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青草和明月回來了, 紅葉卻一直不理青草。青草似乎一直都在討好她,臉上堆滿笑容,將烤好的烤魚遞給紅葉, 無奈紅葉壓根不領情, 直接換了一個位置, 就是要離他遠遠的。
木靈湘假裝沒看到他們之間的波瀾暗涌, 低着頭就那樣吃着烤魚, 看那樣子,竟是吃得津津有味。
明月二丈和尚摸不着頭腦,也不知自己惹出了這番風波, 夜色降臨,彷彿一切都很是安靜。
倏然, 一道金光閃現, 朝着他們所在之處飛來。青草立馬將手裡還剩半條沒吃的烤魚扔掉, 護在衆人面前。沒辦法啊,這裡就他一個男人, 任重而道遠。
那金光並沒有想象中的破壞力,只是很安靜地落地,衆人冷靜細看,衆是一愣。
那是,霧裡。
霧裡緩緩踏着步子, 走到了木靈湘的面前, 以往那波瀾不驚, 清澈見底的眼眸中有了些許異動:“湘子, 霧裡找你好苦。”
木靈湘目瞪口呆, 心裡抽得一疼,也不知是驚的還是想起了什麼。她緩緩側過身子:“霧裡師父, 別來無恙。”
聲音的淡薄和冰涼也令霧裡如玉的臉上終於有一絲鬆動:“湘子......”霧裡想去觸碰木靈湘,被她躲開了,她閉上眼,不知如何面對他。
“我知道如何救甲緣。”知道木靈湘心底恨他,霧裡苦笑一聲。
果然,聽到這句話後,木靈湘冷漠的臉上終於破碎了一絲裂痕,她轉身:“真的?”聲音裡抑制不住的顫抖和激動。
霧裡點了點頭,他奔波了這麼多時日,去了那麼多地方,還真讓他找到了那個辦法。只不過,這得去仙界才行。霧裡不打算將這個消息馬上就告訴給木靈湘,他這些時日想她想得緊,好不容易有個由頭讓她不躲着他了,他必然得好好把握住。
“這位姑娘,想必不是凡界之人吧?”霧裡眼睛掃到了明月身上,銳利的眼神快要將她刺穿。
“我,我是從靈族來的。”明月被這樣一名溫潤如玉的人盯着,雖然是個男人,卻也是個異性,臉色驀然紅了。
木靈湘皺眉,原來明月是從靈族來的。心裡不禁罵了自己一聲,真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啊,她都沒問清楚就帶着她上路了。忽然感覺到一道炙熱的目光,擡頭一看,見是霧裡正在凝視着她,又趕緊將目光移開了。
“不知姑娘來這裡作何?”霧裡又問了,只是聲音中有些戒備。
“找人。”明月很老實地答了。
青草看不過去,站出來替明月說話:“霧裡,她只是找一個背信棄義的男人,也是個爲情所傷的可憐姑娘罷了,你又何苦一定要咄咄逼人!”想到霧裡之前對木靈湘的所作所爲,他就憤慨萬分,好好一個和尚,幹嘛老是招惹人家姑娘嘛!
紅葉臉色都要綠了,很好,這個蠢貨只會護着漂亮姑娘說話,都不會長點腦子嗎?這裡只有霧裡還算是個明白人,看樣子必須得帶着他上路才行,不然哪天被人給賣了都不知。
霧裡也知道這樣問一個小姑娘問題有些唐突,但是他又看了眼木靈湘,心知這丫頭沒什麼彎彎繞繞,最容易被人騙,又收斂神色,頓了一會兒道:“不知明月姑娘要找的負心人是何人。”
青草還想說些什麼,被紅葉狠狠跺了一腳,碰到她兇惡警告的眼神,立馬乖了。
明月這裡還有些懵,誰說她要找的人是什麼“負心人”?還有什麼叫做“爲情所傷的可憐姑娘”?迷茫地看了衆人一圈,她才笑了起來:“誰說我找的那人是負心人了,是他在靈族迷路,得我相助,答應帶我出來玩卻食言罷了。”
衆人臉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霧裡嘴角抽了抽,迷路?他怎麼覺得自己彷彿知道明月要找的是何人了。
但是他依舊不多言,只是點了點頭,便不再打量明月,坐到地上,閉目養神。
木靈湘看他這個架勢,似乎是想跟她一起,不由得出聲:“你要跟我們一起?”
“正是,只有我知道如何救甲緣師弟,不是?”木靈湘有些呆,這霧裡師兄何時變得這般無賴了。
心頭氣不過,可是又覺得他似乎說得很有道理,看他連眼睛都沒睜開的樣子,木靈湘氣得肝兒疼。突然眼神掃到了手腕上的白月鐲,見它正發着光,木靈湘眉頭一皺,心道不好。
事實證明,她每次的直覺都是正確的。這纔剛剛心道不好,一陣銀光閃過,風塵僕僕地落在她面前,似乎再往前一點便可以完全貼在她身上了。
這還真是趕得個巧!全來了!
