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些,允央忍着淚水往外走,心裡想:“就算此時劉福全呆在皇上身邊,我也要走過去將此時說清楚……”
可是沒等允央進到大殿,就看到劉福全一臉緊張地追了過來:“貴妃娘娘,您剛纔去哪裡了?老奴在宮門外的轎子旁等了好一會都不見您出來。可把老奴給嚇壞了……”
允央一聽奇怪地揚了下柳眉,心道:“皇上這會子正和榮妃情意綿綿,你不在皇上身邊伺候着,總跟着本宮作什麼?”
可是她知道時間緊急,就直接說:“長信宮中有兩個小太監被嚴重燙傷,就在花牆的後面。你不要管本宮,先去照顧他們,快點給他們請太醫,若是他們兩個有了閃失,本宮定要在皇上面前告你的懈怠之罪!”
劉福全從沒見過允央對他用這種嚴厲的口氣說話,一時怔在那裡。但他看到允央的臉色很難看,知道此時此刻還是按娘娘說的辦比較好。於是他馬上對旁邊的人說:“一定平平安安把貴妃娘娘送回浣洗局。”
然後,再垂首對允央說:“貴妃娘娘吩咐的事情,老奴一定辦好,明日定給娘娘一個妥善的答覆。”
允央神情複雜地瞪了他一眼,便跟着宮人往外走去。
一直到上了來時的那頂小轎子,允央的雙脣都是抿得緊緊的,一言不發。
到了浣洗局允央居住的小院門口,轎子停了下來。一直跟着轎子走的兩個宮女想要陪允央進去,可是允央今夜的心情實在是不好,她繃着臉沉着聲音拒絕了:“今夜發生了一些事情,讓本宮心裡很難受。你們不要跟進來了,本宮只想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呆着。”
兩個宮女按劉福全的吩咐要陪着允央,於是堅持說:“娘娘心情不好只管回去,奴婢二人就站在院牆外面守着您。”
她們的話,讓允央本來打算邁進小院的腿,不由自主停了下來。允央扭頭看到她們兩個稚嫩的小臉,心裡百轉千回:“今夜算是領教到榮妃的心狠手辣,冷酷無情。剛纔在宮宴之上,肅王爺鐘意於我爲郡主起的名字,這對於榮妃來說是不能容忍之事。雖然當下她不敢對我怎麼樣,可是以她的性格,又怎會平白嚥下這口氣?只怕又要對我身邊的人下手。我今夜若是心軟讓這兩個宮女進來,只怕明日她們就要受到類似臨華殿躲在白琉璃後面太監那樣的折磨?何苦來呢?”
於是允央便嚴厲地看着這兩個宮女,用極爲冷漠的語氣說:“本宮說過,這裡不需要人。你們若是還不走,明日本宮就回了皇上,將你們投入懸榔府,看看再出來時你們脫沒脫了一層皮!”
兩個宮女年紀小,哪經得住這樣的嚇唬,登時就白了臉,哆哆嗦嗦地說:“奴婢知錯了,奴婢馬上就走。”說完,兩個人手拉着手,一溜煙地跑沒了影。
允央見她們走遠了,這才進了小院,回身將大門閂好。做完這一切後,只覺得渾身都沒有力氣,她步履沉重地往屋走去。剛走到臺階下面,就聽屋裡傳來飲綠熟悉的聲音:“娘娘回來啦!”
允央心裡一驚,急走兩步到了門口。看到自己屋子裡的素紗宮燈,不知何時被點了起來,正在發出淡桔黃色的黃芒。
看來是飲綠回來了,允央心裡說。她停在門邊喘了口氣。
雖然心裡一暖,但允央還是責備道:“你呀,就這麼任性。本來都讓你出宮了,你便好好去就是了,怎麼非要回來?你就拖得了這麼一日,還拖得過明天嗎?不是照樣還要離開,既然結果已定,你又何必費這樣的周章呢?”
飲綠的聲音又飄了過來:“嘻嘻,人家就是捨不得你嘛!”
允央無奈地搖了搖頭往裡屋走去……
可是屋中空無一人,只有一盞宮燈擺在桌子上閃閃爍爍……
允央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頭髮根都要豎起來!她下意識地往窗外一看,果然,在屋檐邊上,一抹紅得瘮人的裙襬一閃而逝……
允央一刻都沒有停轉頭就往屋外逃去,到了院子中間後,她回頭盯着這間屋子,像是看着一個方方正正巨大的怪物,它離自己這麼近,好像隨時都要撲過來吞噬自己一樣……
“這怎麼可能?兇手已經被抓住了,所有的一切怪事都是鄭氏裝神弄鬼!爲什麼,爲什麼還有這種紅舞裙,還有飲綠的聲音……”允央不停地問自己,不停地反思着自己倒底哪裡判斷錯了。她皺着眉頭想着,腳卻在不由自主地往後退着。退着,退着,一陣溫暖的桂花香味傳來,與此同時,她也瞬間倒進了一個寬厚又溫暖的懷抱裡……
“允央,”趙元在她耳邊輕喚着:“爲什麼不進屋?這裡露寒風重,你身子弱,不是沒病找病嗎?”
允央聽着趙元的聲音,感覺着他暖暖的呼吸輕拂着自己耳邊碎髮,可是她一動都不敢動,生怕自己一動,這個幻覺就會驟然消失,這片記憶中的溫柔也會煙消雲散……
趙元見允央在自己懷裡一動不動,像只受驚的小獸挺直着脊背,一副時刻戒備的樣子,心中愈發內疚起來。
他伸開雙臂將允央懷得緊了一些,低沉又沙啞地說:“今天劉福全回說,因爲飲綠離開,你似乎非常難過,朕便放心不下,派人去請你,你又不來,若不是借肅王爺的小郡主起名一事,只怕再請十回你也不會登門。”
允央目視前方,一句話不說。
一陣熟悉又帶着體溫的芳香,從允央髮髻上慢慢飄了過來,趙元聞到了,更加沒有脾氣。他用下巴輕蹭着允央的脖頸,聲音又低了幾分:“今天宮宴上看到你一切安好,朕纔算放下了心。只是榮妃她……急於在衆人面前表現……所以才顯得咄咄逼人了一些……朝堂上的事,最近有些微妙……朕不能因爲這些小事,亂了原本就計劃好的步驟……允央啊,你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