,你和他的生活,都會很困難;明天我就找人差個事給你做,很清閒的工作,多餘的時間還能照顧穆鑫,工資也不錯。。。。。。”
“冷先生,可惜,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你不用這樣幫我,真的,今天的事很謝謝你,要不是你的話,穆鑫也不會這麼快就找到”
她淡淡打斷他的話,有些情,不能欠太多,況且,她已經再不想依靠冷家,穆鑫她會照顧好,就算再困難,她也會咬牙忍住。
冷家的任何人任何事都和她無關,即便,現在出現在她面前的男人,她唯一還保持着一點好感的男人,她也不想再過多糾纏,就這樣吧,只要一切恢復到原點,那些不好的回憶,就當從沒來過吧!
“你不爲你想,可你不能不爲穆鑫想,他才這麼大點的孩子就瘦成這樣,你忍心看他這樣???”
忍心嗎?當然不忍心,可是她有什麼辦法,她除了能給穆鑫這樣的生活,還能怎麼辦,她已經不是千金小姐,說難聽些,她的日子過的還不如那些平民百姓,除了陷在泥沼裡掙扎之外,保障他們一丁點生存的依靠,已經過得和乞丐沒什麼兩樣。
“你以爲我不想讓他過得好,穆鑫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會不痛嗎,可是,你們冷家的人,我再也不可能去依靠了。”雨煙輕輕的開口,眼神無意識的掠過冷暝夜微微驚愕的臉,看他那樣吃驚的看着她,心裡也是很不舒坦。
再怎麼樣,他是無辜的,就算再恨他,她也不能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
雨煙自嘲的一笑,她真是全世界最蠢最傻的笨蛋,她以爲只要能忘記他們她就能把過去的一切傷害全都忘記嗎?事實就是事實,事實是殘忍的,即便到了天涯海角還是沒辦法去遺忘掉。
那些曾經、那些過往,和那些令人痛徹心扉的點滴回憶,那些一到夜晚做夢也會夢到,如夢魘一樣讓她不願提及的痛苦,趕也趕不走,揮也揮不去,還一直在她體內存活着的那些該死的回憶。
冷暝夜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好半天才沉聲開口:“對不起。”
雨煙好笑的看着他,“爲什麼要跟我道歉,根本就和你無關。”
“是我哥的錯,我想代替我哥對你說聲對不起,五年前的事,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爲什麼事情會演變成這樣,也不知道爲什麼冷家會一下子讓方家頃刻之間破產,我知道你在氣我們家的人,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現在說這些已經沒用了,可是我還是要說,我們冷家欠你的,就由我償還,可以嗎。。。。。。”他說的嗓子都啞了才停下來,雨煙聽他說這些話時很平靜,她不知自己爲什麼能心平氣和的聽他說這些,就算爸爸的死跟他家無關,就算她能讓離婚的陰影從她心裡散去,可她卻絕不能原諒,方家被冷家惡意收購,至此淪爲冷家的一半財富,而他們家卻必須付出慘痛的代價,導致爸爸惡疾復發,中風入院,這又能從何說起,若要原諒,她不知還用什麼理由。
“不可以!”她堅定地開口:“有些事已經無法改變了,況且你不是他,沒必要爲他做任何事犧牲自己,再說我也不需要,五年前發生的一切,過去了我不想再提,就讓往事隨風,就讓我們之間全都回到原點,你們過你們大少爺錦衣玉食的生活,以後別來騷擾我這樣就夠了,明白?”
她話說得極快,沒等他反應過來,忽然間拉開車門抱着穆鑫下了車,冷暝夜一驚,忽然拉住了她的手,她拽不開,有些氣惱的等着他。
“我和你們冷家的人沒什麼好說的了,放我走。”她的分貝忽然放大了好多倍,在寂靜的車內顯得尤爲的刺耳。
他驚愕的看着她,腦子裡拼命的回想,那還是他認識的書香味濃郁,氣質優雅婉約的名門閨秀方雨煙嗎?印象裡,她說話一直都是輕言細語,很少像今天這樣令人費解,她喜歡蜷在牆角看書,而不像現在,那一股腦的溫婉氣質到哪去了,還是這些年,改變了她太多,讓她變得個性十足,卻一下子讓人無法適應。
見他不放,她有些惱了,不知哪來的力氣,忽然抱住他的手背狠狠的咬了一口,見他吃痛的忽然放開,她連忙抱住穆鑫慌慌張張的跑開。
她就這樣拼命地向前跑,直到後面再也沒有出現什麼動靜,她才累的氣喘吁吁的停了下來,看着懷裡的穆鑫,他還睡得很甜,像個天使一樣,雨煙覺得心一暖,手輕輕的摸着他的額頭,心卻如絞痛的糾結在一塊兒。
那張臉,不就是在提醒她,要忘記那個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不遠處,黑夜籠罩下的保時捷站着一具身材筆挺高大的男子,望着遠去的背影,他忽然啞然失笑,脣角微微勾起的弧度配上那一張堪稱絕色的臉,站在皎白的月色下,宛如一尊雕像。
他這算什麼?對她施恩嗎?可她沒有要領的打算,他在她面前,就像個傻瓜,真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