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點了點頭,顏色稍緩。
“我記住了。”
旋而又神色複雜道:“那花對我確有大用……不過若你執意不說,總也不好勉強。我……這便告辭了。”
說着,又憑空幻出了飛劍,就要離去。
“慢!”
少年嘴角忽然戲謔一笑。
“誰說我不告訴你的……”
“什麼!你願意說?”
女子本已沮喪,聞音竟難掩一絲驚喜,匆忙收起了飛劍。
“什麼條件?”
“不要條件!”
少年卻搖了搖頭。“不需要別的條件。”
說着,昂然而立,右手拇指反指着自己,朗聲道。
“我,就站在這裡!只要你下來,平平常常、客客氣氣,跟我說幾句話,好言相求。我,就會告訴你。”
用舌尖抿了抿嘴脣,有些壞壞地道:“如果非要說什麼條件……那這!就是我的條件!”
“大膽!”
旁邊的紫袍青年再也忍耐不住,和幾個跟班又要一擁而上。
“慢!”
只聽樓上女子一聲嬌叱,忽然玉足輕點。
但見一道虹光劃過,早立在朱珏前面,擋住了衆人。
“師妹!你不能答應……”
女子卻一臉寒霜。
“叫我莫師妹。”
“是……欸!”
紫袍青年見少女立足堅決,只得又後退幾步。側過身子,扼腕憤恨不已。
他手下的跟班也都訕訕退開,遙遙佇立。
少女回過頭來,寒霜稍斂。
“我已站在這裡了。這位……這位朱師弟,還請告訴我那花的下落。不知可不可以?”
彷彿從沒和人這般說過話。
還沒說完,臉上竟已飛上一抹嫣紅,更添豔色。
朱珏點了點頭,滿意道。
“好,你近前些,我告訴你。那花我是在……”
說着,聲音竟忽然又小了不少。
女子無法,爲了聽清,又往前湊近了些……
見她蓮步微蹙,臻首低顰,竟微現雲英靦腆之態。
心中卻早已暗恨。
哼,竟讓我於人前含羞受窘,若待來日,我必……
想到此處,忽然又閃過一絲迷茫。
是啊,若當來日,又復如何?
朱珏卻絲毫不理外面那圈人噴火的目光,俯在女子耳旁,輕輕幾句便已交代清楚。
說到末尾,又多加了一句。
“也許有一天,我會去你的洞府……但,卻絕不是你的雜役。”
女子倏然扭頭,美目流光。
咳嗽了一聲,朱珏的聲音忽然又大了不少。
“咳……都聽清了麼?”
女子點了點頭,稍稍退後了兩步。
身子微微一欠,低眉說道。
“如此多謝朱師弟了。”
朱珏含笑點頭。
女子說完,又扭頭望向正對着朱珏目光噴火的紫袍青年,目光轉冷。
“白師兄,我勸你莫要爲難這位朱師弟。倒不是因爲我的面子……他若有個意外,恐怕就連你爹也幫不了你”
“我不信!他不過是個雜役。他……他究竟是什麼人。”
“你回去問問你爹,幾年前的陳長老……還有,凡人走兩遍煉心路代表了什麼,他自然會知道……”
這句話女子卻是用密音說出,只入得那白師兄的耳中。
“好,我這就回去問!你……你,莫要騙我。”
那白師兄愕然望了望女子,又轉而望向朱珏,神色複雜。
忽然恨恨一跺腳。一轉身,飛劍騰空,一陣破空聲疾嘯而去,很快不見。
那幫跟班卻沒有飛行的法寶,見領頭的自己走了,那莫師姐冷峻的目光又瞪向自己,紛紛各施神通,拍神行符的拍符,用御風術的御風,倏忽間都已散盡。
身旁的朱珏拱了拱手道。
“謝過莫師姐解圍。”
“不過是舉手之勞……”
那女子微微一笑,已是召出飛劍。
“以後若有事,去第七峰紫竹洞找我。”
說話間,平地陡然耀起一束青綠光芒。
只見緋色身影蹁躚一躍,和光芒融在一處,接着那光芒挾着破空嘯音,倏忽射向遠處兩山之間,消失在方纔來處。
朱珏的耳邊,卻依舊迴盪着那縷香風消失前的一絲餘音:
“我叫莫紫……”
望着女子消失的地方,少年還在瞻望回味。
此刻他塵土滿身,嘴角血跡未乾。
卻是悵然若失,默默立在原地。
似在思索着什麼。
良久。
……
周圍的人羣都幾乎散盡。
這時卻悄悄靠來一人。
一拍少年肩膀。
“兄弟,你好傻啊!”
朱珏扭臉一看,卻是八字鬍。
“那養氣丹不要也就罷了,那靈泉你知道是什麼嗎?”
“我不知道……可是那又如何。”
少年平靜地搖了搖頭。
“聽他們的議論,自是極爲難得有用之物。於我肯定也是極好的……”
說着,眉毛卻是一揚。
“可我堂堂七尺男兒,又豈能當她的雜役!”
見八字鬍張口有話想勸,朱珏卻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我是個雜役不錯,卻不是誰的雜役;我現下是雜役,不代表我以後也是雜役。”
頓了頓,語氣轉緩。
“你的好意我明白,我朱珏讀過的書雖然不多,卻也識好歹、明大義。”
少年說到此處,目露湛然、神態凝重。
“奴顏婢膝者或能得一時之利,或可避一夕之禍,或能隱忍攀爬、至將來稱一方之豪雄……卻終難逃滄溟不昧之光,再難見究竟無上之真我,更不可能長生久視、得證永生!”
八字鬍早傻了。
咱們倆是誰勸誰?
濡動了下嘴脣,還是張口言道。
“兄弟不愧是讀過書的,說的道理自然是極對的。可我卻聽不太懂……”
朱珏卻狡黠地眨了眨眼,自嘲道。
“沒關係,不全是說給你聽的,也說給我自己聽聽……不然我怕會後悔。”
“哈哈,兄弟當真有趣!”
一拍朱珏肩膀,八字鬍苦笑道。
“可是縱不同意,方纔也別那麼硬氣啊,挨頓打多不值……尤其是後來,你不該挑釁那白芒的。他是咱第七峰傳功長老的兒子,現今已是凝氣八層的修爲,要不了多久就會進內門的……”
八字鬍的臉本來肥的流油,可此刻他市儈的臉上、竟是一副語重心長。
“明顯他對那莫紫姑娘有意,你卻提那樣的要求……他這樣的世家公子哥,最鄙視咱們這些雜役了,你卻和他心儀的姑娘講什麼平等……”
“哈哈哈……”
朱珏卻忽然仰頭大笑。
“我其實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