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神醫很明顯地縮了一下肩膀,他慌忙說道:“雪容姑娘,有話好好說,咱們都是一條船上的夥伴,應該互相幫助纔對,打打殺殺什麼的非常不好!”
孟花朝被他給氣樂了,她說:“剛纔你讓人追殺我們的時候,怎麼沒聽到你說這話呢?馬神醫,你這翻臉的速度可比翻書還要厲害呢!”
“不不不,貧道一點都不厲害!貧道剛纔那麼做也是爲了咱們的大計着想,並非要針對雪容姑娘,貧道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要真的傷害雪蓉姑娘……”馬神醫極力爲自己辯解。
孟花朝懶得再聽他的狡辯,伸手掰開馬神醫的嘴,將一顆黃色的小藥丸塞進他嘴裡,然後捏住他的下顎,強迫他吞了下去。
她鬆開手,馬神醫立即不停地咳嗽,他一邊咳一邊問:“你給貧道吃了什麼東西?”
孟花朝笑了笑:“沒什麼,只是一顆百歲丹而已。”
聽到百歲丹三個字,馬神醫的臉色又是一變:“那藥不是貧道獻給北冥帝的嗎?怎麼會到了你的手裡?”
“我如果說是我偷來的,你信嗎?”
馬神醫半信半疑地看着她,此時他忽然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清面前這個女人了,她做事看似毫無章法,但若仔細猜想,卻又會覺得她是別有用心。
他很不解:“你到底想做什麼?”
“這話應該是我來問你的……”孟花朝頓了頓,眼中泛起惡劣的笑意,“我在拿到百歲丹之後,特意更改了一下丹藥的藥性,確切的說,它現在不是什麼補品,而是一顆地道的毒藥。”
馬神醫臉色發白,睜大眼睛瞪着她:“你、你想殺了貧道嗎?”
“放心,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問你,暫時不會要了你的命,但我現在有其他事情要辦,沒功夫陪你在這裡瞎扯淡。剛纔那顆百歲丹中被我塞進了幾粒蟲卵,那些蟲卵會在你的體內孵化長大,大概半個月的時間,就開始啃噬你的五臟六腑,直到將你的內臟全部吃光了,它們纔會離開你的身體……”孟花朝平靜地敘述,“你如果想活命,半個月內必須來找我,到時候我會幫你把蟲子從身體裡取出來,如果你不能按時來找我的話,後果你就自己承擔吧。”
說完,孟花朝就後退一步,扭頭衝唐非劍說道:“我們走。”
唐非劍點點頭,兩人當即朝着柔兒離開的方向狂奔而去。
馬神醫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他下意識按了按腹部,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竟覺得肚子裡面似乎真的有什麼東西在蠕動,這讓他感到無比噁心。
他臉色灰白,拔出兩根隨身攜帶的備用銀針,扎入身上最關鍵的兩個部分,忍住刺痛,漸漸的,肚子裡的蠕動感消失了。
但他卻絲毫高興不起來,因爲他能柑橘得到,身體裡的那幾只蟲子還在,只是暫時陷入了休眠而已。
半個月嗎?馬神醫表情陰沉難看,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在陰溝裡翻船,而且還是栽在一個女人手裡,此事若是傳出去,他的臉面將徹底蕩然無存!
他恨得咬牙切齒,當即從懷裡掏出一支菸花,點燃之後,一簇火光蹭地衝向天空,猛地炸開,化作鮮紅的彩光。
你們就等着吧,我一定要讓你們全都死無葬身之地!
這時孟花朝和唐非劍跑了沒多久,就看到了
柔兒的身影,她正被兩個暗衛夾在中間,其中一個暗衛在拉車她懷裡的小饅頭。
不等孟花朝開口,唐非劍就一個縱身,飛至兩名暗衛的跟前,一腳就將搶孩子的那個暗衛踹飛出去!
柔兒抱緊小饅頭急忙後退,這時孟花朝迎了上去,她對柔兒說道:“快,跟我走!”
見到是她來了,柔兒心下稍安,當即抱着小饅頭跟着她走了。
唐非劍的身手很矯健,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就輕鬆地將兩名暗衛給解決掉了。
他追上孟花朝,在前面爲他們開路,一行四人快速朝宮門的方向跑去。
宮中一片混亂,到處都能看到揹着包袱四處逃竄的宮女侍從,曾經他們因爲身份地位而各有高低貴賤,但在如今,他們身上的標籤被全部撕掉,大家全都是一樣的,要想活命只能各憑本事。
有些人在打架,有些人在辱罵,還有些人在抱頭痛哭,以前積累的怨恨,在今日一起爆發。
人世百態,偌大一座皇宮,此時儼然變成了堪比菜市場的鬧市。
撞擊宮門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所有人的心也都被撞得惶惶不安,孟花朝不知道宮門還能支撐多久,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竭力加快步伐,儘快找到裴九川。
終於,孟花朝看到了裴九川的身影,他就站在宮牆之上,風吹動他的衣襬,猶如一直展翅欲飛的雄鷹,散發出磅礴的逼人氣勢。
在他身邊,還站着許多暗衛,其中最明顯的一人就是樊二,他站在裴九川身後一步遠的位置,單手搭在腰間的刀柄上,一副嚴正以待的戒備模樣。
孟花朝試圖靠近裴九川,但還沒等她走過去,就見到轟的一聲巨響,宮門被人從外猛地撞開了!
