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年回到家的時候,婆婆正坐在陽臺上泡茶,看上去無比悠閒,她看見蘇錦年愣了一下,沒好氣的撇撇嘴,“還知道回來啊,夜不歸宿像什麼話,街坊鄰居住着,還以爲我們家娶了個不三不四的女人。” 蘇錦年停下腳步看着婆婆,攥緊的拳頭又慢慢送了下去,無話可說,對這個家,對這個家裡的人,她只覺得厭惡和憎恨,再沒有一點感情,說什麼都是多餘。 她轉身推門進了臥室,翻箱倒櫃的把自己沒帶走的衣服全都拿了出來,她聽見門外客廳傳來一句“媽,錦年回來了麼?” 窸窸窣窣的聲響,熟悉的聲音此時此刻卻覺得莫名的噁心,忽然背後傳來一種緊貼的溫度,她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便冷漠的掙扎着,何以軒緊緊抱着她,頭埋在肩窩,濃重的呼吸卻喚不醒她冰冷的心最後的溫度。 “放開我。” 蘇錦年面無表情的說了三個字,像是一盆涼水把何以軒澆得透徹心扉,以前她從來不會這樣,只要他一抱住她,她就會被他的霸道掩埋,任性固執全都煙消雲散,她說自己就是何以軒的小貓,只要他給一個眼神,她就能安好一整個晴天。 現在呢,她竟然再沒有從前的溫柔和順從,倔強而固執的表情,僵硬和冰冷的身軀。 原來一個擦身而過,就是永恆的寂寞。 “錦年,我已經和齊琦說清楚了,我不會和她在一起,我要我們的婚姻。” “可是我不想要了。” 蘇錦年沉默了很久,伴隨着一聲長長的嘆息,這句話像是一顆巨石,把何以軒還跳動的心沉入了無邊無際的死海。 “你說什麼?” “我說我累了,我願意主動退出,婚姻那張紙,沒有愛情維繫,留着還有意義麼?” 蘇錦年轉過身看着何以軒,他的臉上是不可置信的表情,她的臉上是雲淡風輕的淺笑。 她不再是過去那個唯唯諾諾把自己看成她全部世界的天和地,她現在有了自己的靈魂,有了自己的人生,而不再是依附一個男人。 何以軒的手慢慢滑落下來,垂在兩側,落寞的像是黃昏天塔倒映在湖面上的孤寂的影子,把路過的人都看得心碎。 “我以爲你瞭解我,我以爲你會體諒我。” 他喊出來,額上的青筋暴起,把蘇錦年的心喊得一疼。 “我體諒你什麼,體諒你婚外出軌麼,體諒你的情人趾高氣揚的來我工作的地方示威?你想要的不就
是自由麼,我給你,我成全你的下一站愛情。” 蘇錦年拿起牀上的行李包,躲開何以軒的身體往門外走,他忽然閉上眼,“蘇錦年我想讓你幸福,但是我沒那個能力!” 她愣住,兩個人背對着背,外面的陽光透過白色的窗紗落進來,滿滿的一地的溫柔旖旎。 “我不想做一個被人呼來喝去的銷售,不分嚴寒酷暑掙着可憐的薪水,我覺得累了,我是一個男人,我有我的自尊,你看看我以前的同學,有背景的做了官兒,沒背景有錢的進了銀行和外企,而我呢,我的現在還不如人家一天!我不知道齊琦怎麼認識的我,她說她愛我,她是市長的女兒,我以後唯一的機會了。” “可是你知道,你得到這個機會的代價麼?” 蘇錦年轉過頭,眼裡噙着淚,她以爲她能讓他幸福,即使沒有錢,沒有那麼讓人羨慕的生活,但是至少她在,黑夜給他溫度,白天給他熱湯,下雨天她做他永遠不合上的傘。原來她錯了,何以軒要的從來不是這些,他要的她一輩子也給不了。 “總有一天你會知道,愛情和婚姻,比這世上看似浮華的都要美好,也都更脆弱。” 路還是要走,卻沒有盡頭,曾經的避風港,現在的一紙情傷。 