真是越不想見到誰,誰越來!
還沒待木靈湘開口,面前那人便是劈頭一頓痛罵:“你給我瞎跑個甚,害我找了你那麼久,可知錯?”
木靈湘擡頭就掃了一眼他臉上的神色,便覺得這個肯定是在暴怒的邊緣,絕對不可惹他,可是一想到在血河裡看到的景象,心裡就窩火。也跟他較上勁了:“你兇什麼兇,兇什麼兇?我是你誰啊,憑什麼聽你的。”
“你是我媳婦兒,我們拜過堂的,你要耍賴不成。”白九心裡的一團火更是要火燒整座山了,這是認錯的態度嗎?還敢質疑他!
霧裡聽到白九這番話,渾身僵硬,看向木靈湘的眼裡盡是不敢置信。
紅葉和青草似乎見到這兩個人經常吵,習以爲常,於是並沒有什麼別的表情。小樹,看到白九的第一刻是喜悅的,後來又輕哼一聲以示輕蔑。
明月大眼睛一直瞧着這個美麗妖媚的白髮男子,只見他渾身上下散發着那種天生的貴氣和王者之氣,心中甚是震撼。
木靈湘冷哼一聲:“那是你騙婚!”
“老子就騙婚了!”白九充分發揮着自己無賴耍潑的脾氣,眼睛瞪得老大,要吃人。
木靈湘被他逼得沒話說,心中既氣又怒,手指顫了顫就那樣指着他:“你,你......”
“我什麼我!”白九根本不容木靈湘反抗,直接將她抱在懷裡,低頭吻了她,這霸氣得無視旁人,就連紅葉青草都愣了一下。
白九當然知道霧裡在這裡,他便就是故意這樣做的。
待木靈湘被他吻得渾身發軟,快窒息暈倒之際,他才緩緩放開她。木靈湘眼睛溼漉漉的,還有一層氤氳,令白九更是口乾舌燥,本想着再吻一口。不料木靈湘卻哭了,越哭越大聲。
霧裡本就愣住了,傻傻就沒回過神。這木靈湘的哭聲將他的神魂喚了回來,他攢緊拳頭衝向白九就是一拳,完全忘記了自己會法術。
白九哪裡知道木靈湘會突然哭,心神大亂,也沒注意到那一拳,生生受了霧裡的鐵打實的拳頭。嘴角慢慢綻放着一絲血跡,配着妖媚的冷笑,趁着白九更似一朵有毒的花。白九輕輕用指尖擦拭嘴角的血漬,舌尖輕輕舔了一口,聲音裡的冷冽和嚴峻令方圓萬里都不禁顫動:“你找死!”
正在二人準備大打一架時,木靈湘停止了抽泣,大喝:“住手!”
二人果然住手了,白九眼裡弒殺的魔性馬上褪去,溫柔之色凝視着眼前的小人兒:“是我不對,你不要哭了。”
木靈湘看着白九似一個犯了錯的小孩子,舉止慌亂,這樣高傲的一個人,平時哪裡會表現出這副模樣。只是她心頭有根刺,那個女人是誰,她是不是替身?這跟刺一旦紮根在心裡,便越來越深,越來越疼,刺得她不再願意看白九一眼。
“我只問你一次。白九,那個人是誰?”這是木靈湘第一次喊他白九,白九的臉上瞬間蒼白,再無血色。他自然知道木靈湘所問的那人是誰,可是他卻不知如何作答,告訴她真相嗎?現在是時候嗎?他處在了內心極度矛盾掙扎中。
等了良久,木靈湘只看到白九眸中的痛苦和掙扎。心中冷哼一聲,白九,你是在保護她,還是在保護你那脆弱的自尊呢。她轉過身,冰涼的語調,一字一句:“白九,你怎麼就那麼確定我木靈湘會喜歡上你這個殺人狂魔?不管你是何目的,請離我遠遠的。”
白九隻覺得渾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了,他似一個被冰封萬年的冰雕,透骨的冰涼刺痛了他的心,不,他彷彿都感覺到心跳都停止了。
木靈湘,她是在嫌棄他的過去?是個無惡不作的妖魔?
木靈湘當然不是這樣想的,她心裡的那根刺拔不掉,便隨口一說,她當然知道這樣說會傷害到白九。可是想到他的所作所爲,她竟是閉上眼,咬着牙將如此決裂的言語說了出來。
霧裡的眼裡只流露出痛色,那隻捏着佛珠的手,指尖太過用力,已經開始泛白。
湘子,你就這樣喜歡他,爲了趕走他,不禁出言激他嗎?
從小跟木靈湘長大,她是什麼性子,霧裡何曾不知。他知道他已經輸了,不是因爲他是和尚,也不是時間,而是當木靈湘遇到白九,他便輸了。苦笑一聲,又嘆出一聲悲涼。
霧裡,霧裡,你錯過了你的整個世界。從此以後青燈古佛,歲歲不枯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