無數騎兵猶如決提之水般,洶涌而至!
“快!快跑!”孟花朝拽住柔兒掉頭就跑,唐非劍緊隨其後。
騎兵當中,孟花朝一眼就看到了跑在最前面的卓茂意,以及與他並排齊驅的孟星寒。他們手持武器,策馬飛馳,口中高聲喊着:“殺!”
迴應他們的,是將士們興奮地吶喊與咆哮,聲音響徹雲霄,震耳欲聾。
看到這一幕的孟花朝,彷彿一下子又回到七年前,在長樂王城的王宮裡,敵軍衝破宮門,猶如豺狼一般涌進王宮,燒殺搶掠,血流成河。
無數的人死在了那場戰役之中,殘留下來還活着的少部分人,全都選擇了投降。
孟花朝沒有投降,她戴着一張人皮面具,孤身一人逃出皇宮,淪落街頭,四處躲避追兵。她原以爲自己的下半輩子,都將在躲藏之中度過,可老天卻偏偏讓她遇見了最不該遇見的人。
她與裴九川的相識,就像一場烏龍鬧劇,鬧哄哄地開場,讓一切都看起來那麼混亂。
如今已經是七年時光,她和他之間幾經離別,生死都未曾將他們分開。
她甚至有點想要相信,也許,他們會有一個圓滿的大結局。
即便是現在,她失去了愛情,感受不到曾經那種刻骨銘心的愛意,但她仍舊願意與他相伴終生。
即便不愛,也不願分離。
似乎心有所感,孟花朝在逃跑的過程中,擡頭朝宮牆上方望去,她看到裴九川正在搭弓拉弦,箭頭對準卓茂意的頭顱。
卓茂意
去好像毫無察覺般,只管帶着人往裡面衝,那樣決絕的眼神,令人心驚。
旁邊的孟星寒在第一時間注意到了裴九川的動作,他立刻拉緊繮繩,並示意所有將士全都停下來,原本衝在最前面的卓茂意見到此情此景,不得不也停住了衝刺。
趁此機會,唐非劍一手抓住孟花朝,一手抓住柔兒,縱身一躍,跳上屋頂。
孟星寒擡頭望向站在宮牆上的裴九川,高聲喊道:“裴九川,你輸了!”
簡單的六個字,瞬間就昭示出裴九川此時近乎衆叛親離的境況。
然而,裴九川卻絲毫不覺慌亂,他面無表情地俯視孟星寒,漆黑如墨的瞳孔之中,浮現出所有人都看不清的幽光,他平靜地說道:“勝負還未定,你們太心急了。”
孟星寒嘲笑道:“事已至此,你就算再怎麼不肯面對,也無濟於事了!”
裴九川的目光越過他,落在卓茂意的身上,手中的弓箭仍舊保持着圓滿的狀態,隨時都有可能朝着目標射出去。他問:“孤沒想到,你竟然也會背叛孤。”
卓茂意表情木然:“我有今天,都是被你逼的,是你要對我們這些功臣老將斬盡殺絕,是你逼得我們不得不走到這一步,你有今天也只能怪你自己太絕情。”
“孤以爲,我們應該是兄弟……”裴九川說。
卓茂意自嘲一笑:“真抱歉,那只是你的一廂情願,我纔不會跟一個巫族之後做兄弟。像你這種被詛咒的種族,或者只能是禍害,只有死了才能乾淨。”
裴九川沒有再說話,眼中的黑暗深得看不見底。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看起來就像一尊精美的石像,但孟花朝卻能感覺到,他現在的心情很難過,悲傷混合着憤怒,化成利刃,一下下地捅進心口。
痛嗎?
裴九川自己也不知道,因爲他現在已經感覺不到痛苦,身體有股暴虐在翻滾,怒意猶如熊熊之火,不斷地掙扎,似乎要將整個世界都燃燒殆盡。
孟花朝爲他感到心疼,她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明明她已經失去了愛情,按理來說她現在應該已經不愛裴九川了,但她還是會爲了他的難受而難受。
柔兒憤憤不平地說道:“卓將軍這個叛徒!”
小饅頭從她懷裡探出頭,看向騎在馬背上的卓茂意,好奇地問道:“那不是卓叔叔嗎?”
柔兒對他說道:“那個人以後不是你的卓叔叔了,他是個壞蛋,他欺負你的父皇!”
“爲什麼?”小饅頭顯得很不解,“卓叔叔對我很好的,他經常帶好吃的給我,還帶着我玩,他不是壞人,他是好人!”
孩子的世界就是這麼單純,他完全不理解叛徒這個詞的含義。
柔兒還想對他解釋,孟花朝卻攔住了她,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孟花朝說:“就讓他繼續活在自己的單純世界裡吧,這樣沒什麼不好的。”
於是,柔兒閉上嘴沒有再說話。
誰知小饅頭卻在此時從懷裡掏出一封皺巴巴的信,他說:“這時卓叔叔前天偷偷塞給我的,他說這封信很重要,一定要親手交給父皇。他對父皇這麼好,還親自寫信給他,連我都沒有,他怎麼可能欺負父皇?”
一聽這話,孟花朝的表情頓時就是一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