齊琦又一次找到蘇錦年的時候,她拿着一份離婚協議書還有一張銀行卡,她們坐在北京城最高貴奢華的巴黎貴族餐廳,蘇錦年忽然百感交集,曾經她和何以軒不止一次路過這裡,她總是偎在他懷裡,指着門口巨大的花束後面澄淨的落地窗,說那裡面漂亮麼。 何以軒總是笑着點頭,但是心裡揪心的疼,他從來沒帶過她過一天好日子,結婚的時候爲了省錢他都沒有給她一場承諾過的婚禮,他其實知道蘇錦年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穿過婚紗,嫁給摯愛的他。 此去經年,山高水長。 兜兜轉轉回到了原地,陪伴的物是人非,齊琦點了兩杯冰淇淋奶昔,價格是何以軒半個月的工資,是他們以前活着的一個月的錢,蘇錦年擡起頭,恍惚中把齊琦看成了何以軒,她說你知道麼,我奢望的不是這種生活,而是牽着的手像我想的那樣不會分開。 齊琦愣了一下,皺着眉頭看她,蘇錦年長的很美,但是有一種苦情的氣質,她說你在何以軒身邊,他永遠是個生活在最底層的男人,你給不了他什麼。 蘇錦年聽着忽然笑了,眼裡含着淚,脣角還拼
命向上揚,席恩和說哭着笑是這個世界上最勇敢的人才能做到的,那種苦楚讓人撕心裂肺。 瞧,何以軒,爲了你,我心裡承受着最慘無人道的痛,我親手簽下名字,送你去另一個天堂。 齊琦結果離婚協議書,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滿意的笑了一下,“蘇小姐我沒想到今天我們這麼愉快,作爲感激我也會給你一份你需要的東西。” 齊琦說完話從包裡的夾層掏出一張銀行卡,從她面前滑到蘇錦年的面前,“這裡面有七位數,雖然不多,但是我在西華城還有一套公寓,明天你和以軒去辦離婚證的時候,他會把鑰匙交給你,你知道西華城的房子是無價的,它的升值空間很大,那套一百平米的公寓,可以換三張七位數的卡,三年之內你可以隨時找我,當然,你不必去找以軒了,我會爲你安排工作,甚至幫你出國。” 蘇錦年苦笑着拿起那張卡,“我的婚離得真值啊,你覺得何以軒值得你這麼付出麼?” 齊琦愣了一下,抿脣想了會兒,點頭,“我覺得值得。” 蘇錦年轉過頭,望着外面的車水馬龍,這座城市從來不缺少顛沛流離的故事和讓人唏噓的人生,每一個人都是滄海一粟,渺小得都窩心,但是如果是我,我不會像你這樣猶豫,倘若有人問我,何以軒值得你付出什麼,我會毫不猶豫的說,他值得我付出生命,爲他延續他想要的存在。 可是齊琦,你做不到,和我相比,你能給何以軒的愛,蒼白得我不願聆聽。 “我不需要,房子和錢,我都不需要。” 話音未落蘇錦年已經把那張卡重新遞給了齊琦,她只是驚訝的看着蘇錦年,覺得迷茫,“你還嫌不夠?你們連孩子都沒有,我只能給你這麼多,除非,你願意出國,徹底離開他,我纔可以付給你更多,不然我不放心,我不可能說一個讓你滿意的數字。蘇小姐,你我都不是傻子,對於沒把握的事,尤其還牽扯到男人,我們的本能就是自私。” 蘇錦年點頭,說沒錯,我比你還自私,相比較我拿錢滾蛋,何以軒心安理得的和你結婚,我更希望他欠我一輩子。 齊琦還沒反應過來,下一刻一抹白色的身影已經離開了座位,開門的瞬間,齊琦看到了一個瘦弱卻高傲得讓人睜不開眼的女人,她漸漸遠去,消失在高樓大廈和人山人海的深處。 讓一個男人內疚,勝過世間所有洶涌的恨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