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城建元栽了這個大跟頭之後,尤其輸不起。論根基,他比不過太子久在這個位置積累的人氣和臂助;也比不起齊王久經經營後賢王之名和朝中大部分臣子的口碑;更比不過用血和汗爲東夏抵抗外辱擴展版圖的司城玄曦。
所以,他必須步步爲營處處小心,不能犯任何的錯誤。
所以,他才一再想着借力,借別人的力,成自己的事,強自己的勢。
其實一直以來他也做得不錯。但是他畢竟還是太嫩了,而一切有利的因素在他這邊時,他還沒有強大的羽翼,導致別人一使陰招,他就招架不住。
陰正青明白他的處境,他自己更明白,他的慕僚們也明白。這世上有些事情,就是一個選擇的過程,他們選擇的是主人,選擇的主人若是強大的,他們也一樣能出人頭地,揚眉吐氣。如果他的主人失了勢,他們也一樣前途黯淡,沒有希望。
現在,司城建元就是他們選擇的主人,他們必須要全力助他,他強,他們才強。這個道理,很淺顯。
何況,司城建元年紀雖輕,卻也是個厲害角色,梅妃沒有晉妃位的時候,他在衆皇子之中最是平庸,因爲平庸,所以沒有招來忌恨和排擠。當梅妃晉了妃位,又得皇上寵愛之後,他就開始慢慢地的展現自己。
前面的隱忍是爲了生存,後面的展露是爲了引起關注。
他要引起關注的只是一個人,父皇。他成功了,父皇看他的目光越來越多的欣賞,甚至在朝堂上,也不時的誇讚。
不過,也正因爲這樣,這次的事件,幕後之人才會把黑鍋壓在他身上。
齊王府。
司城尚賢今天在朝堂之上那種意氣風發,高高在上的姿態,雖然是一個監國太子應該有的,但是,卻很是刺痛了司城豐元的眼睛。
回到齊王府,他的臉色立刻陰沉下來。
張百之一直無聲地跟在後面,他最瞭解這位皇子,當他身上散發着這樣的陰鷙之氣的時候,表示他現在又要有所行動或者有所決斷了。
以前,張百之對這位齊王爺,是一個慕僚對一個宿主的尊敬和看重。現在,張百之看着這位年輕齊王的臉,卻帶着一些震悚和極不易覺察也許連他自己也沒有感覺的畏懼。
一個多年隱忍,賢名滿京城,在外人眼裡無可挑剔,暗中卻連父母也會算計,連兄弟也敢下毒手的人,如果給他機會和空間,他絕對是個梟雄。
一個國家想要開疆列土,需要的就是梟雄,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爲達目標六親不認。跟着這樣的人,圖個建功立業,圖個當朝功勳,一展抱負,這便是張百之他們的打算。
現在,齊王佔據優勢,明裡勢不如太子,實則已經遠超太子了。
若太子與八王爺的力道聯合,他不如。但太子與八王爺又怎麼可能會聯合在一起,現在就像一個局,每個人都在局裡,卻又每個人都在局外。每個人都希望對方在局裡,卻每個人都被對方算計在局內。
司城豐元淡漠地問道:“七路人馬,竟然沒有一人成功阻截?”
張百之無奈地道:“原本西路人馬倒是探得了他的行蹤,並且做好了神不知鬼不覺把他除掉的準備,但是沒想到,去了十幾個一等一的好手,加上二十多個身手不弱的人,最後,竟然失敗了。”
司城豐元臉色越發陰沉,明顯可以聽到壓抑的怒氣:“所以,他就逃脫了,不但逃脫了,還隱藏起來,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他們到了哪裡,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他是死是活?所有的人都像沒頭蒼蠅一樣,給我傳遞回來一些無用的東西?”
張百之被罵得有點擡不起頭來,這七路人馬是由他負責安排統籌的,他也算步步爲營,老謀深算,就從他派出的人能從想到司城玄曦從水路經燕州上雲州來看,也可見得他非同一般。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自平沙幫的那隻船突然從燕州水面上失去蹤跡後,那司城玄曦也失去了蹤跡,就算他們挖地三尺,展開地毯式的搜索,也無濟於事。從燕州之後,司城玄曦就像已經消失了一般。沒有人知道他是放棄了進京,還是在進京的路上,又或者,已經進京了。
他們都知道,找司城玄曦的人不是一撥人,不是一方的勢力,但是,很顯然,應該每一方的勢力都和他們一樣,沒有收穫。
讓他們暴跳如雷的是,出動這麼多的人力物力,明線暗線,只是找一個人,卻找不到。到底是他們的手下是吃乾飯的,還是司城玄曦真的憑空消失了?
