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 皇家學會的人
儀式之後是用餐，正當那些餓了半天的外圍記者敞開肚子、大快朵頤之時，一個聲音從訂婚臺上飄飄蕩蕩地傳了下來：“各位來賓，請一邊吃一邊聽我宣佈一件事……”
記者們顧不上抹乾淨嘴邊的油，連忙轉過頭去，因爲他們敏銳地辨別出，那個聲音的主人乃是北海伯爵。
您都已經訂婚了，還有啥重要的事情要宣佈啊？
不光是記者，其餘的賓客也都納悶地把目光投向訂婚臺，只見龍灝英氣十足地站在上面，旁邊還佇立着幾個不太修邊幅的……老頭？ . .
其實說不修邊幅有點昧良心，這幾個老頭衣着還是挺整潔的，不過與時尚氣息濃郁的龍灝站在一起，從第一感官來講，確實有點邋遢……
“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喬治.斯托克斯先生，他剛剛從皇家學會的主席職位上卸任……這位是奧利弗.亥維賽先生，他今年成爲了皇家學會的會員，並且在電磁學研究上有卓越的成就……這位是斯托克斯先生的摯友……這位是斯托克斯先生的學生……這兩位是跟隨亥維賽先生學習的劍橋高材生……”
隨着龍灝鏗鏘有力的介紹聲，在場一部分人終於想起來了：這幾個邋遢老頭，特別是其中的斯托克斯和亥維賽，還真是了不起的人物！ . .
喬治.斯托克斯，1819年生，英國數學家、物理學家，1849年就獲得了劍橋大學盧卡斯教授席位，1851年當選皇家學會會員，1886~1890年擔任皇家學會主席，是繼牛頓之後第一個集‘盧卡斯數學教授席位’、‘皇家學會書記’、‘皇家學會會長’三個職務於一身的大牛。
奧利弗.亥維賽，1850年生。自學成才的英國物理學家，提出的電磁消噪方法曾被AT&T公司採用，不過他性格古怪，人緣並不是太好。但這並不妨礙他發揮在物理學上的天才，就在今年，他被皇家學會吸納。終於是步入上流社會，受人尊敬。
“哎呀哎呀，龍先生太客氣了，弄得老夫有點不太自在！”一旁，斯托克斯搓搓手，顯然對龍灝大張旗鼓的介紹，感到有些措手不及，按照他的本來意思，是想安靜地與這位物理界‘新星’切磋討論。像現在這樣大出風頭，實在非這位大牛所願。
斯托克斯今年72歲，身體還算硬朗，只是兩頰的鬍子有些多，黑黑瘦瘦的跟‘金剛狼’有些相像……假如說斯托克斯還有一股紳士風範，那麼站在他右手邊的亥維賽就好似街邊的屠戶，一臉橫肉、眼珠凸出，讓人實在難以想象。這樣粗線條的人也能做學術研究？
“哈哈哈，龍先生英雄出少年。實在是令我奧利弗佩服啊！”
亥維賽聽力不好，說話聲音就像大喇叭，奇大無比，在斯托克斯爲首的一衆學霸的注視下，他大咧咧地邁上幾步，握住了龍灝的手就是大力搖晃：“您的論文我拜讀過了。您的奇思妙想和嚴密論證，真是令人神往不已，不過讀過之後，我對您的量子力學理論有幾個疑問，比方說。第一，粒子的能量狀態假如不是連續……”
這個亥維賽，一邊說着，一邊居然從袖口中掏出了一支粉筆，蹲在地上就畫起了圖形、書寫起了公式，大有與龍灝在此探討五百回合、不見落霞不收兵的架勢！
斯托克斯和其他同僚看見此一幕，羞愧地掩住臉，心頭大恨：早就聽聞這個亥維賽不着調，可沒想到，他能離譜到這個地步！這是哪呀，這是白金漢宮，這是女王陛下主持的訂婚現場啊，你就在這討摟術，還翹着個大屁股，真、真是給我們皇家學會丟臉丟到姥姥家了！早知如此，打死老夫也不帶他來！
