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鶯兒的爹爹,一個是雲爹爹,一個是鶴爹爹~”見白凡把頭靠在鶯兒的小牀邊喃喃着,嘴角含着笑,似要睡着,瀲雲初將他抱回了牀上。軒緣鶴看了片刻,垂下眼去,隔了一會兒,便起身出門去了。
瀲雲初在白凡屋裡呆了半天,依依不捨得將他的手放開,又走到小牀邊,伸出手指,輕輕碰了一下鶯兒的小臉。鶯兒有些不自在得扭動了一下身軀,張開小拳頭,伸出五根粉嫩的手指。瀲雲初將食指移過去,觸碰到鶯兒的手掌心,鶯兒便又將手掌合攏,剛好把瀲雲初食指的一節牢牢握住。
瀲雲初抽了兩下,沒有抽出來(其實是捨不得抽出來吧~),在心裡小小得驚歎了一下這小傢伙的力氣——在凡兒肚子裡的時候,就那麼能折騰,現在便是個小大力士,將來肯定是個練武的好苗子。
瀲雲初看着看着,不知不覺蹲了下去,緩緩搖着自己的食指,那小拳頭就也跟着搖來搖去,瀲雲初不禁笑了起來,越看鶯兒越覺得喜歡,竟捨不得再把腳步往前挪動一分。
可是,自己必須離開!
鶯兒這麼小,這麼脆弱~
一想到這個,瀲雲初將自己的手指抽離鶯兒的小拳頭,快速站起來,走出門去,慢慢將門合上。
“你又要走?”
忽然聽到這聲詢問,瀲雲初立即轉過身去,看到軒緣鶴就站在門外不遠處。
瀲雲初將頭側開,淡漠回道:“嗯。”
豈料,話音剛落,便被軒緣鶴一把拽過去,抵在了牆角。瀲雲初轉過頭來,看到軒緣鶴滿眼怒火,兩手死死抓住自己胸前的衣服,開口道:“你知不知道白凡和鶯兒差點就沒命了!”
“你說什麼?”瀲雲初這聲驚呼剛一出口,就捱了軒緣鶴一拳,卻也並不在乎,只是抓住拽在胸前兩手的袖子上懇求得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軒緣鶴仍舊怒氣正盛,喊道:“我放心得把他們交給你照顧,你便把他們照顧成那樣?”說着,又一拳頭襲過來,瀲雲初也不閃躲,生生捱了那一拳,嘴角滲出血來。
看到瀲雲初這般模樣,軒緣鶴纔有點解氣,娓娓道:“那天,我進屋的時候,看到白凡摔倒了,你這個混蛋杵在一旁,居然絲毫沒有反應……我走過去將白凡扶起來,他剛一站起來就又暈倒了,身下的血水流得到處都是,我帶他去找獨孤神醫,神醫說,因爲劇烈撞擊的緣故,致使穀道斷裂……”
“什麼?”聽到此處,瀲雲初激動得抓住了軒緣鶴的雙臂,忙問道:“後來呢?”
“後來,神醫只好把他腹部劃開,將鶯兒取出來,又幫他接上穀道,這才轉危爲安。”
瀲雲初回想起前不久看到的白凡腹部的刀疤,聽他說得很不以爲然,卻不知當時的情形竟是如此危急。此時,聽軒緣鶴講來,瀲雲初腦海幻裡想着那日的艱險,在心疼悔恨的同時,還生出了些無所適從的絕望。
“那天,是我推了他……”
瀲雲初這話一出口,軒緣鶴又一拳就要打下來,卻見到瀲雲初臉上那從未曾浮現過的無助和失落,拳頭在他臉前一寸處顫抖得停住了。
“……你到底打不打?”
“……”
“不打我走了~”瀲雲初說着,雙眼無神得就要離開,卻被軒緣鶴猛得一扯,復又按回了牆上:“你他媽的不準走!白凡他需要你,爲什麼還要離開?”
話音未落,就見瀲雲初的眼眸瞬間變爲血紅,脖子和臉上的經絡迅速突顯起來,呈紫色和青色相交的顏色,清晰可見,微微張開的脣瓣中間,露出了兩顆雪白的尖牙。
軒緣鶴見他這般模樣,嚇得連連後退幾步。
“你現在知道,我爲什麼要離開了吧?”
“你怎麼會……”軒緣鶴驚詫萬分到說不出話來。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能留在他們身邊,我不想再傷害到凡兒,更不想傷害鶯兒。”
“你帶他們回京城吧~”瀲雲初這句話如一縷青煙般飄出,便越過軒緣鶴,走了開去……
瀲雲初披着黑色的斗篷,將臉蓋住大半,匆匆行至院中的時候,看見有個人擋在了自己身前,緩緩擡起頭來,竟是獨孤曉鳳。
獨孤曉鳳見到瀲雲初這般模樣,卻也不驚訝,只是打趣道:“你這死小子,總算回來了,前輩我還等着你履行諾言,送老夫回棲鳳山呢。”
不過,瀲雲初聽到他這樣說,卻竟是忍不住哭了起來:“前輩……”
孤獨曉鳳走近,一手撫上他的頭道:“孩子,別哭!”
“我到底怎麼了?怎麼會變成這樣?”瀲雲初這會兒真就哭得跟個孩子一般。
獨孤曉鳳拍拍他的肩膀,用推測探究的語氣問道:“施花蠱不好控制吧?”
瀲雲初聽到這話,擡起頭來,認真得回想着道:“確實!當時,四大門派的掌門領着武林衆人來華山要凡兒的時候,我曾吸取過一個人的功力,可施花蠱蟲的力量實在是太不好控制,以至於我幾乎將那人殺掉;後來,又爲凡兒吸取身上《日月心連》的力量之時,也差點就沒能控制住。”
獨孤曉鳳思量着道:“那就是了!你將自己心脈切斷,本是已死之人,可施花蠱蟲的力量過於霸道,仍舊不得歇止,便將你的身體霸佔了。現在,你是完全被施花蠱支配着行事,便不得不失控得到處吸收陰性功力來平衡難以承受的陽灼。而那些人的血液又恰好可以維持你已失去生機軀體的新鮮和活力,所以,你便成了如今這幅模樣。”
“前輩,那我該怎麼辦?求你救救我,我不想要變成這樣。我現在還有意識,但意識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真怕哪一天無法自控,便大開了殺戒。”
獨孤曉鳳微微嘆口氣又道:“施花蠱蟲的力量倒是能夠被控制起來,前提是,你得先恢復自己的心脈,搶奪回身體的主導,才能慢慢駕馭施花蠱的力量。”
瀲雲初追問道:“那敢問前輩,晚輩要如何做,才能夠將心脈複合?”
獨孤曉鳳雙手背在身後道:“極地有種毒物名爲極地果,或許可以將已斷的心脈接合,但,極地果生長之處不定,需花時日尋覓,而極地兇險,多猛獸異怪,況且,以你現在的身體,多日不吸食新鮮血液,必定會枯竭衰敗,所以,你若是去取極地果,很有可能血液凝滯,被冰封於那處,再也回不來。”
本來,若是一個人無牽無掛,倒也無妨,可如今瀲雲初心裡牽掛着凡兒和鶯兒,竟開始踟躕起來。如今這般,至少還可以偶爾在遠處偷偷看他們一眼,便就心滿意足,可若是犯險極地,可能就再也無法相見了。
聽見有人的腳步聲靠近,獨孤曉鳳快速道:“你好好想想吧。”說完,便用內力一把將瀲雲初推出了院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