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個扭頭,看到正飛奔而來的安翼,而此時,火車已經啓動。安翼絕望的面孔深深刺傷了她,她別過頭,擦去眼角的淚。
手機忽然響起,她一看,竟然是安翼的電話。她立刻掛了電話,將手機關機,拔出SIM卡。
她需要一個人靜一靜,好好想想和安翼的未來。
這條路註定了太坎坷,她還要走下去麼?或許找一個平凡的人做男朋友會少卻很多煩惱吧。
下了火車後,她在火車站附近的旅館裡住了下來。她出門前跟媽媽說的是要在W市住上幾天,可是,現在一天不到,她就回來了。而且她現在的精神狀態太差,如果被媽媽發現,少不了又是一番審問。
她在外面隨便買了些吃的,又買了一個本子和一支筆。她想寫寫日記。
安翼的名字她決定用姓開頭的第一個字母代替,也就是A,而她,就是Z。她猛然發現,原來她和安翼之間隔得那麼遠,從A到Z的距離。
回想和安翼在一起的日子,她不由得搖頭苦笑。起初她以爲他不過是一個公司的職員,整日需要加班開會。後來,接觸漸漸加深,她才發現,原來這個人的身世是如此顯赫,手段是如此高超。只是當她發現這一切的時候,她已經無法逃脫安翼設下的牢籠。
這也怪不得別人,起初,她也不是自甘沉淪麼?
這一夜,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睡下的,醒來整個人的腦袋都有些暈暈乎乎的。
她將窗簾拉開,朝外面看了看。如今的安翼只要想找,一定會找到她,一切都不過是時間問題。
片刻後,一輛豪華跑車出現在街道上,她看不清裡面的人,也不認識車牌。憑着直覺,她立刻退房,上了一輛出租車,趕往車站。
在車站不遠處的銀行裡,她取了5000塊錢。
之後,她帶着墨鏡,進了車站,坐上了一輛回老家的車。她老家的房子應該還在,而且老家那邊十分偏僻,很少有人可以找到那裡。
整座車上,她的穿着顯得格外另類,絲質的上衣,飄逸的長裙,細高跟鞋,手裡還拎着皮包,耳朵上帶着銀質的閃亮長耳環。
她在這裡太扎眼,便坐在了中間過道上的小椅子上。雖然不舒服,但總比被安翼找到要強。
清倫本來就有些暈車,加上今天的心情極度不好,又沒有吃早餐。車還沒出市區,她便有些受不了了,立刻問售票員要了一個塑料帶。車上的人帶着異樣的眼光看着她。
這樣一個時尚的有錢人,爲何會坐上這樣一班車,忍受這樣的痛苦?
清倫不想去理會他們,鎮定地坐着,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可是,安翼和那個女人在牀上動作的影像總是浮現在她的腦海中,每出現一次,她都要嘔吐一次,一直到胃裡空空如也,嘴巴里全部都是酸水的味道。
漫長的兩個小時之後,她終於來到了她童年生活的地方。雖然只有短短三四年的記憶,但是她現在仍舊時常夢見這裡。也不知道兒時的玩伴都如何了?是和她一樣上了大學,還是成了家?
下車的地方在一個十字路口附近,她看了看周圍的建築,恍如隔世。這裡已經不是那個小小的鎮,而成了一個彙集八方貨物的集散之地。
依靠着並不清晰的記憶,她沿着大路,找到了老家的房子。
房子裡陰沉昏暗,帶着濃重的黴味。雖然如此,她還是走了進去。
黑暗中,突然發出“咚”的一聲響,她嚇了一跳,整個人的身體一震驚麻。
漸漸地,一個佝僂的身影出現在她面前。她向後退了幾步,不知眼前這人到底是誰?
“你,你……是?”
是個老婦人,聲音已經沙啞不堪。
“我是左盛昌的女兒。”
“可是清兒?”
清倫這才記起,她小時後家裡面有一個老僕人阿良,不想她還健在。
“嗯,我是。”
“左少爺可還好?他怎麼沒來?”
清倫心裡一震,展顏笑道:“爸爸他工作太忙了,一時來不了,我也是等到放假纔有機會回來看看。”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說話間,良媽已經是老淚縱橫。
清倫忍了一路的淚,這個時候也爆發出來,泣不成聲。從前的生活是多麼美好,可是一切都已經破碎。殘碎的水晶折射出過去的光輝,終究只能是幻影。
“快進來坐吧。”良媽顫巍巍地拉着清倫來到屋內。
良媽走進裡屋,摸索了許久,不知從哪裡拿出了一些糖,遞給清倫道:“這是我給你留的,你先吃着。”
清倫看了看手中的糖,已經分不出年代,但是她仍舊接過糖,道了聲謝謝。
“你們一走就是這麼多年,留我一個人在這裡守着……”良媽說着,忍不住去擦眼角的淚。
良媽一個人在這裡守了這麼久,到底是一種怎樣的孤獨時時刻刻陪伴着她?又是一種怎樣的感情,讓她一直在這裡守着?