皇家學會的老頭們在臺上羞愧難當，底下的記者們可是熱血沸騰啊！
這是神馬情況？一位皇家學會的科學怪人，居然要和北海伯爵討論高深的學術問題？
量子力學，那是什麼東東？喂，奧登，你讀過大學，學過這什麼量子力學嗎？
“亥維賽先生，您先起來！”
龍灝從容不迫地笑着，一手把入迷的亥維賽給提了起來：“量子力學其實不算什麼，只是被我偶爾發現……您看，這裡也不是討論的地方不是？”
龍灝的手勁何等驚人，輕輕鬆鬆地就把百多斤的亥維賽給提到半空，可憐這位癡迷的物理學家還在凌空揮舞着手中粉筆。
趁着這個功夫，斯托克斯連忙指揮兩名年輕力壯的學生，上前把有點腦充血、正犯暈的亥維賽給接了回來。
“龍先生，真是唐突了，這個亥維賽，一談起物理，人就會缺乏點教養！請您海涵！”斯托克斯取出手絹拭去一額頭的冷汗，衝龍灝歉意地說道。
“無妨，無妨！唯有真性情，才能在枯燥的研究之路上走得更遠嘛！”
龍灝大度地笑着：“哪位有名的科學家沒點怪癖？正常，哈哈，太正常了！”
斯托克斯聽了，卻一臉古怪：這個……貌似我還真沒什麼怪癖，難道我斯托克斯……就不算有名的科學家？……嗯，吃鼻屎也算怪癖吧，對，應該算！
訂婚臺上，龍灝和斯托克斯老頭在親切、熱烈、愉快地交談，但底下的記者們可不幹了！
那狼人老頭，說話聲音那麼小做什麼？敢大點聲嗎？還不如剛纔那個大嗓門呢！
“伯爵大人，請問您能回答一下，這麼多皇家學會的教授，來找您是爲了什麼事嗎？”終於有記者忍不住提問了，你說你介紹完這幾個老頭就不甩我們了，自顧自地說起悄悄話，這叫個什麼事嘛？
“哎，這個事……斯托克斯主席，還是由您來說吧！”
龍灝裝出一副被人打斷、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衝方纔言談甚歡的斯托克斯無奈地比了比手。示意由這位皇家學會的大牛來解釋。
在學術方面嘛，一定要謙虛！這個道理龍灝還是懂的。
“咳咳……”
斯托克斯對‘攪擾’了龍灝的訂婚儀式頗爲過意不去，於是義不容辭地擔任起了‘講解’責任：“是這樣的，龍灝先生於今年七月，從美國向我英國的《nature》雜誌投了一篇論文，名叫《量子力學導論微觀粒子的二相性》……”
斯托克斯語言精練、言簡意賅。只花了三分鐘不到，就把龍灝創立量子力學、開闢了物理學一條嶄新道路的事情給講述了一遍。
這讓在旁謙遜微笑着的龍灝有點不滿：這老頭，給我形象刻畫的，也太骨感了吧？
不過饒是如此，底下的記者也好、貴族也罷，聽完之後都是一個表情：張大了嘴巴窩成一個O字！
貴族也能發表論文？
北海伯爵在物理學上造詣非凡？
東方人也能在nature上一鳴驚人？
這個北海伯爵，到底是醫生？還是教授？
……
斯托克斯的話，徹底顛覆了‘貴族’在人們心中的印象，記者們紛紛想：原來貴族也不全是草包啊！貴族們紛紛想：託這孩子的福。咱頭上草包的帽子終於可以摘掉了！
當然，存在疑慮的記者還是存在的，有人勇敢地發問了：“請問斯托克斯教授，這件事是真的嗎？據我所知，北海伯爵的年齡並不……”
“愚昧！”
