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舞的手中動作一驚,已然迅速收回了手,重又恭敬地退到了木澄的身旁,垂着頭,並不作聲。
餘光,卻是瞥見木澄那渾身陰冷詭異的氣息,腳步,竟是不自覺得後退了一步。
木澄的目光除卻呆滯,明顯透着了一股陰寒,就那般靜靜地看着鏡子中的自己,黑髮遮住了她的面龐兩側,整個人皆是陰詭不已。
沙舞的眉頭微微蹙着,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卻是因爲心頭的淡淡恐懼,久久都不敢開口。
木澄的神色一片陰毒,雙眸沒有絲毫的光亮,就那般靜靜地看着鏡子中的自己。
良久,聲音才低沉落下:“更衣。”
沙舞始終都是不安的狀態,聽到木澄的話,頓了片刻,才應了聲:“是。”而後腳步邁動,從茶桌上將那衣袍取過,重又走到了木澄的身旁。
木澄已是站起了身,全白色的裡衣和黑髮相疊,在這昏暗的屋子內,顯得格外可怖。
“娘娘,沙舞爲您更衣。”將那一疊衣服中的中衣抽出抖落開,沙舞盡力平復下自己的聲音。
過了良久,木澄才緩緩地張開了雙臂,一雙眸子,卻是依舊陰寒地看着鏡子中的自己。
沙舞的動作絲毫不敢怠慢,開始給木澄穿起祭祀禮的衣服。
衣服通體爲淺金色,中衣爲幾近淡黃的顏色,襟領處用金線繡着飛鳳。外衣較之中衣要略略深些,厚絨的外衣襟口和抓絨毛袖,裙襬處,繡着滿片的凰形。
而那被疊在最下頭的,是一襲明黃色的鳳求凰披風。
沙舞手中的動作快速且穩重,不過一刻鐘的功夫,已是將繁複的衣服全部幫木澄穿好。
便似一個瞬間的功夫,木澄的氣息整個便不同了起來,立刻便有了作爲國母的氣勢,不過那眼神間的陰狠,依舊不減。
將衣服的下襬整理齊,沙舞起身,又站到了木澄的身旁,並不多言,只是靜待着她的吩咐。
木澄的視線始終看着鏡子中的自己,停頓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轉過了眼,看向了身旁的女子,聲音幽幽道:“怎麼不動?”
沙舞瞬時便反應了過來,迅速走到了點狀臺前,一把拿了梳子,旋即回身恭敬道:“沙舞給娘娘點妝。”
木澄的眸子冷漠至極,森森瞥看了一眼面前的丫頭,重新坐了下去。
手中動作認真且快速,沙舞的心頭緊繃着一根弦,怎麼都不敢放鬆。
“木黛來了沒?”便是在沙舞替木澄描眉的一瞬,木澄那慘白的脣突然間輕動,發出了聲。
沙舞心頭一顫,手中動作頓了一瞬,聲音聽起來越發膽怯:“奴婢還沒有去祭祀臺那處……”
“點妝吧。”不等沙舞的話說完,木澄的聲音已是重新落下,聽起來卻是愈發陰狠了起來。
沙舞重重地嚥了咽口水,心頭越發緊張了起來,生怕出錯。
直到點妝的最後一步,描脣結束,沙舞才覺得心上鬆了口氣,將脣紅紙放了回去,站直身子退回到一旁:“娘娘,妝已點好。”
木澄的眸子微微擡起,看向了鏡子中的自己,鮮紅的脣微微勾起一道笑意,卻是冷意十足。
靜坐着看了半晌,聲音落下:“取一條薄紗來。”
這次,沙舞沒能及時反應過來,頓了許久,纔開了口:“娘娘要怎樣的薄紗?”
木澄沒有說話,不過微微側過頭,看向了沙舞,神色萬般陰寒。
沙舞一直沒有擡頭,卻是明顯感覺到了木澄的怒意,沒有停留,轉身向着裡頭的衣櫥方向走去。
打開最下方的抽屜,從第三格中拿出了一條白色的薄紗。
起身快步回過,走到了木澄的身旁,遞了出去:“娘娘。”
木澄的眸子斜睨了一眼沙舞送過來的薄紗,沒有多說什麼,一把接了過來,對角摺疊,而後三兩折起,成了約莫四指寬的長條模樣。
沙舞的餘光一直看着木澄的動作,直至看到她將那摺疊起的薄紗遮在了自己的眼上,而後扎於腦後的水簪上,心頭猛地驚住,怎麼也沒能明白她這是在做何。
鮮紅的脣邊,笑意更爲明顯了。
木澄透過那紗簾看向了鏡子中的自己,許是因爲隔着紗簾的緣故,已是看不見眸光,惹人注目的便是那鮮豔欲滴的紅脣,笑意泛泛而起。
沙舞卻是覺得這屋子中的氣溫,好似比外頭還要更低,寒涼十足。
“走吧。”一個起身,木澄徑直擡步,向着外頭走去。
沙舞僵在原地,似是沒有聽到木澄的話一般,久久都沒有動作。
“嗯?”
木澄的右手淺淺擡起,似是在等着沙舞來扶自己,卻是許久都沒有看到沙舞的身形,口中重重一聲,帶着了慍怒。
沙舞瞬時反應了過來,匆忙上前,一把扶住了木澄的右手臂,小心翼翼往外頭走去。
打開門的一瞬,光亮霎時間大片大片入了屋子,刺得沙舞的眸子明顯眯了一瞬,動作也是稍顯遲疑了一刻。
待適應了光亮後,沙舞下意識地向着木澄看去,卻是一瞬間看到了她正仰着頭正對着外頭的光亮,整個人的氣息更爲詭異嚇人。
“沙舞。”木澄的步子邁出屋子的一瞬,聲音也是同時刻落下,“本宮美嗎?”
沙舞始終在平復着心頭的不安,此刻聽到了木澄的話,不敢有絲毫的怠慢:“娘娘自是美的。”
第二隻腳邁出了屋子,木澄的笑意輕輕響起:“有那水沐清美嗎?”
“回娘娘,自是比那水妃美的。”
“那,和我妹妹比呢?”
沙舞的後背,瞬時便出了汗,皇后的妹妹,說的便是那離尊王妃的孃親,木黛。
重重嚥了咽口水,沙舞的聲音聽起來越發篤定了:“自是皇后娘娘美。”
“嗬嗬嗬。”木澄的笑意雖聽着清脆,若是細細聽去,便能聽到那其中的陰柔,“走吧。”
沙舞扶着木澄,心頭分外緊張,跟着一道往凌嬋殿門口而去,車馬,早就是等在了殿門口,待木澄上了車,便會徑直向着祭祀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