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的眉頭深深凜起,看着水沐清的動作,神色愈發凝重起來:“易若怎麼了。”
聲音之深沉,是地所從未有過的。
水沐清的頭還在不停地磕着,額頭上的血跡漸深,已有一些順着她的面龐流了下來:“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的錯……”
反反覆覆,水沐清的口中就是重複着這幾個字。
地心頭終是沉沉落下,再沒有猶豫,一把將那封信從水沐清的手上奪了過來。
信,早就是被水沐清的淚水打溼了大片,墨字暈染開來,一片模糊。
可每一個字,地依舊看得極爲清楚,直至看到最後一個字,地的腦海中轟的一聲炸開,雙眸少有的出現了震驚的情緒,呼吸有一瞬的窒住,腦中一片空白,無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東西。
易若……竟是赴命了?!
“我的錯……我的錯……全都是我的錯……”水沐清的動作依舊不停,聲音低低喃喃。
易若的事情在地的心上重重地落下,而後又沉沉浮浮地盤旋了好久,深吸了好幾口氣,心思緩緩地沉了下來,很是迅速地逼迫着自己接受了這樣的事實。
擡眸看着水沐清,地的神色逐漸收斂,腳步靠近前板上的女子,沒有先前的那般厲聲,將手中的信遞到了她面前:“收好。”
他並不明白女子間的情感,自認爲,同他們之間的兄弟情相比,該是要更加親密纔是,這般想着,地的聲音明顯低沉了不少。
“儘快離開京都吧。”
瞬時,水沐清的思緒像是炸裂開來一般,哭得紅腫的雙眼擡起,死死地盯着地,聲音沙啞至極:“不……我要去找易若……”
其實至此,地和水沐清都清楚,易若定已是葬身火海。
雙眸凝了一瞬,地的餘光瞥看向了城門口的方向一眼,迅速落下話語:“不可能。”
“易若她還在宮裡……我怎麼能棄她而去……?!”
水沐清依舊跪在前板上,身子半彎着,眸子哭得一片紅腫,聲音卻是鮮有的萬般堅定。
片刻的寂靜,水沐清似是又突然想到了什麼一般,跪着向着地的方向靠近了兩步,手一把死死地抓住了地的衣袖:“你們……你們不是易若的好友嗎?!救她啊……救她啊!!!”
“救她啊!!!”
最後一聲尖叫而出,聲音幾近劃破這京都城門周圍的一片寂靜。
地的動作格外迅速,水沐清尖叫聲響起的一瞬,手中動作已是飛快而起,重重地點上了水沐清的啞穴。
視線愈發暗沉,心頭說沒有難過怎麼可能,可地比誰人都清楚,爲何易若會那般之做,而此刻,他能做的,只有是將水沐清安全地送出京都。
聲音一下子消散,水沐清的神緒頓時發了瘋一般,手死死地摳住了地的衣袖,絲毫不放手,呼吸急促沉沉,幾近要將地的衣袖所拽壞。
“水沐清,易若會這麼做皆是爲了你。你若想對得起她,安分點離京。”
地的大掌狠狠一把拍在了水沐清纖細的手腕上,重重推開了水沐清的身子,話語雖厲稔,卻是明顯有了焦急。
被地狠狠一推,水沐清的身子猛地向後跌坐而去,車簾正正好落在她的後背上,凌亂泣淚的面龐霎時愣在原地,久久不得反應。
易若……是爲了我……
是爲了我……爲了我……
深吸一口氣,地再沒有了猶豫,掌中運風,一把推出,將水沐清的身子重重地推到了馬車內,再無停頓,一個躍身跳上了馬車,抓住繮繩狠狠地抽打在馬臀上,瞬時,馬車已是向着宮門的方向奔了出去。
水沐清的身子跌坐在馬車中,整個眸子都是空洞一片,面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呆愣着看着眼前不知名的地方,連呼吸,都好似變得冰寒了起來。
唯獨,她的手,還死死地攥着那封被淚打溼的信。
“什麼人?!”
不過眨眼的功夫,馬車已是行到了城門口,一個眼尖的侍衛已是高聲攔了下來。
地的神色淺淺一頓旋即揚起一個笑,整個人顯得格外輕鬆客氣:“這位小哥,我們是離尊王府的。”
侍衛明顯警惕地看了一眼地,四下打量了一下馬車,這纔回眼重新看向地:“府牌呢?”
地的笑意不減,垂下視線,手摸向了自己的衣袖,片刻功夫,摸出了一塊府牌,旋即,遞給了侍衛。
侍衛的視線始終不減警惕,全程注意着地的動作,直至那府牌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侍衛一把拿過,重重地將那府牌摸搜了一遍,視線很是仔細地盤看了一眼,口氣這才稍稍變好了些。
再次打量了一眼馬車,聲音變得有些慢條斯理:“這車裡頭,什麼人吶?”
“是我們王妃的一個貼身丫鬟,外郊的家裡頭寄來了信,家裡的老人過世,安排我連夜送她回家。”
地的笑意淺淺,看着分外老實,末了,有些憨厚地摸了摸頭。
侍衛的眸子逐漸又變得犀利了起來,步子悠悠然,繞着整個馬車走了一圈,手中拿着那府牌,在前板旁停下,動作一揚,已是用府牌挑開了那車簾。
水沐清呆呆地坐在馬車上,神色全失,手中死死地攥着信,面上淚痕滿滿,悲痛欲絕。
侍衛的神色猛地一動,只一眼,便迅速收回了視線,一把將府牌扔回了地的懷中:“走吧。”
說話間,侍衛的步子已是轉過,背對着地,衝着守門的侍衛招了招手示意放人。
他並未注意到的是,便是他轉身的一瞬,地的手已是以着極爲快速隱蔽的動作,從侍衛的腰間偷來了城門放行的腰牌。
很快,城門被打開。
侍衛頭撇了撇,示意地可以離開。
“多謝小哥了。”地的笑意依舊無害的模樣,向着侍衛點了點頭,這才駕馬,向外奔去。
侍衛站在原地,看着馬車逐漸走遠,隱匿在黑暗中。眉頭輕輕一凜,似是有什麼念頭滑過腦海。
剛剛那馬車內的女子,好似有些眼熟?
“統領,今兒個除夕,兄弟幾個弄了些小菜小酒。等封了門,大家一起聚聚吧。”一個士兵上前,憨厚地衝着侍衛笑了笑。
腦海中的思緒一下子消散,侍衛爽朗地應了聲:“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