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豐別院裡,她不知道的背後,是公孫遠加上遲風都加了很多人手在,不會比這個鋪子的高手少,只不過沒讓她發現罷了。
不多時,白衣男子領着月靈出來。向來不愛表現出情緒的月靈,在看見憐孃的那一刻,眼淚在眼框裡打着轉兒,要哭不哭的模樣倒把憐娘給驚住了。
“月兒……”憐娘迎上前去,白衣男子也不再多阻擋。
“憐姐姐!”月靈一把抱住憐娘,帶着哭腔投在她的懷裡。
憐娘有點不放心,這是怎麼了,難自己想的?不能啊,她們頂多個把月沒有見面。憐娘一分析,只得一個情況,醉月樓的情形不容樂觀。
“乖!月兒不難過,來,跟姐姐說說,現在什麼情況。”憐娘拍拍她的後背,心道,公孫遠跟遲風還擔保她們沒事,可事實明顯地比她想像中要惡劣得多。
月靈這才抽泣了幾下,揚起朵笑花,道,“憐姐姐今天怎麼有空過來?”
她離開憐孃的身子,拉起她的手,帶她進入後面,白衣男子卻攔住莫傾,冷聲道,“您止步!”
憐娘回頭一看,見莫傾劍眉倒豎,正要開打的架式,忙扯了月靈的衣袖,月靈冷笑道,“白左使,莫非我的話不管用了?”
果然,白衣男子一聽忙躬身行禮,“不敢!”
月靈不理他,冷哼一聲,“不敢就放行!”
白衣男子幾不可見地抽動了一下臉,方纔退到一邊,由月靈領着憐娘莫傾往裡面去。
彎過走堂,再從一處密道往下,約莫走了一柱香的時間,她們總算轉出來了,如世外桃源般的小莊子,臨水而就。
月靈輕輕給憐娘作答,“姐姐,這裡是媽媽私下裡買回的田產,平常也就打發幾個心腹照看,沒想到這次醉月樓落難,倒是用上了。”
憐娘點頭應是,“那樓裡的姐妹是否都安好無損。”
月靈點點,不多言語,“姐姐莫急,我們去見見媽媽吧。”
月靈又轉身對莫傾道,“公子若不嫌棄,可以到前面的武閣坐坐,白右使會很高興接待您的。”
莫傾不放心地望了眼憐娘,憐娘投他一抹安心的微笑,他便向着月靈指的武閣而去。
月靈看着莫傾離開,清冷的眼睛閃過一抹明瞭,轉頭問憐娘,“那可是姐夫?”
憐娘一挑眉,“何來此問?”
月靈冷眸一凝,道,“妹妹我不傻,他一雙眼緊緊盯在你的身上,要不是我是女子,他怕是要衝過來拆了我這雙手呢。”
憐娘回頭看,莫傾的離開已經很遠了,遠處的黑點隱約還能看出是他的身影,“不會吧?”
“什麼叫不會吧?我看你也是,眼裡心裡都離不開他,不是姐夫又是誰?”月靈打定主意要問到底。
憐娘不禁有些臉紅,“月兒,實話告訴你也無妨,我是心裡喜歡着他的,可他……我拿不定主意。”
月靈低眉,整理了下右手上的衣褶,緩緩道,“姐姐是聰明人,咱們出自哪裡,姐姐莫不是忘了?對付男人,還需要妹妹提點?”
憐娘望着遠處的天邊發呆,她何嘗不想?可到底是她心裡中意的人,她不想使出手段來。
月靈順着她的目光也看向遠處,朵朵白雲緩緩飄着,“姐姐不想使手段留下他,可姐姐希望在他的生命裡如浮雲飄過麼?何況,他的眼中只有你,你不將自己心事告訴他,他也在猜測你,這樣對你們兩個都沒有好處啊。”
憐娘恍然大悟,“月兒說得對,我怎麼忘了這點!”她笑道,看着天上那兩朵白雲,就算是一朵雲,也是在你生命裡留下痕跡。不是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麼,她相信月兒的眼光。
月靈冷然的眸子裡閃着鼓勵的光芒,淡笑道,“姐姐聰明一世,糊塗一世,現在醒悟,爲時不晚。月靈祝姐姐、姐夫幸福美滿。”
憐娘抿嘴一笑,“多謝月兒的祝福,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而後,月靈領着憐娘拜見了杜媽媽,又將醉月樓前前後後發生的事說於她聽。
然來,那日她出嫁後,一些行跡古怪的人混入人羣中,想進入醉月樓,當時杜媽媽早有心將衆女趁着人多送出樓,所以,幾個頭牌並着看中的苗子,隨着憐娘出嫁時已經轉移到這座小鋪子裡。後來,杜媽媽想一日將太多的人轉走,目標太過明顯,雖然還有醉依在幫她打理,可說關門就關門,倒也不現實,又吩咐了幾個長得標緻的姑娘易了容去扮頭牌,等過幾時,風平浪靜時,再行處理。
可人算終不如天算。當夜,就有人趁着天黑,衆女勞累歇下時放火燒樓,杜媽媽發現得及時,趁勢打算解散掉醉月樓,可火勢太猛,儘管她派出人手,盡力救下全部人員,奈何,火勢太大,終於還是沒有將醉依等人救出。
憐娘傷感地問,“媽媽,爲何你要解散醉月樓,不提前跟姐妹們說呢?”
