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們立即跟着蕭郡主出去了,到了帥帳一看,耶律韓隱還立在牀邊盯着小白佼的屍體發呆。郡主連叫他兩聲,他都沒有聽見,這實在不是一個武藝高強的人應該有的反應。
“大王,人死不能復生,你不要太難過了。”蕭郡主溫柔地勸道。
耶律韓隱只是很冷漠地瞟了她一眼,眼睛仍癡癡地盯着小白佼:她是爲他而死的,可是她臨死前寫的“蕭”字是什麼意思呢?難道指的是蕭郡主?莫不是她們之間有什麼交易?
“大王,她終究只是一個女僕,大王要爲大遼保重身體啊!”蕭郡主不理會韓隱的冷漠,再次開口道。
“你這幾天找小白單獨談過嗎?”耶律韓隱冷不防地問道。
“我一個郡主跟她一個女僕有什麼好談的?”蕭郡主說得再自然不過了。
“如果讓我查出是誰害死了小白佼,我一定不會饒了他!”耶律韓隱的眼神冷得令人顫抖。
蕭郡主早就買通了軍醫,她自信在韓隱面前沒有露出任何破綻,可她還是忍不住解釋道:“大王真會說笑話,誰會費盡心力地去害一個女僕啊?再說遼營一向紀律嚴明,那人又如何能得手呢?她的死只是一個意外罷了。”
蕭郡主說完又心虛地轉移起話題來:“以我看,還是儘快處理她的後事吧。讓一個死屍這樣躺在大王的牀上算怎麼回事呢?不吉利且不說,夏天屍體也腐爛得快,別污了大王的眼。”
耶律奚等副將也進帳來勸道:“郡主說得有理,我軍與宋軍大戰在即,大王實不能爲一個小小的女僕分心啊。”
蕭郡主提議道:“不如就將她火葬吧!”
“不!”耶律韓隱堅決地說道,“按我們契丹的習俗把小白佼樹葬,我要她的屍體永存在大遼的土地上!”
蕭郡主第一個不同意:“可她是個宋人,還是個卑微的女僕——”
耶律韓隱只是向郡主望了一眼,便不怒而威,郡主立即閉了嘴,不敢再言語半句。她知道他的脾氣,向來是說一不二的。
他吩咐道:“狗奴,這件事交給你去辦。”
小白佼的屍體被運出遼營之前,韓隱最後一次摸了摸她的臉:“我給你換上了你最喜歡的白衣服,你既然是一身潔白的來,也應該一身潔白的去。我會一輩子記住你的!”
耶律休哥的大部隊已經趕至幽州,韓隱要帶着軍隊與之密切配合,將入侵的宋朝大軍驅逐出遼境,狠狠地讓宋軍長點記性。
樹葬是契丹民族一種獨特的古老葬式,就是人死後,將屍體放到樹上,三年後改收其骨火化或埋入土中。爲了防止屍體被動物侵害,還要用荊棘加以覆蓋。
每一個程序,耶律狗奴都做得非常仔細小心,他還等着三年之後再來爲小白佼收屍骨呢。雖然她長得有些醜陋,可她畢竟是他第一個喜歡的女孩,而且她還治好了他的尿牀。
他也會一輩子記住她的,記得比大王還深還牢。
小白佼的離開讓耶律韓隱覺得耳邊一下子變得安靜得可怕,他只能努力地戰鬥,努力地讓自己忘記曾經有那麼一個單純可愛的女孩子存在過。他是怎麼也不會想到,那個可愛的小東西竟然會在三天後活了過來。
小白佼絕對敢肯定自己是被餓醒的,隨便逮着誰,餓他三天不給飯吃試試。她光是弄掉自己身上那滿滿的荊棘就費盡了吃奶的力氣,手上身上也多處被劃破,白瑩瑩的血液直往外冒。
她一邊咒罵着耶律韓隱,一面又不得不感謝他在葬她時沒有把她的衣服全扒光,不然她就得問老天爺借幾片樹葉子遮體嘍。
“阿嚏!”耶律韓隱冷不丁地在馬上打了一個噴嚏,他在心裡想着,肯定是誰在罵他。
如果小白佼還活着的話,那全天下就找不到第二個人了,可是她已經——他不願意這樣想,大喊一聲,憤怒地駕馬提刀殺入了宋營中央。
小白佼一邊小心翼翼地往樹下爬,一邊唸唸有詞地罵着耶律韓隱:“死耶律、臭韓隱,自視很帥不講理,欺從從來沒原因,脾氣更比糞石硬,把他當成小螞蟻,打他十頓不過癮!”
小白佼下地後的第一件事便是找草藥給自己止血止痛,順便把肚子填飽。看着腳下延伸到遠處的道路,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自由了,可以去找她的六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