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漢陽宮中心的五色封土臺上,空無一人,周圍也靜悄悄的。
罩着漸漸濃厚的暮色,三個人影,從三個方向慢慢地登上了五色封土臺。
一席紅底串枝石竹花金寶地羅裙,緩緩向環型的五色封土走去。這縷華美飄逸的鮮紅色,輕盈明快地掠過代表天下百姓的黑色封土,又穿過了帶表天下舉子的綠色封土,接着毫不停留地邁過了代表大齊武將的藍色封土,然後在代表核心權力貴族的絳紫封土上放慢了腳步……此刻另外兩個人也走了過來,在絳紫色的封土上立住了。
見別人立住了,這席紅裙又再次起步,向前邁了一步,最後站在了五色封土的最中心代表天子權力的黃色封土上。
另外兩個卻站在絳紫色封土上,再沒有動過。
“妹妹,你這膽子也太大了,不就是找一個地方祈願發誓嗎?何必選在這裡?”鴻國公神色緊張地說。
“哥哥,祈願發誓可是魯國人一年中最重要的儀式,怎麼能隨隨便便找個地方就算了。”榮妃聲音輕快地說:“如果是那樣,我又何必費這麼大勁將父親與兄長請入宮來。”
“煙兒啊,”南嗣王的語氣裡也帶着一絲擔憂:“你還沒有獲得皇上的隆寵,行事這般招搖,只怕不好。”
榮妃聽罷,不屑一顧地搖了搖頭:“父親與兄長爲何對我這樣沒有信心?我既然敢請父親與兄長前來,在這五色封土臺周圍自然已經佈置妥當,根本不會有人看到我們。”
南嗣王又看了榮妃一眼,低聲年醒道:“你快到這裡來。黃色封土是天子所踩之地,你可不能站在那裡。”
榮妃低聲淺笑道:“我是天子的女人,自然可以與他並肩站在這裡,你們都別婆婆媽媽的了,咱們還是趕緊辦正經事爲好!”
南嗣王知道自己這個女兒一向極有主意,從不會被別人左右,自己再多說也沒有意義。於是,他無奈地看了一眼多煙,然後將身子的方向調整了一下,變成直面正南方。
鴻國公與榮妃跟隨父親,將身子都調整到面向正南方,神情肅穆起來。
“我,魯赤亭,攜子女向天神行禮。天神在上,請保佑我們一家願望終成真,我們三人始終都呆在大齊國的核心權力中心。”
“我,魯多鴻,與父親同心同德,一定將本族的勢力發揚光大。魯國的國號雖然沒了,但是我們的權力卻要更升一級,成爲大齊國的棟樑。”鴻國公神情莊重地起誓。
榮妃看着父親與兄長一本正經地祈禱,嘴角不由得挑了一挑:“你們實在是太過謹慎了,我們魯國雖然被大齊消滅,但是我們魯國的貴族卻沒有受到一點刁難。這正是深入大齊權力鏈條的好機會。”
“所以,我魯多煙在此起誓,一定要用盡平生所能,將魯國的人才安插到大齊國的各個要害部門。也要讓魯國的風俗潛移默化地出現在節日中的洛陽城裡,總之大齊就是我們魯國人的大齊,無論魯國還存不存在,只要我們魯國人在,那天下就是我們魯國人的。”
說完,榮妃俯身抓起一把黃色的封土,往空中一揚:“我魯多煙今日所立此誓,必定用盡全部力量完成這些誓言,絕不負蒼天厚愛。如果有一天此誓達成,魯多煙必與大齊皇帝並肩站在這裡還願。”
南嗣王與鴻國公看着榮妃站在黃色封土裡的一舉一動,忽然沒有剛纔那樣擔心了。鴻國公扭過頭,悄悄地和南嗣王說:“父親,我怎麼覺着妹妹的心願一定能成功呢?”
南嗣王臉上浮出一個自豪的神情:“我的女兒,無論是模樣還是頭腦,從小就是人中之鳳,這樣人縱然沒有在合適地時間出現在皇上面前,但憑她的聰明才智,一定能將她應該得到的東西搶過來。”
“與皇上並肩而立算什麼?若是多煙能誕下皇子,那以後大齊的江山便是我們魯家人的了。”
鴻國公聽罷,連連點頭:“我這後半輩子就靠這位好妹妹了。”
“靠是可以靠,但卻不要給她惹麻煩。你沒看到,她現在也是有許多煩心事要解決呢!”南嗣王橫了兒子一眼。
鴻國公陪上一個笑臉說:“因爲我處處比不上妹妹,從小到大,父親都看不上我。不過沒關係,我與您一樣喜愛這個足智多謀的煙兒。”
“只要能助妹妹的一臂之力,兒子我就是粉身碎骨也毫不猶豫!”
“啊呸!”南嗣王不滿地嗆了兒子一句:“大過年的,說什麼話呢!粉身碎骨這樣的詞怎好用在自己身上!”
“兒子知錯了。”鴻國公低頭賠着不是。
“你們在聊什麼呢?父親大人,若是現在祈誓之儀已經完成,那我們便要早些離開這裡。”榮妃話語間透着果斷與機靈:“今夜的宮宴是我第一次正式出現在皇親國戚面前,這一次能不能給這些人留下好印象,就靠這一回了。”
南嗣王聽罷,忙對着蒼天拱手道:“天神在上,我魯姓一家三口將從此洗心革面,全心侍奉天神,只求天神能將多煙的誓言記下,助我女兒心願達成。”
說完,他雙膝跪倒,恭恭敬敬地拜了天神。
鴻國公與榮妃看到父親的舉動,都自覺地跟在後面跪拜起來。
在離開五色封土臺之前,榮妃趁他們不注意,一把將父親與兄長拉進了天子封土——黃土之中。
踩着赤金色的黃土,南嗣王就像被針紮了一樣趕緊跳出了來:“多煙,天色漸漸晚了,事不宜遲,我們還是快去臨華殿吧。”
榮妃淺笑嫣然地說:“只要快點回去了。除了要讓皇上見識一下多煙的舞蹈,還要有一些重要的事情需要辦。這個節骨眼上,時機的把握至關重要,女兒可不想錯失這麼好的一個機會!”
南嗣王與鴻國公相視一眼,都不再說話。
三個人就像剛纔出現時一樣,向着三個不同的方向走了過去,接着便消失在茫茫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