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讀過幾本書，卻不是什麼君子。”
少年露出一截舌頭，舔掉了嘴角邊的血跡，猶自狠戾道。
“今日他們對我拳腳相加、踐踏我身，來日吾必加倍奉還……不過眼下，卻不妨礙我收些利息。”
“所以？”
被少年臉上突現的狠戾所震懾，八字鬍的語氣竟有些顫抖。
少年卻點了點頭，頗爲解氣道。
“所以我就故意氣氣那位白師兄。他最不願看見什麼，我就偏讓他看着……氣死他！”
彷彿想到了那白師兄嫉恨噴火的眼神，竟有些得意。
“哼，今日能報的仇又何必明日報，不然我心裡就不舒服……哈哈哈。”
“你就不怕他報復？”
“怕，當然怕。不過這裡是司藥閣……衆目睽睽之下，之前我又沒去主動招惹他，他總不好直接殺了我。”
少年語氣淡淡，絲毫沒有後怕的意思。
“只要不直接殺了我，我就總有機會……”
“那以後出門？”
“這倒是個問題……不過我本就深居簡出，以後自然會格外小心，能化妝便化妝吧……”
八字鬍點了點頭，“兄弟既然思慮周全，我就放心了。”
朱珏正色道。
“有勞師兄掛心，我初來乍到，師兄的提點，於我確是金玉良言。朱珏這裡謝過了。”
說着竟躬身一禮。
八字鬍連忙扶起。
“哎呀我說兄弟，見外了不是。說來我在司藥閣賣了幾十年藥，坑蒙拐騙，竟沒交下什麼人……難得兄弟還以禮相待，以後若有什麼事，兄弟說句話便是……”
說罷，那倒三角眼耷拉得越發低了，竟有一絲唏噓之意。
朱珏點了點頭，接着又寒暄了幾句，便告辭了八字鬍。
不過他沒有回小屋給自己敷藥，卻直奔門貢樓而來。
上得二樓，那老徐果然在。
一看朱珏塵灰滿面的樣子便已明白過來。
“哎呀，朱兄弟，實在對不住……他們是來找過我，可我絕對沒說出你的名字啊……”
朱珏卻滿不在乎地揮了揮手。
“我又沒說是你的不是……老徐，你這兒有面具什麼的麼？”
“是是……呃，有，有！”
說着，忙撂下手裡的活計。跑到架子後面一陣翻找。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已拿出兩塊面具來，放到檯面上。
“左邊這塊是普通驢皮的，門貢一點；右邊這塊卻是精品，戴上後只要別被特別注意，便能瞞過一般凝氣境的弟子。門貢二十點。”
“好，就是這塊面具，我要了。”
老徐點點頭，麻利地接過朱珏遞過來的木牌。
之前那木牌裡剛好還有二十點門貢，不過還要給朱珏這貴賓打七折。
交易過後，就剩下六點了。
朱珏卻沒有離開的意思，從懷裡又掏出了一張青色紙片。
“老徐，識得此物麼？”
“哦？”
老徐小心接過，看了一眼，便已認得。
“這是金剛符！好東西啊……”
見朱珏露出探詢的目光，便又娓娓道來。
“金剛符亦有多種。像這種青色金剛符又叫青金符，屬於較爲高級的貨色。只要放在身上，便能自動抵擋一次凝氣中期修士的術法攻擊……原理嗎，就是術法都是由靈氣引動，一旦在附近發動，便能引發符紙的感應，發出光幕護住肉身。”
朱珏恍然大悟。
怪不得今日被打得那麼慘，這符紙都沒奏效，感情不是術法的攻擊便不好使啊……
老徐的眼光卻很熱切。
“怎麼，兄弟要賣？這可是緊俏貨……”
“不，我就是問問……”
朱珏連忙搖頭。
開玩笑，這可是保命的傢伙。
慌忙小心收起符紙，復又擡頭問道。
“不知那儲物袋又價值多少門貢？”
“儲物袋？好多外門弟子都還沒有呢……”
老徐卻笑了。
“倒不是瞧不起兄弟，兄弟早晚也是會有的。你知道的，咱門貢樓的浮動比較大……今日麼，記得不錯的話，好像是八百門貢。”
什麼，居然相當於兩顆鍛金丹！
見朱珏面露驚色，老徐忙解釋道。
“這東西屬於空間物品，能煉製的人本就極少。兼且一般人還嫌自己的東西不夠裝，誰還能賣它……所以就造成了如今有價無市的局面，就是八百都還要看看有沒有貨呢。”
點了點頭，朱珏拱了拱手道。
“多謝告知。”
“哪裡哪裡，兄弟今日不怪我就好……”
告辭了老徐，又匆忙跑到山洞。
洞內茅屋中，老頭依然半夢半醒、滿嘴瘋話。
昔日堂堂丹華派內門長老，如今竟於鋪子上苟延殘喘、連生活都不能自理。想到此處，少年心下惻然。
勉強喂着他灌下半碗湯水，伺候老頭重又躺好，這纔回到自己的小屋。
此時斜陽早被晚霞所染，看來荊棘林今日是去不成了。
來回忙活了一天，已是疲累。更兼身上還有些暗傷，也須要早早休息。
取下掛在門鎖上的油紙包，進屋後便一陣狼吞虎嚥，饕餮乾淨。
待腹內熱流襲來，便平靜地躺在鋪子上。
幾日來早習慣了藥力的兇猛，此刻卻能胸有成竹，不會再輾轉反側了。
片刻後熱流果然擴散開來。
不愧是專門煉體的藥膳！
軀體內雖火熱，卻感到今日被毆的傷口處傳來絲絲涼意。顯然是在修復身體。
正因爲勞累受傷，藥力反而沒有絲毫浪費。
內裡炙熱，外表卻清涼舒爽，朱珏迷迷糊糊間也不知睡着沒有。
一夜就這樣匆匆過去。
第二日天亮醒來，朱珏竟覺得身體已無大礙，甚至就連剛剛突破至的煉體巔峰境界都變得更加穩固了。
看看天光還沒到巳時，朱珏便已等在了洞中。
如今老頭已不能指望，自己又是個有些擔當的主。雖然這點小活有我沒我無所謂，可自己卻不想被人戳脊梁骨。
我不犯錯，不找事，卻也不怕事！
很快送廢丹的十幾個雜役便紛紛從各處趕來，倒還準時。
今日的活卻輕巧，半個時辰不到，便沒什麼事情了。
伺候了老頭灌下湯水，又順便清理乾淨老頭昨夜間的便溺之物。
朱珏頗多感慨。
老頭，我眼下可算是給你養老送終了。夠孝順不？
你以後泉下有知，可要保佑我啊……
做完這一切，還不到午時。
朱珏便又帶上傢伙，直奔荊棘林而來。
出山洞前，還特意套上了昨日買的面具。
如今朱珏已是凡人煉體巔峰的境界，腳程自然又快了不少。不到小半個時辰，便來到了荊棘林外。
找到記號的地方，進去後用碎枝條復又掩上，接着前幾天的工程，又接着開起路來。
日頭頗高，不多時已是滿頭大汗。
正幹着間，卻聽身後頂上一聲嬌音。
“朱師弟，果然你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