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蘇無雙自是注意到了杜微微和賀瀟的神色有了輕微的變化,看樣子,那墨竹,定是有什麼說法纔是。
眉頭一個轉過,看向了賀瀟,眼睛眨了眨,聲音低低詢問出口:“怎麼了?”
杜微微桌下的手死死地扣住了賀瀟的大掌,神色已然有了極大的變化,渾身上下,那憤恨的氣息不斷地向外傾瀉着。
先前所有的事情,一幕幕開始翻涌入杜微微的腦海,層層疊疊,如潮水一般,幾近將杜微微整個人所吞噬。
自己的毒,母親的毒,阿瀟的毒,無雙的毒。
身邊人,竟是每個人都被他,穆雲錦所傷害過。
如此想着,杜微微只覺得自己的腦海中不斷往上衝着血,一雙本是清澈的眸子瞬時間也是泛了紅。
賀瀟的眉眼微微側過,一瞬間就已是發現了杜微微的不對勁,沒有任何的猶豫,一把伸出手,攬住了杜微微的肩頭使得女子的面正正對着了他。
“微兒。”
賀瀟的聲音很是低沉,大掌箍住杜微微的身子,對上女子泛上了深深血絲的眼,眉頭重重一皺,又一次喚了一聲:“微兒!”
杜微微整個人的思緒還沉在過往發生的事上,好似根本沒有聽到賀瀟的話語,一雙眸子除去憤怒,依舊是憤怒。
北冥朗也是沒有想到自己的話說完,杜微微會有這樣的反應,緘了口,視線壓低看向杜微微。
便是連蘇無雙都是不再在意自己所詢問出口的問題,看着杜微微極爲不對勁的情況,已然一個起身,想要上前查看。
“穆雲錦。”
蘇無雙起身的一瞬,杜微微的聲音也是落了下來,所有人的視線,一瞬間都看向了發聲的杜微微。
思緒一點一點回到了杜微微的腦海中,看着面前賀瀟擔憂和顧慮並存的目光,聲音反倒是平靜了下來。
“穆雲錦身上,一直是竹香。”
“四皇府上,也是有着,噬血竹。”
噬血竹三字落下的時候,杜微微的手依舊緊緊的抓着賀瀟的衣襬,眸子卻是緩緩轉過,看向了蘇無雙的方向。
蘇無雙心頭猛然一驚,噬血竹,他自然是知曉的。
北冥朗的眸子也是有一瞬的詫異,旋即恢復平靜,這般看來,自己的推斷並未有錯。那封信他雖然不知曉是誰所寄,卻是因爲在知曉了是穆雲錦登基後,才猜測,那人,是否就是穆雲錦。
隨着杜微微的聲音一字一字落下,女子的面龐上的恨意愈發明顯,攥着賀瀟衣襬的手也是愈發用力。
賀瀟的眉頭鮮有的深深皺起,沒有猶豫,出手一把將女子擁入了自己的懷裡,
“微兒!”
他當然明白,於杜微微而言,那些痛,是永遠都無法磨滅的。
被賀瀟擁在懷中,杜微微的面貼在男子的胸膛上,萬般的委屈和憤恨一點一點地變成淚翻涌了上來。可女子卻是十分地倔強,始終不肯讓那淚落下來。
北冥朗和蘇無雙神緒皆是有些遲疑,下意識地相互對看了一眼,卻又是很快移開了去。
直至感覺到懷中女子漸漸平穩了下來,賀瀟凌厲的眉頭才緩緩鬆開,手中動作依舊,卻是一個回眸看向了北冥朗。
“朗少主。”
北冥朗神色看着依舊漠然,聞聲,轉眼看向賀瀟。
“朗少主可還有別的消息。”穆雲錦是北冥的人,這倒是賀瀟完全沒有料到的。
加之今日的詔書,國號由汀元改爲北錦,如此看來,這一點,確確屬實。若當真如此,對自己而言,反而是更爲有利了。
聞言,北冥朗的視線再一次垂下,看着面前已然沒了熱氣的茶盞,沉思了片瞬,緩緩開了口:“有一事,我並不確切。”
杜微微的身子也是從賀瀟的懷中緩緩地直了起來,雙眸依舊通紅,死咬着沒有落下一滴淚,同樣轉眼看向了北冥朗。
“我爹,應該還有一個孩子。”
“而現在,有極大的可能,就是穆雲錦。”
兩句話,北冥朗的聲音說的很低很低,以至於杜微微懷疑自己是聽錯了。
整個屋內,一片安靜。
賀瀟的手依舊握着杜微微的手,眉眼間的冷意越發明顯。
蘇無雙則是眸子猛地睜大,神色滿滿的都是不敢置信。
杜微微眼中的凌厲滿滿,看着北冥朗,視線中的恨意沒喲絲毫的掩飾。
“爲何這麼說。”賀瀟的思緒最爲清明,沉沉落下一句。
“我娘並非我爹的意中人,若非我爺爺的安排,本不會娶我娘。”
“而在那之前,我爹的意中人本是想靠着孩子來換取在北冥世族的地位,可還是被我爺爺趕出了北冥。”
“那女子被趕出北冥時,懷胎三月,逃到了汀元。”
剎那間,一條格外明顯的線似是串了起來,在每個人的腦海中形成了一道鮮活的畫面。
杜微微已然脫口而出:“是宜嬪!”眸子中凌厲不減,更是泛上了一絲震驚,若當真如此,穆雲錦便不是穆天德的兒子,也就是說,他根本沒有絲毫的皇室血統!!!
話出口的一瞬,握着她手的男子已然出了聲:“不是宜嬪。”
出口的想法被否定,杜微微心頭劃過重重的詫異,一個回眸看向賀瀟:“爲什麼?!”
“後宮內,對於入妃位的女子向來有着嚴格的檢查,若那女子是宜嬪,是萬萬不可能入得了宮的。”
“萬一有疏漏呢?!”
“沒有萬一。”
這一點,賀瀟相當清楚。
聽着兩人的話語,北冥朗深深眨了眨眼,刀疤隨着他的面部表情也是有了起伏。
“我這次之所以會來汀元,也便是爲了弄清楚其中的事,尋到能讓我孃親開口說話的藥。”
“我能確定的,下手之人便是那個在汀元的北冥之人。可來了汀元,我才知曉,那人,是穆雲錦。”
北冥朗向來少言,這番說了這麼長的話,倒也是鮮有,言罷,視線看向了賀瀟杜微微兩人。
蘇無雙的神色也是隨着談話內容的深入變得沉沉了下去,心頭幾番斟酌,終是緩緩開了口:“若穆雲錦,沒有皇室血統,那這,便是扳倒他的,最好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