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緣鶴被人從聚仙樓扔出來,揮別了再三賠罪的掌櫃,在卓昱航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得朝着回府的方向走去。
卓昱航一面自責着自己沒能護軒緣鶴周全,一面怒氣未消得在心裡琢磨着到底是誰這麼大膽,就聽身旁傳來幾聲輕笑,轉頭仔細凝視時,又見軒緣鶴正齜牙咧嘴得用手揉着臀部,便以爲自己是聽錯了,剛轉回頭去,那有些刻意忍住的偷笑聲卻又傳了過來,再次轉過頭去,卻看見軒緣鶴乾脆一面扶着腰,一面仰起頭,自得其樂得哈哈大笑了起來。
卓昱航低聲問道:“大人,您、您怎麼了?”
“哈哈,沒事,沒事,我只是覺得很開心,我從來沒有這麼開心過。”
被人粗魯得用繩子綁住扔出來,在人來人往的京城大街上傷摔得四仰八叉狼狽至極——堂堂御史還從來沒有被人如此無禮對待過,卓昱航看了軒緣鶴一陣,猶豫片刻後,不無擔憂得小心問出口了一句:“大人,您剛纔……有撞到頭嗎?”
軒緣鶴一面笑着點頭,一面朝着卓昱航擺手,卓昱航更是愣在那兒,不明其意。
笑了半天,軒緣鶴終於停了下來,眼眶裡卻變得有些溼潤,兀自說道:“我就知道,他一定還在……我就知道,他一定捨不得……捨不得鶯兒。”本來逐漸深情凝聚的眼眸到後來,逐漸蒙上些黯然,轉而又釋然,變爲了溫情。
“他?”卓昱航歪着頭想了一會兒,轉頭看了看剛纔的客棧,又轉回頭來回想了剛纔的事情和軒緣鶴此時的反應,忽然靈光一閃,問道:“大人是指……白公子?”
聽卓昱航提起白凡的名字,軒緣鶴陡得轉過身來,兩手捧住他的臂膀,高興得道:“是他,他回來了。我剛纔見到他了,真的是他!他和我們的女兒在一起,他還讓人把我扔出來,是他出主意讓人把我扔出來的,啊哈哈,哈哈哈!”
聽了軒緣鶴的話,卓昱航終於明白了之前發生的一切還有軒緣鶴的反常反應 。雖然,已經六年未見御史大人展顏一笑,可是軒緣鶴一下子變爲這種狀態,竟讓卓昱航一時間有些不能適應。都說愛情使人失去理智,這話果真不假——眼前這位不但是失去理智,而且已經進入了瘋癲的狀態。
“小卓~我們回去吧!”卓昱航還沒來得及從剛纔的不適當中反應過來,軒緣鶴緊接着的稱謂又弄得他渾身一個激靈。
軒緣鶴說完,就率先一個人大步朝前走去,連身上的疼痛都早就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哦、哦!”卓昱航從受驚當中回過神來,恍惚得應了一聲,也連忙跟了上去。
軒緣鶴一回到御史府,就樂呵呵得把自己一個人鎖在了書房當中,卓昱航確認周圍的守衛佈置妥當後,便徑自又去了不遠處九兒的房中。
九兒一如既往得在撥弄着算盤,精細得計算着府中的吃穿用度,想盡量把開銷減少到最低。特別是經過上次那件事情後,九兒這個管家更是變得猶如驚弓之鳥一般,時常戰戰兢兢的,生怕他家主子一時興起,又添了什麼亂子,便時常把賬目拿出來翻看覈對。
這天,剛把賬對完了,見無甚差錯,正歡快得伸着懶腰,就見卓昱航悠閒得踱步而來,在自己身前站定,長長呼出一口氣,似感嘆似無奈得兩手往胸前一環,語氣隨意道:“白公子回來了,你家老爺瘋了!”
“啥?你說啥?”九兒伸展的雙手還沒來得及放下去,急忙瞪大眼睛問道。
卓昱航重複道:“我說,白公子回來了。”
“真的?”九兒一面不敢置信得驚喜確認,一面趕忙站了起來,又迫不及待得問道:“我家公子在哪兒?”
“就在京城的聚仙樓!”
九兒從驚詫當中緩過來,慢慢轉爲喜極欲泣道:“公子還活着,老爺沒有白等。這麼多年,他們終於苦盡甘來了……”說到這裡,終於想起什麼似的又問道:“等等,你剛剛說什麼……老爺瘋了?”
“對呀!你家老爺說他剛剛在聚仙樓見到了白公子,還叫白公子讓人把他給扔出來了。然後,就一路上又哭又笑的,更可怕的是,他居然喚我 ‘小卓~’……剛纔,一回到府中,就一個人樂呵呵得把自己關進了書房。”卓面無表情得說着,語氣當透露出一絲同情。
九兒不屑得瞪了卓昱航一眼,理所當然得道:“你這個愣頭青怎麼會明白我家老爺對白公子的感情。老爺日日夜夜、無時無刻不在牽掛着白公子,擔憂了他六年,找了他六年,如今,終於尋到他,當然會開心得瘋掉。”九兒說着,眸中流露出欣慰和感動,以及抑制不住的喜悅和興奮。
“唉~”卓昱航搖搖頭,忽然轉頭問道:“九兒,要是我失蹤那麼久,你是否也會如此?”
九兒立即收斂了所有的感情,斜眼看着卓昱航道:“不知道誒,要不,你失蹤看看好了。”
話畢,卓昱航撲過來,從身後將他抱住,道:“要是可以的話,我一輩子都不要離開你。”
九兒聽到這個,便不說話了,只是甜蜜得彎起嘴角,認真得沉浸在了卓昱航的氣味和體溫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