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是不是算作是懲罰?”
阡陌擡起眼眸,直直的唐突的看進傅凌霄的眼裡。
他剛剛因她的美而燃起的火熱陡然被澆滅,邪火漸漸轉化爲怒火,目光猶如冰冷的刀子盯着阡陌。
先前,他們這種事她認爲是‘代價’,現在乾脆變成了‘懲罰’!那麼,她當他是什麼人!
她本該害怕畏懼的,卻仍然不迴避的望着他,那雙明亮的眸子如同盛了一潭水,清冷冷清的讓傅凌霄的怒火瞬間歸於寂靜。他開始察覺到一點冷,居然是從阡陌身上來源的冷,平靜如水,涼薄如水。
不必多問,傅凌霄心驚的明白,她眼裡的他就是他最不想成爲她眼裡的那個人。
他突然笑了笑,笑聲苦澀蒼涼。
推開阡陌,傅凌霄背轉身極力淡漠得吐出一個字,“滾!”
她躬身行禮,轉身離開,竟連多餘的話都沒有和傅凌霄說過。門關上,傅凌霄抓起桌上的牛奶杯狠狠扔到地上,杯子在地毯裡打個滾,啪的震破了手柄,變成兩半。他看着杯子上藍色海洋,白色帆船的手繪圖案,突然覺得眼睛疼,閉上眼睛,默默在書房裡站了會兒,走過去撿起杯子,取出膠水像個手藝人般的一點點粘合起杯子。
那是,阡陌給他買的。
隔音良好,阡陌聽不到書房裡的動靜,走出書房的時候她很平靜。她真的累了,再也沒有力氣和他玩兒那種遊戲,她只想儘快做完這件事,然後……
站在樓梯口,阡陌突然不知所措起來。
然後呢?她本來就沒準備帶走欣欣,卻爲什麼要答應他留下來殺了‘幻影’?也許,她也恨幻影,是這樣的,她也恨。
仲秋時節的早晨,陽光明媚如秋天最常見的顏色。
顧謙在接完一通電話後急匆匆走向傅凌霄的辦公室,門口時卻被秘書攔了下,“顧助理,伍小姐在裡面。”
他忙站住,看看錶,伍思璇來的也太早了吧,宴會要等到晚上纔開始,衣服也早送過去了。
正想着,門突然被從裡面打開,伍思璇通紅着眼睛站在門口,滿臉淚痕。看到他,她立刻揚起下頜,好像這樣就能遮蓋住她的狼狽。
“伍小姐。”顧謙問候。
“顧助理,這麼早就有事?”伍思璇目中無人的淡淡問。
“是。”顧謙謹言慎行,只回答給伍思璇一個字。
他這個字卻令伍思璇不滿,好像他小看了她似的,惡狠狠瞪着顧謙,淚幾乎奪眶而出。顧謙一臉受驚的望着伍思璇,表情無辜至極。伍思璇終於意識到她的脾氣有點兒不對勁兒,優雅的笑笑道,“好好工作吧!”
“是,伍小姐。”顧謙垂首,眼底卻夾雜着幾分狹促。
伍思璇最近急着和傅凌霄結婚,想盡各種辦法,可是傅凌霄很堅決,只要伍家在北海小島的事情上不做讓步,就絕對不會答應,這件事傳出去,伍思璇已經快成了笑話。
待伍思璇離開,顧謙進去,才發現傅凌霄的臉色卻陰沉的厲害,全不似伍思璇那樣‘正常’,似是被惹急了。
“閣下。”顧謙行禮。
傅凌霄把手中破裂的盒子放進旁邊的抽屜裡,顧謙這才發現,那居然是在阡陌小時候買給他的一隻音樂盒,原本擺在傅凌霄
臥室的櫃子上,從前他不會讓伍思璇進去,今天早晨伍思璇來的早,秘書把她放進去,她肯定看過了,所以發了脾氣?
“說。”傅凌霄微沉臉色,命令。
顧謙忙回神,帶着喜悅道,“閣下,好消息,已經找到和小姐匹配的眼角膜,而且對方是義務捐贈,D國那邊徵詢我們是不是儘快簽訂協議,這樣就可以在第一時間把眼角膜用到小姐眼睛上。”
傅凌霄原本陰霾的神情瞬間散去,他問,“陳醫生確定眼角膜的來源沒有問題了嗎?”眼底卻已經夾雜了幾分笑意。
“是,是陳醫生親自發回來的消息。”顧謙忙回答。
“好。”傅凌霄滿意的點頭,吩咐他,“安排一下,這兩天我親自帶着欣欣過去簽訂協議!”
“閣下要親自去?”顧謙一愣,提醒他,“可是現在伍小姐這邊……”
提到伍思璇,傅凌霄立刻沉下臉,冷冷道,“暫時我不想看到她,還有,讓那個秘書辭職!”
“是。”顧謙汗,伍思璇這回絕對惹到傅凌霄了。否則,他怎麼會連傀儡都不讓她做?
