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去不到百里後,周青只覺前面寒光爆閃,冷意刺人,然後就看到出現一團燦爛的寶光,周匝繞有細細碎碎的劍芒,不斷碰撞,上下來回,耀眼奪目。
在寶光之上,正站着一名青年人,他一身青衣,面容隱在冷光裡,看不清楚,但有一雙比天上的星辰都要明亮的眸子,正看過來。
周青目光與之一對,眼前立刻爆開一團的寒色,鋒銳到難以想象。
“劍修。”
周青擡起頭,仔細去看,就見一枚星辰劍丸正繞着上下紛飛,扯出銀光,似乎無數的碎屑飛舞,讓自己的神意都無法接近,他不由得凝神再觀,見劍光之下,青年人的身形似幻還真,淡淡的光升騰,不是真身,而是一具元嬰法身!
元嬰三重的大修士,元嬰法身!
“周道友。”來人開口說話,盤旋在身前的劍丸一定,懸在眉心,大放光芒,讓他一雙星辰般的眸光越發明亮銳利,道:“請止步。”
周青踩着金光,眯着眼,和對方對視,笑了笑,道:“這一位道友怎麼稱呼?莫非也是要請我去貴府作客?”
對面的元嬰法身立在雲氣裡,聽到周青的詢問,對自己名諱避而不談,只是道:“我的來意想必周道友你也清楚,碧遊宮的那一件傳承之寶我一定是要留下的。道友你不同意,那我也就只能以大欺小了。”
這番話他說的平平靜靜,有一種劍修的銳利和果斷。
“以大欺小。”周青看向對方,不驚不怒,一派平和自然,道:“也不必這麼說。”
雖然在絕大多數人看來,元嬰三重的修士和元嬰一重、元嬰二重之間有極大的差距,不可相提並論,但他可是在那一段歷史裡和水族大修士的元嬰法身鬥過法,知道對方不是不可戰勝的。
“嗯?”
雲中的劍修聽到周青的話,先是一怔,然後明白過來,看向周青的眸光中滿是異色,對方口氣不小,眼界也不低啊。
他雲袖一揮,懸於眉心的劍丸錚然發出一聲輕鳴,朗聲道:“那出手吧。”
“好。”
反正在明面上,周青處於下風,所以他也沒有客氣,用手一揮,一道庚金之氣貫空而下,只一瞬,就到了對方的眉心,快如霹靂閃電,不可思議。
劍修目光一動,立刻看到,看似庚金之氣橫空而來,但在運轉之中,已經在自己的神識感應中已經化爲一燦白的寶輪,高高矗立。
其周匝一片冰色,晶瑩剔透,時不時劍氣躍出,森然銳利,夭矯輕快,稍一碰撞,就有不計其數的碎芒,漫空落下。而在霜輪的下面,則是幽幽深深的黑水,不見其底,偶爾間,有水珠冒出,扯出一道又一道冰冷的寒線,佈下天羅地網。
“兩門神通,金水相生。”
這一位劍修沒有認出這是來自於真一宗五氣四法之一的《靈命降金書》的飛金帝白輪和來自於碧遊宮三法六功之一的《紫青高聖元皇化龍圖》的陰蝕寒水的融合,但金水相生中爆發出的殺機卻如此清晰。
兩門神通,珠聯璧合,更上一層樓,讓他的法身都感受到一種威脅!
