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第三日晚,凱恩忽然覺得睏意襲來,正說着話便倒在了前來探望他的莫琳懷中睡了過去,這幾天莫琳每天都來看他,給他換藥和陪他聊天,除了父母和爺爺外,莫琳幾乎是最關心他的人,凱恩也越來越喜歡美麗高貴的莫琳。
“小恆…小恆…!”山崖下傳來一個婦女聲嘶力竭的哭喊聲。
風恆微微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依然是一片白茫茫的積雪。
風恆試着動了動了手腳,感覺並不像之前那般疼痛,但也只是稍稍好了一點,他努力翻了個身,仰躺在雪地上,衣服早已經溼透,身上厚厚的積雪隨着他的翻身滑落在地。
他舉目一看,見自己上方不遠處有一顆橫生的松樹,上面的積雪明顯比別處的要少,風恆推斷自己之前肯定是先落到了上面才摔到地上,看來就是這個松樹救了自己一命,不,應該說是兩命,風恆一時不由又想起了那對冰冷的雙眼。
“夫人…公子在這裡!”風恆正思索間就聽到旁邊傳來一個驚喜的聲音。
一個下人打扮的中年男子跑了過來,隨後就見母親雲杉也從一邊躥了出來,因爲跑的急一出來就摔了一跤,不過顯然她此時根本顧不上自己,又連滾帶爬的跑了過來。
“恆兒…!”雲杉撲到風恆的面前大哭起來,一雙眼睛早已腫得像兩個核桃。
“娘…”風恆微微的喚了一聲,他看見雲杉的雙手都在流血,顯然她能到這裡非常不容易。
“老爺..我們找到公子了!”下人又對着後面的樹林喊了幾聲,就見臉色有些焦急的風淵也帶着幾個下人跑了過來。
風恆見到風淵卻是面無表情。
“可算找着了。”風淵將風恆身上剩餘的積雪掃去,見他衣服溼透,又連忙將自己的外衣披在他身上。
“恆兒,你怎麼樣了?”雲杉邊哭邊關切的問到。
“娘…我沒事…”風恆看着母親那麼難過,心中也很不是滋味。
“先將他帶回去。”風淵將風恆輕輕的抱了起來,幾個下人連忙過來要擡他,風淵只命令他們跟在後面,抱着風恆往來路而去,雲杉也哭着跟在後面。
一行人慢慢前行,半日以後纔回到風家,風恆雖然比之前好了很多,但渾身還是動彈不得,風淵又趕緊找來醫師爲他治傷,只是這醫師來看了之後卻是一陣搖頭。
“李師傅,他的傷怎麼樣了?”雲杉見李元搖頭,連忙一臉關切的問。
李元將風恆的手放回被子裡,起身又是一陣搖頭,道:“奇怪…真是奇怪…。”
“到底怎麼樣了?”風淵也忍不住開口。
“公子的確是受了很重的傷,全身多處骨折,但所傷之處竟然在奇蹟般的癒合,以如今情況來看,恐怕不出幾日就能痊癒了。”
“那李師傅剛纔說的奇怪是什麼意思?”風淵心下有些不高興,既然傷勢好轉,你又搖頭做什麼,這不是嚇人嗎。
“哦,我搖頭倒不是因爲他如今的傷情,我只是奇怪,照說受了這麼重的傷,換做平常人起碼也得一年半載的時間才能恢復到這個樣子,而且很有可能以後也無法再修煉,但爲何公子竟然能有如此驚人的恢復能力,而且恢復的筋骨反而更加堅韌,奇怪…真是奇怪啊…我行醫那麼多年從未見過這等情況。”
雲杉聽他那麼說,臉上浮現一個難得的笑容,憐愛的看着風恆,她纔不管什麼奇蹟不奇蹟,只要風恆能好起來就行了。
“哦?爲何會這樣?”風淵倒是十分奇怪。
“這個恐怕只有公子自己才知道了。”李元走到牀沿坐下向風恆道,“你受傷期間可有人替你醫治過?”
“沒有…”風恆自然不可能跟他說自己夢中被埃布爾救治的事。
李元一臉驚奇的哦了一聲,又開了一副方子,只說讓他安心調理便出去了。
這裡雲杉關切道:“你怎麼會跌下懸崖去呢,可嚇死娘了!”
風恆本來想說我是被人推下去的,但看了看一旁的風淵,本能的覺得這件事恐怕不簡單,於是只說自己追野兔時一時不慎就滑了下去。
雲杉沒有絲毫責怪的意思,只問他渴不渴餓不餓,風淵也問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便去了,風恆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心裡推測將自己推下去的究竟是何人?
