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微微的頭微微擡着,望向賀瀟視線裡的自己,那抑制不住的笑意沒有絲毫的掩飾,脣邊勾起一道深深的弧度,清麗的聲音落下:“你來了。”說心頭沒有感動定是假的,不過是情緒控制得好,實際上,杜微微的心裡頭早就是滿片的暖意了。
賀瀟那雙眸子裡的擔憂在看到杜微微的一瞬已然消散,只餘留下了一陣失笑,這丫頭,依舊是這般的直性子,看樣子,相府的事,定是和這皇宮中人有關。
大掌擡起摸上了杜微微的頭髮,賀瀟的聲音醇厚帶着濃郁的寵溺:“不是叫你等着我,我取個東西的功夫,怎麼就先入宮了?”話語聽起來好似是對杜微微的責備,那語氣,卻是沒有絲毫的責怪。
甚至,那不大不小的聲音也是落在了這殿上所有人的耳中,也是別有深意。
那意思,明顯就是在告訴這殿上的人,今日入宮,本就是我賀瀟和杜微微一起的。
杜微微的眸子始終看着賀瀟,心緒反應得極快,念頭只一個轉過便明白了賀瀟的意思,動作好似扭捏了一瞬,聲音也變得甜了不少:“我不是想着趕緊將東西送給姨母嘛,心頭一着急,就……”
話語說着,杜微微的眼眸有些歉意地看向了木澄,而後又轉了過來歪着頭看向賀瀟。
摸着杜微微頭髮的手略略用了力,賀瀟的脣邊勾起一個笑,揉了揉她的發,旋即轉過身子,手收回,拉住了杜微微的臂膀往穆天德和木澄的面前而去。
“賀瀟,見過皇上,見過皇后娘娘。”說着,身子只是微微福下,並未行大禮。
杜微微沒有多說什麼,而是跟着賀瀟一道,微微彎下身子做禮。
穆天德的眉頭,蹙得更厲害了。雙眸裡,滿滿的都是厲稔。
便是賀瀟出現的一瞬,穆雲新腳步竟是不自覺的向着一旁移了幾步。
縱使心頭不想承認,但那兩人落在穆雲新的眼中,確確實實宛若一對仙意璧人一般,讓人好生羨慕。
木澄的心頭,也是咯噔了一下,沉沉地看着面前格外登對的人,恢復一片端莊的神色。
“賀瀟,你來做什麼。”穆天德的神色厲厲,脫口而出的話語裡是滿滿的不信任。
“原本就是臣同微兒一道入宮想要呈禮給皇上,不過臣因爲些許事情耽擱了,便誤了時間晚來了一步。”賀瀟的身子站的筆直,聲音也是落落而下,絲毫沒有膽怯之意。
杜微微站在他身旁後側的位置,餘光看着那個身形俊拔的男子,心緒雖依舊滿是喜悅,卻是沒有失了理智,自己定要配合好阿瀟纔是。
不等穆天德再開口,賀瀟的手擡起,向着自己的袖中伸去,旋即,一個小巧的畫軸便出現在了衆人的眼前。
“臣知曉皇上向來喜歡水墨丹青,這幅畫,便是呈給皇上的。”賀瀟的聲音穩重落落,大步上前,將那畫軸放在了穆天德和木澄面前的矮桌上,隨後又重新退回了杜微微的身旁。
杜微微的眸子睜大,閃着些許疑惑的光看向賀瀟。
轉身的一瞬,賀瀟的眸光對上了杜微微的眼,嘴角,若隱若現地勾起了一絲斜笑。
杜微微的眸子睜得更大了,看着賀瀟眨巴了好幾下,雖沒能明白他的意思,卻也是格外放心他處理好這事情。
穆天德和木澄的視線皆是微微垂下,落在了那畫軸上,半晌穆天德都沒有動,木澄的手幾次擡起放下,終是在最後一次擡起,拿起了那畫軸擋着穆天德的面,緩緩地打開了來。
隨着畫一點一點出現在木澄的眼中,她抓着那畫的手也是一下子用了力,雙眸猛地睜大。
畫軸剛打開時,並看不出什麼,濃厚的色彩,繪着大片大片不同模樣的花,隨着那畫打開到中間位置,木澄的手開始慢慢有了顫抖,因爲那畫上,出現了一個女子的身形。
隨着畫軸完全的打開,木澄的手開始有了大幅度的顫抖,幾近拿不住那畫。
畫上的女子並未有正面容貌,不過是一道婀娜的背影,身着一身淺白色的衣裙,擡起手,正看着離自己最近的花。
“啪嗒!”木澄的手終是一下子將那畫扔在了桌上。
那畫上,那五彩紛斕的花,那婀娜女子的背影,反反覆覆印在木澄的腦海中,那……分明就是木黛!
雖沒有正臉,但木澄卻是格外清楚,這畫的,就是木黛!
就是十七年前遇見穆天德的那日,那百花中飄然大方的木黛!
杜微微站得遠,並不能看清那畫上具體的東西,只是遠遠地看到那滿片的顏色,注意到木澄的神色變得格外恐慌,杜微微微微踮腳想要看清,卻發現怎麼都看不清。
收回視線,手悄悄地拉了拉身旁賀瀟的的衣袖,而後向着他眨了眨眼。
‘那畫的是什麼呀?’
沒有說話,杜微微的眸子已是傳達出了自己想要說的。
賀瀟的眉頭高高挑了挑,雙眸帶着笑意向着杜微微眨了眨。
‘秘密。’
‘你!’
看懂了賀瀟眸神的意思,杜微微也不甘示弱,重重地瞪了賀瀟一眼,手下也是不留情,狠狠地掐了一把他的手臂。
賀瀟眼中的笑意,更加濃郁了。
穆雲新站在遠處,那兩人的動作絲毫不差落在了他的眼中,宛若密針一般刺在了他的心頭上。
穆天德視線在看到了那畫的一瞬,視線徑直僵在了原處,死死地看着那畫上的人,便是連呼吸都停滯住了。
直至木澄將那畫扔在了桌上,穆天德動作才猛地揚了起來,雙手快速地抓起那畫軸,鋪展在自己面前,本停滯住的呼吸一下子變得反覆起伏了起來。這女子,這女子,便是自己那尋了許久的女子!
木澄的身子發着顫,腦海中一幕幕都是十七年前那百花林中的場景,胸口,好似猛地糾了起來,疼痛不已。半晌,似是突然反應了過來,轉過身子,向着穆天德方向撲去,想要將那畫軸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