“難怪能夠得到碧遊宮的傳承之寶,且斷然拒絕了太霄宗的橄欖枝,執意帶回真一宗的天才,了不得。”
劍修暗自點頭,知道不可大意,他念頭一轉,懸於自己眉心的劍丸滴溜溜一轉,法力附之於上,一道如決堤的江河一樣的劍光斬出,把涌過來的金水之氣阻擋於外。
下一刻,兩者碰撞,四下頓時響起一陣金鐵交鳴之音,向四面八方散開。兩人的神意之中,都能看到,碰撞的餘色,滿空遊走,帶着絲絲的鋒銳。
“好強的法力,好厲害的神通。”
劍修本想一劍斬滅神通後,馬上發動攻勢,一舉拿下對方,但很快發現,眨眼間,冰寒之氣匯聚,如織網一樣,籠罩過來,而庚金劍氣更是橫空殺伐,銳不可當,自己的一劍沒能全功。
於是他只能繼續馭使劍丸,不斷在眉心轉動,每轉一圈,就磨去一波金水之力,連續轉了七八圈後,終於把所有的金水之力一掃而空,讓之根本無法接近自己方圓幾十丈內。
這一下,不但展示出了他在劍丸馭使上的爐火純青,而且以元嬰法身馭使劍丸,更是得心應手,更超過以肉身馭使。
不過落在周青的眼裡,卻讓他心裡一動,心中有了一個判斷:這一名大修士應該不是太霄宗出身,甚至不是任何一個上玄門出身。
他在真一宗中也好,在碧遊宮中也罷,都是走到了一定的高度,見多識廣,對上玄門的風格和實力極其瞭解。別看剛纔的劍修馭使劍丸,看上去八面威風,但內裡圓潤不足,這絕不是上玄門出身的大修士會有的。
想一想,也是正常。
自己畢竟是真一宗的真傳弟子,剛不久,宗門又飛書於此,宣告四方,同是上玄門的太霄宗真派出一名元嬰三重的大修士全力阻截的話,顏面不好看不說,也有一點壞了規矩。太霄宗這樣的上玄門沒必要這麼粗拉,讓人嘲笑,反正這一片區域算其勢力範圍,找一位表面上與之無關的大修士即可。
這一種並不在山門中,但一直得到宗門支持的“野生”大修士,如太霄宗這樣的上玄門都早有準備,太霄宗不方便出手之時再出手。
而毫無疑問,現在就是這樣的“野生”大修士出手的時候了!
周青眸子中爆發出耀眼的光芒,燦然奪目,同是大修士的法身,一般大修士的法身和上玄門出身的大修士的法身不在一個層次,要弱的多。真論起來,這樣的法身比他在碧遊宮那一段歷史中所遇到的那一個水族大修士的法身強不了太多。
比起在碧遊宮那一段歷史中的碧遊宮真傳弟子“周易”,他現在的真身在境界修爲上差一點,只是元嬰一重,但其他方面,比如道體、法寶、神通等,俱在其上。只看鬥法之能,絕對在“周易”之上!
“這樣的話,”
周青眸子越來越亮,正好針尖對麥芒,好好看一看經過碧遊宮那一段奇異的經歷後自己真正的鬥法之能,畢竟這秘境一行,已經很多年過去,再回到宗門,就該準備衝擊十大弟子的首席之位了!
對面的劍修並不知道周青所想,他只感到所面對的真一宗真傳弟子身上的氣勢越來越盛,隱隱的,居然要和自己齊平,確實沒有半點以弱對強的低姿態,他哼了一聲,劍丸再起,一轉之下,扯着星輝,劈了下去,不但剛猛無比,而且引動四下的氣機,發出雷鳴,每一下,都有一種激盪,聽在耳中,讓人的法力和神意隨之振動,難以專注。
“哈哈。”
面對劍光下擊,周青不慌不忙,不躲不閃,他奮起法力,祭出防禦玄器東方寶蓮旗,輕輕一抖,一朵朵的青蓮花綻放,上託寶珠,熠熠生輝,把這一劍擋下。
“法力確實渾厚。”
劍修眯起眼睛,念頭轉個不停,他以元嬰法身馭使劍丸,即使對方的是防禦玄器,也不應該如此輕鬆,只因爲對方的法力太過強大雄厚,讓防禦玄器的防禦力儘可能發揮了。
“看一看你的極限。”
劍修還真不信了,對方一介元嬰一重的修士會有如此深不見底的法力,他呼嘯一聲,劍丸輕輕一抖,居然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到最後,化爲千千百百的劍光,籠罩四下,從各種不同的角度,斬殺向周青。
“一氣千劍,分光離合。”
聽着防禦玄器東方寶蓮旗上傳來一陣陣雨打芭蕉的密集聲音,感應到越來越森然的殺機,周青緩緩吐出一口氣,體內的法力在抵擋過程中急劇減少。
劍身化影,分光離合,乃是劍修的一門獨門之法,有此手段,劍修就可憑一枚劍丸縱橫天下,來去自如,以一當千。
明明只一人,但如同千軍萬馬一樣!