別看斯托克斯對龍灝很客氣，但他對這些底層小民可是傲氣得很，只見他腮幫的鬍鬚一抖，怒斥道：“科學上的偉大發現。難道要用年齡來計量嗎？我們大英皇家學會在研究了龍先生的論文後，一致判定。這個量子理論是物理學即將展開的新篇章……我的很多同事，因爲仰慕，現在都已抵達了美國，去拜會龍先生，我由於身體原因，留在倫敦。心裡正遺憾……可沒想到，龍先生居然一聲不響地來到了英國，這緣分如此奇妙，真是上帝的安排！”
斯托克斯說到最後，深深動情。一轉身握住了龍灝的手：“龍先生啊……”
龍灝嚇了一條，心說：這老頭別是講的一時興起，發掘出了體內隱藏的什麼基情吧？拜託，我可不好那一口！
“龍先生，您既然來到了倫敦，那麼一定要抽空爲我們講一講量子理論！我從您的論文可以看出，您是意猶未盡，很多奧秘都沒有向我們揭開呢！”斯托克斯情深意切地懇求道。
“對，請龍大師一定要在英國召開一次講座！地點就選在劍橋大學吧！”
“對……對你個頭，地點還是選在牛津大學，那裡纔是英國科學的起源站啊！”
“不不不，牛津已經今非昔比，不能代表大英帝國的最高水平！”
“放你的劍橋屁，牛津不能代表，劍橋就能代表了？別忘了，劍橋當年可是從牛津叛逃出去的，你們是叛徒！”
話匣子一開，龍灝還沒點頭答應呢，斯托克斯身後的同僚就已經爲演講地點爭吵了起來，一時間龍灝想開口，發現竟然都插不進嘴去。
斯托克斯臉皮漲得通紅，兩腮鬍鬚根根炸立，他怒吼一聲：“住嘴！都給我住嘴！你們丟不丟臉，這點恩怨平常拌嘴時說說就算了，現在居然在龍大師面前丟人現眼！禮儀，平常讓你們修養的禮儀呢，哪去了？牛津劍橋本是一家，去哪兒講，不都是一樣嗎？再說了，我們關心的是龍大師的學術見解，地域之爭，有意思嗎？”
斯托克斯氣得身軀發顫，一頓臭罵，把剛纔脣槍舌劍的幾個人，罵得低頭耷腦，囁囁得不敢吱聲。
同樣是皇家學會的會員，不過一批來自牛津、一批出身劍橋，平日裡的冷嘲熱諷，對這幾個教授級的人物，乃是司空見慣的事，可沒想到這習慣一沒收住，今日倒讓龍灝看了笑話。
“這個……斯托克斯先生！”
等斯托克斯怒火稍歇，龍灝找着機會好容易插進話來：“演講沒有問題，不過若是去劍橋或是牛津，太遠了點吧？”
“嗯，是遠了點。不過劍橋大學和牛津大學，有很多崇拜龍大師的學生，您若前去，他們一定會喜出望外的！”斯托克斯一愣，但還是殷切希望龍灝可以前往這兩所英國的名校。
犒，英國的學生喜出望外關我毛事啊！
龍灝在肚裡翻翻白眼。嘴裡卻爲難地說道：“哎，不是我不想去，實在是因爲行程安排的太緊，抽不出時間啊！”
啊，您還有行程？
斯托克斯傻了眼，連忙小聲問道：“龍大師，請問，您……您有什麼安排？”
“照計劃，這場訂婚儀式之後。我就要離開英國了，因爲受好友邀請，我要前往法國、德國、奧匈帝國等國家，對量子力學，做一個巡迴歐洲的專題演講！”龍灝煞有其事地說道：“五天後，法國巴黎就是此計劃中的第一站！不便拖延啊！”
“五天啊……”
斯托克斯皺起眉頭想了一下，忽然一砸拳頭，舒展眉毛開心地說道：“瞧我這腦袋糊塗的。都是被這幾個混蛋給氣的！這事好解決啊……”
斯托克斯一指那幾個牛津、劍橋出身的同僚，恨鐵不成鋼地說道：“大師時間緊迫。還去什麼牛津、劍橋？我們皇家學會在倫敦就有演講禮堂，龍大師若是方便的話，明天就請移步，爲我們做一場量子力學的報告會！怎麼樣？”
最後一問卻是轉頭看向龍灝的。
