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央恭敬地立在趙元身邊,默不作聲。
趙元放下茶盞,把她拽過來,坐在自己腿上,下巴蹭着她的鬢角和耳朵。允央只覺得輕癢難耐,輕輕推開趙元,用果灰色繡花塢醉歸圖三法紗帕子擋在雪腮旁邊道:“皇上玩性愈發重了,剛纔聽人家窗戶根,這會子又這樣。”
趙元朗聲而笑:“並非朕有意要聽你們說話,實在是你們說的專心。劉福國的稟報你們都沒聽到,故而朕纔要自己過來。可巧聽到你說赤穀人,這正是今天朝堂之上爭執不下之事,故而停下來聽了一會。”
“你的見識,朕自然是不意外。倒是飲綠着識讓朕刮目相看了,一個宮裡的侍女,還知再好的親兄弟也難長久共同掌權,做個侍女真是屈才了……”
“屈才?”允央目光清冽地看着趙元,一本正經的說道:“臣妾身邊只有這麼一個得力的人,皇上可是有心要要走?若是旁人也就罷了,偏是她。臣妾待她如親姐妹一般,片刻都離不了,若皇上執意要,臣妾也是不給的。”
趙元濃密的睫毛輕垂,目光幽深地看着允央:“你以爲朕看上了她,就要納了她?你把朕當成了什麼人?若朕真是這樣皇帝,漢陽宮何至於只有這不到十位的妃嬪?說白了,只不過她是你的侍女,朕才高看她一些,若在其他宮中,朕連她名字都不會問!”
允央自知失言,馬上起身行禮道:“是臣妾言語不妥,冒犯了皇上,還請皇上恕罪。”
趙元沉吟了片刻,伸手扶起了她,語氣低沉又憐愛地說:“朕今夜去了古華宮……,也難怪你這樣敏感。朕身在帝位,很多事情不是願不願意,而是必須爲之。還是那句話,無論什麼時候,你要相信朕。”
允央眼圈一紅,低着頭稱:“是”。她也知道,這大半夜的,若不是心裡真有她,趙元又何必非要趕了過來?
趙元見允央有此傷感,就趕緊用輕鬆的語氣道:“愛妃剛纔談論赤穀人的話,頗有見識,但是最重要的一部分卻沒說出來,不妨接着說。”
“臣妾覺得說完了呀,不知皇上指的是哪一部分?”允央有些茫然地問。
“關於今天冬天特別寒冷之事,你似乎認爲會引發赤穀人南下。”趙元道:“此事今天朝堂之上崔琦也曾提到。但是卻遭到宰相羅道和樞密使程可信的駁斥。”
“他們認爲,赤穀人首先不會南下,而是會處理內部分爭,因爲有消息稱,赤谷族薩滿教長老已聯手對斯干與升恆兄弟展開反攻,給之兩人制造了不少麻煩,使他們不得不減少對契丹人的進攻,而回身處理族內紛爭。”
“所在羅道與程可信認爲,近幾年內,赤穀人都不會對大齊構成威脅,大齊也不應該就此而增加北方的兵力。至於崔琦提到的氣候變冷,冬天變長一事,大臣大多認爲是譁衆取寵之言,根本沒有實際意義。”
“冬天的溫度本來就不穩定,有時候冷一些,有時候暖一些,怎麼能以這種條件來作來戰略部署的依據?他們認爲當前的重點應該還是在於防範契丹人,畢竟他們離大齊國境更近一些。”
“兩位老臣的觀點自然是得到了百朝文武的隨聲附合。但是,朕還沒有拿定主意……今夜剛巧又聽到你也在議論,不妨再詳細說一說。”
允央見趙元的說和誠懇知道他確實是遇到了心裡難解的問題,自己又剛好知道一些,說出來也取能給他提供一些參考。
但是,允央心裡也很楚,後宮不得妄議朝政這是鐵律,無論趙元如何寵愛自己,將來若是時局有變,這件事被人知道了,一定會成爲將自己搞垮的一步絕殺之棋。
於是,允央在趙元面前施了一禮,正色道:“臣妾今夜議論起赤穀人並非是知道皇上與百官在朝堂之上的爭論。臣妾只是因爲看過幾本赤穀人的書,因此族人神出鬼沒,風俗又很奇異而多留心了一些他們的消息而已。除此之外,臣妾對他們並無特殊好感。”
趙元知道允央爲人淑慎溫順,柔嘉恭敬,她料到今天的言論來日可能會成爲宮裡人詬病的禍端,所以先提前在趙元面前表明的了立場。
這樣一來,縱然是以後有人拿這件事作文章,趙元心裡已有了反駁的底氣,衡量的基礎。
“愛妃,不必多慮,既然朕讓你說,就是拿這些當成咱們之間的貼己話來聽的,與朝堂之上的議論毫無關係。誰要以此事爲把柄想要煽風點火,朕便第一個嚴懲於他。”趙元凜然地看着允央,算是給她吃了一顆定心丸。
既然如此,允央也就不再推脫,開門見山地說:“臣妾在讀史書中發現了一個奇妙的現像。中原的天氣每隔四五百年就要出現十幾年的嚴寒期,在這段時期裡冬季會變得漫長,而夏季的高溫天氣也將逐漸減少。有的人會說,這並不奇怪,年還分大年小年呢,天氣怎會年年相同?”
“確實年年不相同,這種不同是表現在更方面的,比如有的年景是雨水多,有的年景是乾旱,有的年景是高溫。但是,能夠非常統一地,連續十幾年天氣都處於溫度下降的情況,您不覺得有些奇怪嗎?而且這種情況每隔四五百年就發生一次,如果這隻用巧合來解釋不是太牽強了嗎?”
趙元的眼神此刻變得深邃起來,他在認真的思考着允央的話,並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在史書裡的關於寒冷冬天的記載往往和另一種現象相互映襯,那就是但凡是天氣寒冷的年份裡,北方異族的南下搶掠的事情就格外多。”
“以前大家對此並不在意,只道是這些以遊牧爲生的人,生性懶惰又彪悍異常。在青黃不接地時候,大舉南下爲自己的族人找到更多的口糧與儲備,這看起來似乎無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