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家對於這個剛降臨的生命,有人喜歡,有人嫌棄。不過對於明霞來說,這麼小的奶娃可比青竹養的那對日益變大的兔子來說,可有趣多了。整日都在翠枝房裡,陪着剛出生不久的小侄女玩耍。
少東讓少南幫着取個名字,少南不急不緩的說:“名字早就有了。詩云:靜女其姝,不如就叫靜姝可好?”
少東也不明白這裡面的典故,覺得還不錯,聽着也雅緻,總比什麼梅花、海棠、二妮,丫頭之類的強。當將這個名字告訴翠枝時,翠枝也喜歡,又給取了個小名叫做豆豆。
白氏的態度很明顯,對於這個剛降臨的孫女漠不關心,就是伺候翠枝坐月子也很冷漠。只吩咐青竹給熬小米粥,加些紅糖,給煮雞蛋。別的事一概不管。每日幾頓飯,必有小米粥,必有雞蛋,別的菜色是一點也見不到,連油花也不見半點。一連吃了三四天,翠枝便有些膩了,飯菜也懶怠吃,每日懨懨的,看着襁褓裡的女兒,想到自己生她時所受的苦,想到白氏的冷漠,哪裡有一點初爲母親的喜悅呢,眼中已經含了淚水。
少東白天忙碌農活,夜裡幫着看女兒,趁機也安慰翠枝:“你安心坐完月子,養好身體。以後我們再生吧,都還年輕,難道還愁生不出兒子不成?”
翠枝懨懨道:“反正我若一直生的都是女兒,那麼我就是個罪人。爲了豆豆,我還差點去了半條命,實在沒有力氣再生了。”
田裡的事忙得差不多了,便就到了洗三的時候。白氏將給翠枝接生的穩婆請了來幫忙洗孩子,一些親朋好友也趕着來給添盆。翠枝孃家人給送了一百個雞蛋,十斤紅糖,二十束掛麪。還有些小孩子的衣物。就是明春的未婚夫馬家也送了東西來,兩疋紅綢,一隻老母雞。永?、永林家也各自備了禮送來。
這裡正好趕上農忙時節,大都家裡有事,所以好些只見東西,並不見人。
少東和白氏商量,等到豆豆百日時,再給豆豆風風光光的辦一場酒席。白氏態度有些冷漠,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天氣越來越熱,轉眼已到了端午時節。
端午節又稱女兒節,出嫁的女兒按規矩要回孃家人,和孃家團聚。嚴格意義上來說,青竹也算是嫁到項家來的,這些天總想着家裡的事。韓露也跟着她小丈夫回韓家去了,青竹多麼想念青梅他們。
不等白氏開口,永柱便允准青竹和少南一道回夏家去。
得知這個消息時,青竹又喜歡又激動。早早的就收拾了東西,期待和家人見面歡笑的時刻。
這次少南倒沒有鬧多大的彆扭,說是要他同路,少南也滿口應承了,和正月裡的態度決然不同。青竹見他這段時間好像並沒和自己尋彆扭,心想如此的話也好相處。
依舊是大馬車,車上除了少南、青竹還有許多別的趕路人。兩人依舊各自坐在不同的角落裡,沒有任何的交流。不過青竹的心情卻是喜悅的,自從正月一別,她已經有好幾月沒有見過家人了,不知青梅他們好嗎?去年冬天姑姑就說要給青梅說門親事,也不知定下來沒有。雖說青梅年紀還很小,但家裡能有個可靠的男人幫助的話,至少母親也不至於那麼勞累。
照舊趕了半晌的路,到了南溪村口時,馬車就不再前行了。青竹拿了包袱和少南一道跳下了馬車。
那些水田裡大都插上了秧苗,綠油油的一片。也有正在忙碌的人羣,也顧不得什麼節日不節日的。青竹和少南依舊是一前一後的走着,誰也不開口說話。走不多時,到了那棵歪脖的楊柳樹下時,青竹卻見青蘭帶着夏成正在那裡盼望着。青竹心想他們定是在等自己吧,也不知等了多少,頓時鼻子一酸,連忙飛奔過去。
青蘭拉着弟弟,連忙迎了上來。青竹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一手拉了一個,又問:“怎麼跑這麼遠來接我?”
青蘭仰着臉說:“因爲阿孃說二姐今天要回來,我就和成哥兒早早的來接二姐。總算是將二姐盼回來了。”
成哥兒不用青蘭教,開口就喊少南二姐夫。
項少南沒吱聲,青竹倒也不願意理會他。
一行人便往家的方向走去。青蘭顯得很是高興,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蔡氏和青梅正忙着張羅飯菜。
才進院子,青竹就看見晾曬的菖蒲、艾蒿之類,院中還曬着一大木桶水。
蔡氏見女兒到家了,臉上抑制不住的喜悅,趕着招呼道:“快快進屋休息,趕了路定累了。”
少南熱情的喚了聲“夏嬸嬸!”
青蘭幫着青竹拿了包袱,又央着問:“二姐,帶什麼好吃的沒有?”
蔡氏讓青蘭去幫忙又訓責了一句:“就知道吃。”
母女倆少不得要說一番體己話,後來青竹說到翠枝添了個女兒的事。蔡氏道:“這些日子來接連着忙,我竟一點也不知道。這不還幫着做了兩雙小孩子穿的鞋子,你幫着帶過去吧。等到做百日的時候,我再去瞧她。”
青竹道:“大嫂新做了母親,我瞧着似乎不怎麼開心。就是坐月子也坐得不順暢。可能還是因爲添的是個女兒的關係,婆婆不待見。有點產後抑鬱。”
蔡氏嘆了聲:“當初你祖母還在的時候,我生你們姐妹幾個的情形也都差不多。好在老天還給了我一個成哥兒,所以說做女人難呀。倒是你以後可要爭氣一點,別給人落下閒話。”
青竹卻不以爲然的撇撇嘴說:“都說種瓜得瓜,難不成種下的是顆芝麻,硬要它長成個南瓜不成?這是毫無道理的事。”
蔡氏笑道:“你還是這樣的刁鑽。對了,你在他們家怎樣,有沒有再爲難你。”
青竹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日子還能過下去。”
“如此的話我就放心了,對了,他們南哥兒對你如何?”
青竹輕笑着說道:“娘不都親眼所見了麼?”
“你的性子我是知道的,有時候可別太倔強了,人家怎麼說也是個讀書人。你只要肯聽話懂事,以後說不定還有好日子。”
“罷了,我也不敢奢望,能過一天是一天,關於未來我也不去想。他若是肯敬我一尺,我就敬他一丈。現在是井水不犯河水。得過且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