不過,讓他們以德服人是,他們沒有找到,同樣,別人也沒有找到。這算是聊以安慰。
張百之仍是恭敬地道:“我已經加派了人手,各處城門仔細排查,他不可能進得了城。”
司城豐元惱火地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他進了城,咱們現在的局面就會全面改寫。咱們的優勢就不見得還是優勢,這點,你明白?”
張百之自然明白,他沉聲道:“是!”
司城豐元冷聲道:“加派人手,繼續尋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如果他已經死在老大或者老八的手裡,那就算了,如果他沒有死,務力不許他活着進城!”
“是!”
“還有,現在京城裡在傳的什麼顧元宵求親藍家三小姐,是怎麼回事?”
這件事京城傳遍,但是,司城豐元這段時間實在太忙。
從決定對十一皇子動手開始,他就在仔細推敲盤算,怎麼做到萬無一失,怎麼安排到毫無破綻,怎麼處理得滴水不漏;
而當他得手之後,他又得盤算,怎麼把這件事禍水東引,怎麼樣能再撲朔迷離一些,怎麼樣能再利益再大化一些,怎麼樣可以在自己點塵不沾身的時候讓泥潭裡多陷進一些人?
何況,他還要表示對這個親弟弟突遭橫禍的痛心和痛苦;還要在這樣的“痛苦”之中晨昏定省,早晚請安,以安慰母妃失子的心。
孝順兒子得做,只有做好了孝順兒子,才能得到一個慈愛的母親,得到一份強大的助力;要是沒做好,她的母妃,不是一般的女人,難保她不會爲了一個兒子報仇,殺掉另一個兒子。雖然這可能性很小,但他不想冒險。
所以,雖然傳言的事張百之早就報告上來了,但是,那什麼藍府,什麼求親,他都沒放在心上。因爲他覺得,雖然同樣是藍府,同樣是藍家小姐,但總不可能是已嫁的藍宵露。
今天在朝堂上,他還真有些驚訝,只是他喜怒不形於色,所以控制得沒有人發現。
藍宵露,他眉頭擰住,那個藍宵露,有才女的名,但是,那不是他的忌憚之處。因爲那是本來那具身體的才華。
後來的路三,做一些生意,有一些產業,但那仍然不足以讓他產生多少防範心理。一個女人要想成事,得嫁給一個強大的男人,而且這個男人還要百分百聽她的。何況,路三求的,是財,不是權勢,這不讓他雖然在得不到中懊惱,卻不再把她當成威脅和絆腳石頭。
顯然,藍宵露雖然嫁了一個強大的男人,但是那男人不會聽他的。甚至,藍宵露是個多餘的棄妃。
就算藍宵露多了幾千年的知識,或者可以改變一些東西,但是,一個女人,不是真心愛着一個男人的時候,怎麼可能爲了那個男人的王圖霸業去殫精竭慮?賺自己的錢,纔是更快樂的事吧?
可是,現在爲什麼顧元宵非要求娶藍宵露?
難不成,藍宵露又回來了?
她休夫離開京城三年,音訊全無三年,竟然沒有死?
如果藍宵露不在藍府,顧元宵爲什麼這麼執著?
如果藍宵露在藍府,那藍成宣被顧元宵這樣纏着,被他用各種方法煩着,爲什麼藍宵露會無動於衷毫無反應?
司城豐元皺着眉,道:“派人盯着藍家和顧元宵,有什麼異常隨時來報!”
張百之一怔,這是什麼當口?對於藍家那檔子事兒,王爺怎麼這麼在意?
如果藍成宣答應了顧元宵,那就是徹底與司城玄曦決裂;如果藍成宣不答應顧元宵,以顧元宵的纏功,和他這段時間造的勢,藍成宣雖然不至於有什麼大的影響,可癩蛤蟆上桌,嚇不死人噁心死人。給藍成宣添堵是足夠了。
藍成宣是太子那邊的人,他遇上這樣的事,有必要盯着麼?隨便在哪家茶館一坐,多的是最新消息啊。
但是,張百之可不敢說出來,剛纔才被訓了一頓,現在要敢說出來,那純粹找罵。他應道:“我這就去安排!”至於這個命令,他內心雖然不以爲然,還是會不折不扣地執行的,小心謹慎是他的風格。
司城豐元獨自在廳裡站了很久,他微閉着眼睛,眼裡閃着一抹精光,司城玄曦,我不會再讓你回到京城裡來壞我的事的,絕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