龍灝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假作考慮一下，便欣然同意。並且向臺下廣大記者宣佈：明天，我將在皇家學會的大禮堂，面向公衆，做一場量子力學的報告會！歡迎各位愛好者前來捧場、前來指正！
訂婚儀式結束，賓主雙方都很滿意。皆大歡喜。
記者們不但拍下了儀式上北海伯爵與仙露公主的唯美合照，而且在此之後，還額外收穫了一個特大新聞！
北海伯爵竟然是一位在物理學上有着超高造詣的大師級學者！就連斯托克斯教授，也對他尊崇備至，還邀請他去給皇家學會的會員作報告呢！
龍灝在送走了斯托克斯一行後，摸着下巴，也滿意地笑了：藉着這羣科學家的東風，我便可以正大光明地前往歐洲諸國，不怎麼受維多利亞女王的約束了！
晚霞初上，夕陽斜打在女王寬敞的書房（自然不是密室裡狹窄的那間）。
書桌後，維多利亞恬靜地端着一本金邊黑皮書，鼻樑上掛着一副造型精巧、無框無遮的眼鏡，形狀之前衛，遠勝這個黑煙隆隆的重工業時代！
餘光看到龍灝進來，維多利亞放下了書，摘下了無框眼鏡，微笑道：“伯爵來了，坐吧！這副眼鏡，我很喜歡，代我謝過你的未婚妻……仙露公主！”
這副無框眼鏡是ZSS的最新產品，梅麗莎將它作爲禮物在訂婚儀式前送給了女王陛下。小巧可愛的造型、流線完美的框架、劃時代的設計理念……這副眼鏡一下子就征服了維多利亞，令得從來不佩戴眼鏡的她，也破例戴上、閱讀書籍。
“女王的主持，使得這場訂婚儀式變得完美，應該是我和梅麗莎謝你纔對！”龍灝這次面對女王，言語倒是非常客氣。
“不必謝我……”
維多利亞翻臉比翻書還快，一板臉、斂去笑容，哼道：“是你自己讓這儀式完美……好啊，沒看出來，你竟有本事能請來斯托克斯爲你造勢！現在，全倫敦都知道了，我們的北海伯爵，乃是一位年輕的天才物理學者！明天，還要去皇家學會給一幫老頭子傳經講道！”
“哎，我也不想的，去做演講又沒有報酬，辛苦吃力，還不如在家睡大覺！”
龍灝聳聳肩，擺出一臉無奈且無辜的樣子：“可誰讓斯托克斯老先生是皇家學會的前主席，影響力巨大……還帶了一幫子教授，直接找上了門，弄得我想低調都不行啊！得罪了他們，不是相當於斷了我在學術界的前程嗎？我的苦，女王你懂麼？” ▪тt kǎn▪C ○
“我懂……我懂你個大蒜頭！”
維多利亞被氣樂了，指着龍灝罵道：“你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去皇家學會演講啊，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榮譽，你倒弄得好像挺委屈的！對了，你不是說還要歐洲巡迴演講嗎，如果嫌苦，那就統統取消好了。”
“那怎麼行！我都答應我那位朋友了！”龍灝臉色故作一變：“人不可言而無信！”
“少來了，我還不曉得你！”
維多利亞鼻子嗤出氣：“什麼朋友，你這是找藉口好離開英國是吧？怎麼，我就那麼恐怖，伯爵大人這麼想遠離我？”
“嘿嘿！”
龍灝擦了擦鼻子下沿，低笑道：“女王慧如炬，既然被你拆穿，我也就不再隱瞞了……沒錯，我是想盡快離開英國，不過，卻不是因爲害怕女王陛下……而且，巡迴演講一事的確是真的，我是真的打算在歐洲大陸推廣我苦心研究的量子理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