清倫看着良媽滄桑的面孔,又是一陣淚下。
敘舊之後,清倫決定暫且在這裡住下。她去鎮上買了些平常的衣服鞋子和生活用品,能夠多躲上一日,是一日。安翼心裡應該也清楚,到了開學日子,她不可能不去上學。
這個鎮算不上小,但是因爲清倫經常出入左家的老宅,在人羣中倒還是引起了一些流言。
無非是說左家在別處混得不好,如今只能回到老家來之類的。
清倫並不去理會這些,如果樣樣都如此理會,那她估計早就氣死去同閻王老爺子敘舊去了。
在這裡,清倫的日子變得異常平靜。早上天剛亮,她便起牀洗漱做飯,上午去買些菜,中午做豐盛的午餐,下午的時候,就在院子裡乘涼。天色暗下來之後,她便去做晚飯。晚飯後,聽幾聲蛐蛐的叫聲,便可睡下。
她從來都沒有享受過如此悠閒的時光,可以去看院子裡的草一點點生長,看着它們搖曳生姿,嬉笑打鬧。
這個時候,清倫會想,或許這纔是生活的真諦,而不是山珍海味,府院連亙。
如果真的能夠找到一個人,和她過上這樣安寧的生活,倒也不失爲一種快樂。
這種快樂,是安翼不能給的。
她長嘆一聲,在藤椅上坐下,看着地上隨風搖盪的斑駁樹影。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自己看見了佛祖的微笑。
這段時間裡,她儘量讓自己不去想過去,只是純粹地去思考,思考看過的書,思考現在,思考上帝。
清倫覺得應該是有些成果的,但是至於是什麼成果,她卻一時半會兒也弄不明白,只是覺得自己的心,更加空靈了,彷彿可以照見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這大約是上帝給她的恩賜吧。
天氣漸漸轉涼,清倫從買了一個外套,準備離開這裡,回家。
臨走前,良媽將她叫到了園子裡一口井旁邊,讓她從井裡打一桶水上來。
“過來。”良媽將手浸在桶裡,忽然握拳,彷彿是抓住了什麼東西一般。
清倫雖然不明白良媽是要幹什麼,但是她覺得良媽定不會害她,她站在良媽面前,看着良媽手上的動作。
良媽示意清倫蹲下來,清倫照做了。
突然間,良媽用食指在清倫的額頭上狠狠一點,彷彿將什麼東西灌入了她的大腦。
清倫覺得似乎有一道彩色的亮光在她的腦海中游走,她想抓住那道亮光,可是卻無法碰觸那亮光半分。
“以後,它就是你的朋友了,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問它。”良媽道。
“這是什麼?”
“你可以叫它淺。”
帶着萬分的疑惑,清倫離開了老家,回到了城裡的家。
放暑假好不容易回家一次,卻沒能好好陪陪母親,清倫心裡很是有些過意不去。
到家之後,李秀林問了清倫很多問題,除了有關安翼的事情,其他的,清倫都如實說了。
“你沒事就好。也不要太爲錢的事情操心,一切有你媽媽我。”
很多時候,清倫都十分佩服母親,在家裡最爲艱苦的時候,是她撐起了真個家,也是她的一番話,讓清倫在一夜之間成長起來。
開學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清倫知道安翼一定會在學校門口守着。
只是,這個時候,她已經沒有之前的不安和憎惡,更多的是一種平靜。
現實教會她太多,她會慢慢去領會。
下了火車,清倫拖着行李朝出站口走去。半路上突然撞出一個人,她定睛一看,竟然是安翼。
她淡然一笑,道:“你好。”
安翼一愣,不知道清倫這是什麼意思。
“清倫,你聽我解釋,我當時並沒有想和那個女人做什麼,是她將我……”
清倫也不插話,淡然地聽着安翼講話。
如果這個時候清倫將他狠狠罵上一頓,或者大聲說“我恨你!”他或許會好受一點,但是現在,清倫這種不冷不熱的態度,纔是最讓他難受的。
他攔住清倫,定定地看着她,道:“你想毀掉我們兩個之間的感情麼?”
“想這麼做的,是你吧!”
清倫還是高估自己了,她以爲見到安翼後仍舊可以保持平靜……
本章未完,後面內容請至白/金/小/說/網閱讀。百度一下《白\金\小\說\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