杜媽媽遲疑道,“這……”
月靈見杜媽媽一臉便色,接過話岔,“姐姐,其實媽媽早就有想過解散的,可飄武殿那邊已經很久沒有傳來消息,媽媽也拿不定主意。恰好,姐姐大婚,形勢上,比較好處理,可如果跟大家早說了,姑娘們不願意接客,那倒是讓消息泄漏了,我們醉月樓承擔不起這風險。”
憐娘無聲地嘆了口氣,爲醉依,爲那些在大火中焚身的姐妹們哀嘆。出身在青樓,賣命也好,不賣命也好,哪有半點自由,早早脫離了苦海也是個頭。
月靈閉上眼,又睜開,冷豔的雙眸中一片清明,“姐姐不必傷懷,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她們的身後事,我們已經爲她們辦好,何況她們多半是受苦的人,早去也算是早超生了。”
憐娘何嘗不知道她是安慰自己,如今也只能這樣了,逝者已去,活着的人才是要緊。能安置好她們的家人,也算了卻了她們的心願。“那醉依姐姐?”不是她心不好,畢竟在一起生活的,她更看重這幾個姐妹。
杜媽媽抹了抹眼淚,“個個都是媽媽看着長大的,誰去了媽媽也不好受,何況你醉依姐姐?”杜媽媽哽咽道,“那孩子被火嗆着時,我已經派人進去營救,可在她的房間裡沒看見人。我一氣之下,將那些不安好心的人抓了
起來,仔細拷問,才得知,他們是受了皇帝的命令,但卻沒有接走醉依。”
憐娘又想起遲風他們事先告訴的,醉依應該也是沒事的,但這邊的人也沒查出來她的去向,她去了哪裡呢。
月靈拉過憐孃的手,道,“姐姐,這些事你不用操心,你已經是嫁出去的女兒,就算你有心幫忙,恐怕還會給夫家帶來麻煩,醉月樓隸屬飄武殿,那皇帝想剷平飄武殿可沒那麼容易呢。姐姐放心地去過你的日子,這裡交給妹妹,可好?”
憐娘只得點頭應是,月靈把話說到這份上,就是希望她能過自己的日子,不要因爲醉月樓,而影響到她的生活。
“你們放心,我不摻和進來。”憐娘有她的打算,也不再多言。她有她的方式去找到醉依。
杜媽媽輕蠕了下嘴,終究沒壓住想說的,拉着憐孃的手笑道,“你們都平平安安的,就是媽媽最大的心願,可別做傻事。”憐孃的身份她最是清楚,她不想,這麼一個苦命的孩子在得到幸福後,還被這此事影響。
幾人再敘說了一些體已話,憐娘便告退出來。在出口處見到莫傾與白衣男子在比劃招式,她的心頓時找到了定點。
從成衣鋪裡出來,憐娘總算安了一顆心。照月靈的話說,她已經算是嫁出去的女兒,就算她有心,也無力支援,何況飄武殿也不可能任由皇帝胡來。
莫傾今天算是當了一天擺設,又見憐娘安下心來,他開玩笑道,“我的好小姐,你今天總算滿意了吧,可願意陪我走走?”
憐娘笑道,“大哥哥如此盛情,我要是推卻了,不是顯得太不近人情了麼?”
莫傾扶她進馬車,自己卻是坐在馬上跟隨在一旁,憐娘撩開窗簾,右手挽着左手搭在窗沿,面朝外對莫傾道,“我也想騎馬!”
莫傾拉着繮繩的手一頓,復又回覆原樣,“這不成,只一匹馬呢。總不能讓車伕下了車,讓你來騎馬吧?”
憐娘嘻嘻一笑,“那我們這是要去哪裡呢?”心下卻在嘀咕,又不是沒有同騎一騎過,假正經。
莫傾感受到她的好心情,裂開嘴一笑,“保密。”
憐娘嗤笑一聲,放下簾子冷哼道,“不說就不說,到了我自然知道。”
莫傾看了見被她打下來的簾子左擺右擺,不由好笑,如此孩子氣,什麼時候才能長大?不過,他願意看着她一直這麼孩子氣……多可愛啊!
其實他們要去的是南豐城有名的人工湖,斷橋湖。傳說,在斷橋湖裡相許終生的男女,一輩子都幸福長久。他不想告訴她,他們去的是斷橋湖,也不會讓她看到斷橋。
一路走走停停,總算是到了。莫傾敲了車門,掀開門簾時,憐娘已經就着茶几眯着眼睡着了。
莫傾看着她孩子般吸了吸嘴,嘴角還流出了不明液體,一時笑出了聲,憐娘便是被他的笑聲驚醒,感覺臉上有點溼答答地,忙用手去擦,頓時,她白晰的臉上佈滿紅霞。
憐娘暗道,這人真可惡,看到人家的窘態不提醒也就罷了,還笑話人家!忒沒有良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