在這一刻,周青就覺得自己如同被成千的人一同攻擊,消耗地過於厲害,這樣下去,縱然自己的法力再雄厚,恐怕也支撐不住,得需要提前動用異寶造化青池了。
雖然他有大底牌造化青池,只要池中的甘霖不幹,他的法力就不會枯竭,但在鬥法之中,還是能晚一點用就晚一點用。畢竟一方面甘霖來之不易,好鋼用在刀刃上最好。另一方面,也可以更好地磨礪自己,專注於真正的鬥法之能。
“陰蝕寒水。”
周青有了決斷,一心二用,一靈主持防禦玄器東方寶蓮旗,繼續抵擋從四面八方斬來的劍光,一靈施展全力,三百六十五顆冰藍色的水珠跳了出來,按照一種極其玄妙的軌跡,擋在斬來的劍光前,牽引隔斷影響能影響的劍光。
轉瞬間,劍修就覺得四下寒氣大盛,一種難以想象的冰冷侵襲而來,順着自己劍丸所化的劍光不斷延伸,鍍上一層冰色,越來越重。
劍修的分光離合,所化的每一道劍光都要馭使如意,從容自如,但被冰封之意一侵,立刻就變得晦澀遲滯起來,難以發揮出全部的力量。
這一下,他對周青全方位的攻勢馬上緩了下來。
“這玄功。”
劍修感應到劍光上越來越重的冰寒,心裡越來越震驚,對方只是元嬰一重境界,怎麼在玄功上的造詣如此之深?
只是在鬥法之中,容不得多想,劍修將這雜念壓下去,然後一張口,吐出一道精氣,打在劍丸上,施展法門。每一道附上冰色的劍光上,突然冒出一道道的火光,金火之氣大盛,驅逐冰寒。
兩種力量,碰在一起,一種冰寒冷寂,如沉深淵,一種金火大盛,鋒銳無匹,都各不相讓,爭鋒相對。一時之間,各種色彩迸發,碰撞的餘氣向四面八方去,碎片如刀似劍,又好像煙花,不斷亂飛。
“要洗去寒氣?哪有這麼簡單。”
周青看出對方的用意,劍丸本就是純粹異常,劍光也是如此,不但不容易被污,而且劍修本身也有秘術,一旦被污,就用洗劍之術驅散,向來無所不利。不過這一次,對方碰到的是《紫青高聖元皇化龍圖》中的冰寒之氣。
《紫青高聖元皇化龍圖》這一門玄功本就是碧遊宮中極其獨樹一幟的玄功,而周青憑藉出衆的天賦,奇異的經歷,再加上得到的玄功真本以及傳承之寶,雖現在只元嬰境界一重,但在此玄功上的造詣,遠超境界,或已接近元嬰三重也不誇張。
更何況,他再用三羅道體的特質,讓此玄功再上一個臺階,全力施展下,發揮出超乎想象的難纏。
於是劍修這一位元嬰三重的大修士發現,他憑藉洗劍之術和劍丸的本質,確實在剛開始把冰寒之氣驅趕,大開大合,但到最後,總有一絲一縷的冰寒之氣驅之不盡,去了再來。
有這樣一絲一縷的冰寒之氣,雖不多,但那一種徹骨的冰冷,自下而上,讓他附在劍光上的法力變得晦澀起來,無法像往日那樣運轉如意。
這樣一來,他就無法發揮出劍丸的全部力量,無法發揮出劍修那一種斬殺所有的銳氣和靈動。
一處洞天裡,一位金冠高衣容貌俊秀的道人端坐在玉臺上,正對着一面玉鏡,饒有興趣地看着周青和那一名大修士級別的鬥法。
只是看着看着,這一位上玄門西升教的洞天真人面容上也有了驚色。
局面已經很明顯了,那一名太霄宗驅使的大修士在神通和法力的比拼上居然落入了下風,不敵只元嬰一重境界的真一宗周青。
這樣的局面,他修煉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
“道體,玄功和神通。”
西升教的這一位洞天真人攏在袖中的手捏成寶印,不斷推衍,洞察裡面的玄妙,他赫然發現,對方在元嬰一重這一境界,在各方面已經趨向於完美,幾乎到了一種頂點。
這樣的根基,紮實到讓人震撼。
“了不得。”
這一位洞天真人看向玉鏡,隱隱的感應到從其他地方投過來的相似的目光,都有一種判斷,此次這一位真一宗的真傳弟子只要能順利回到宗門,以後大有希望成爲他們一輩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