“什麼!那小畜生竟然還活着!”風家一處華麗的房間內,一個美貌的女人盛怒的對着一個猥瑣的中年男子吼道。
“我…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當時我可是親眼看到他掉下去的…”男子畏畏縮縮的答道。
“廢物!那麼一點小事都辦不好,我唐家白養你那麼多年了!”唐瑄怒不可遏,直接將桌上的茶杯摔在地上。
中年男子叫唐忠,本來是唐家的一個管事,唐瑄嫁過來後他便奉唐瑄父親的命令也跟着來到風家,說是照料唐瑄,其實更多的是幫助唐瑄在風家立勢,若論起輩分來唐瑄還得叫他一聲叔叔,但此時被她喝罵卻根本不敢還口。
此事唐忠心裡也是十分驚奇,那懸崖是他精心挑選的一處絕地,崖高數百尺且陡峭異常,照說摔下去的話絕對是十死無生的局面,但爲何這風恆竟然能活下來,而且從傳信人的話語來看,似乎這風恆受的傷還不是很重,唐忠一時只覺得此事實在蹊蹺。
唐瑄見他一頭霧水的樣子也不好再罵,只怒道:“你行事的時候沒有被他看見吧?”
“這倒沒有,我當時蒙着面,他應該認不出來。”唐忠連忙回答。
“算你還有幾分腦子!”唐瑄沒好氣道。
唐忠給說得顏面無存,半晌才湊到近前道:“那接下來該怎麼辦?”
唐瑄瞥了他一眼,“哼,當然不可能就那麼算了,那賤人雖然被貶爲側室,但風恆依然掛着風家長子的名號,他一天不死,飛兒就難以繼承風家的家主之位。”
唐忠點了點頭,顯然風家的家主之位是勢在必得的,不過當下事情辦砸,他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我要的東西弄到了嗎?”唐瑄端起桌上另一杯茶喝了一口道。
唐忠連忙從懷裡掏出一個精緻的玉瓶道:“老爺聽說小姐要這東西,連夜派人送了過來,只是…”
“小畜生這次沒死算他命大,不過他也休想逃出我的掌心,一個乳臭味乾的毛頭小子,老孃就不信還搞不定你了!”唐瑄一把將瓶子搶了過來打斷唐忠的話道。
“可是…”唐忠欲言又止。
“可是什麼?”唐瑄怒道。
“這風家本來就是以藥材生意起家,現在家族中百分之八十的利潤也是來自城裡的幾間藥材鋪,他們常年與各種藥材打交道,自然熟知各種藥材的藥性,我是擔心小姐此次計劃會不會有點冒險了,萬一被他們發覺…”
“你知道就好!此次若是再辦砸了,那你以後也不用呆在唐家了!”
唐瑄一副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表情,又將瓶子遞給唐忠,唐忠有些無奈的將瓶子重新收好。
“去吧,做得乾淨點,若是真辦砸了,你就自己一人將此事全部攬下吧!”唐瑄一揮手像趕蒼蠅一樣下了逐客令。
唐忠拱手施了一禮才轉身出門,他心中自然也明白,若是這回敗露只怕他連命也保不住了,不過他既是唐家的人,主子的命令也不敢違抗,唐忠無奈的嘆了口氣,往院中而去了。
兩天後,風恆的傷勢漸漸好轉,四肢已能做些輕微的活動,只是行動還是有些不便。
雲杉自風恆回來後就守在他房裡寸步不離,白天爲他煎藥,晚上哄他睡覺,風恆雖然睡不着,卻不想連累母親,每次都是說着說着就裝作睡過去,雲杉每次見他睡去之後臉上的笑容便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悽苦。
風恆被她的輕泣聲弄得十分難受,心裡只想着當日推自己下去的那人到底是誰?不過每次一想到此事可能又會害得母親傷心難過,風恆又總是欲言又止,說實話他心裡是有些懷疑的,雖然他才十歲,但兩個世界的經歷讓他比同齡的孩子更加心智成熟。
“既然我沒有死,那這事還是算了吧。”風恆想了一陣還是決定不再提及此事,雖然他也對那行兇之人恨之入骨,但如今他們母子的境況卻是再也禁不住折騰了。
風淵自那日以後就沒有來過,雲杉也從不在風恆面前提起他,風恆當然也不會去揭母親的痛處,心中只當自己沒有這個父親了。
這天風恆依然躺在牀上裝睡着,這已經是第四天,他的失眠症已經好了,不過風恆還有另外一個毛病,白天很難睡着,雲杉則在一旁安靜的看着他。
“夫人,您的藥來了。”門外忽然傳來一個丫環的通報聲。
雲杉輕輕起身推門出去,不多時又開門進來,嘴角還有淡淡的藥漬,雲杉每次喝藥都要避開風恆,但風恆自然不可能傻到一絲未覺,心裡只想着雲杉對自己的愛可能比別人父母加在一起的還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