原本訂好和伍思璇參加的晚宴,在開始前半個小時傅凌霄通知她,他今晚不會參加。
新聞裡,正在播報當天晚上晚宴的情況。
“白家與傅家世代交好,今晚白策的生日,傅家後代將全部到場,凌霄集團董事長傅凌霄仍然會攜未婚妻伍小姐共同參加晚宴,同時,傅家的次子傅凌霆也將攜妹妹傅凌霜參加。因爲白策獨生女曾是傅凌霄先生的未婚妻,所以早在晚宴進行前一週,各大媒體已經開始猜測白策會如何面對傅先生新的未婚妻。”
訓練完畢回來的阡陌路過客廳,聽到巨大的電視裡的播報,不禁停下腳步瞥了眼電視裡出現的白策。
那張她曾見過的照片閃過眼前,白策,白沫和他的氣質很像,都是那種如同從江南水鄉里走出的人物,女子是柔軟迤邐,男人是儒雅翩翩。
旋即,她轉身上樓。
對那些所謂未婚妻什麼的,她其實並不關心。無論白沫還是伍思璇,都是傅凌霄正經的妻子,而她,只是當初傅家的那個‘祭品’,自始至終高妻子這個稱呼都與她無關。
門突然打開,她茫然回頭,竟見傅凌霄快步走進來。不禁愣住,如果不是大白天,她都懷疑見鬼了,他不是該在白家的晚宴上嗎?
看到她的同時,傅凌霄也聽到電視新聞裡的播報,不禁蹙了蹙眉,吩咐傭人,“把電視關了!”
裡面的播報戛然而止,終止前是在說,“剛剛接到最新通知,傅先生可能無法……”
答案很明顯,傅凌霄無法參加晚宴。
阡陌下樓對他行禮,“閣下。”
她的聲音表情,都是淡漠至極的。傅凌霄突然想起半個多月前的那個夜晚,想起她的眼神,她身上的冷氣,他的心也隨之冷下去,淡淡吩咐她,“跟我上樓。”
“是。”
身後規規矩矩的聲音,令傅凌霄心煩。
進書房,阡陌倒了杯茶送到傅凌霄面前,在他對面站定。傅凌霄看着她,她的臉色很平靜,那種平靜讓他心煩、厭惡。
“看來,你進步不少。”他皮笑肉不笑的笑笑,道。
阡陌怔了下
,不知傅凌霄說的是哪方面。她最近的訓練和往常沒什麼兩樣,順利,但進步不足以讓傅凌霄誇讚,垂着頭,阡陌乾脆沒回答。
“已經學會在我面前隱藏情緒,不錯。”傅凌霄乾脆把話說清楚,語氣愈發冷了幾分。
阡陌擡起眼皮看向他,她聽得出他不是在誇讚她,而是在諷刺。作爲他的屬下,似乎沒有權利在他面前隱藏情緒。
“屬下不敢。”阡陌垂眸,回答。
不敢,那就是真的對他的出現、離開,聽到他和別的女人訂婚的消息毫無反應?傅凌霄陡然起身,卻什麼都沒做。那個動作讓他冷靜下來,是,他和誰訂婚和阡陌有什麼關係?他們之間本就沒關係!
可是他心裡不甘。
突然,傅凌霄想到件東西,站在阡陌面前問,“你剛剛,說什麼?”
“屬下不敢。”阡陌輕聲重複,話音剛落,下頜就被傅凌霄挑起掐住,他眼眸微沉,冷聲道,“你確定,你要這樣稱呼自己?”
阡陌不解,想到傅凌霄曾經說過她是他奴隸的話,可那樣稱呼自己也沒問題,奴隸也是屬下的一種,她從前也這樣啊。
“屬下確定。”阡陌的聲音愈發低了,她完全不知道傅凌霄到底有什麼目的。
傅凌霄聽着,確實氣結,看來對於當初的事情她已經忘得乾乾淨淨。在她眼裡,他早已不是當初的那個身份。
“好,很好!”他點點頭,鬆開阡陌,冷笑道,“既然這樣,看來我沒有義務給你的女兒治療眼睛了。”
什麼,他要給欣欣治療眼睛?阡陌不敢相信的擡頭望着他,他卻像是捉弄她一般說完這句話就開始翻找書本文件,完全忽視阡陌的存在。她意識到傅凌霄似乎對自己有所不滿,卻並不知道是哪裡。
小心翼翼的問,“你,要給欣欣治眼睛?”
揹着身,傅凌霄脣角揚起一抹深邃的冷笑,他轉身看着她道,“起初是這麼打算,不過現在看來沒有必要……”他說着坐下,“你只是我的屬下,我沒有必要爲一個屬下的女兒千辛萬苦的尋找眼角膜,在付出高額的跨國治療費用。”他語氣變得冰冷。
阡陌呆望着他,曾經因爲他對欣欣的耐心而產生的好感消失的無影無蹤,她難以置信的問他,“你認爲,欣欣只是你一個屬下的女兒?”
他不是說,從來沒有懷疑過欣欣的身份嗎?
“阡陌,這話是你說的。”傅凌霄雙手支撐起下頜做出談話的樣子,慢慢得道,“我一直記得三年前我們領過結婚證,你還爲了當上傅家的長子長媳而不惜背叛我,苦苦哀求伍尚榮。不過在幾個月前你就認爲我們做夫妻間的事情是你付出的‘代價’,而在半個月前,你說這是懲罰。”他冷酷的笑了笑,做出溫和慈悲的表情來。
“阡陌,我很不喜歡強人所難,你都說了只是我的屬下,我怎麼會逼你和你的女兒接受另外一個身份?”
阡陌明白了,傅凌霄在報復她,在玩兒她!他所謂的給欣欣治病根本就是個藉口,他想要的結果就是欺負她,讓她心甘情願的爬上他的牀任由他玩弄!
“是,欣欣只是我的女兒,她不是你的,現在不是,以後也不是。”說完,阡陌轉身就走。
她和欣欣,從來都不需要他的存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