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華夫人穿好了衣衫,正想喚王媽媽往外走。卻一時竟喚不到人,不覺着了惱。穿針引線忙跟過來。主僕三人正要出門時,卻見凌昊天小夫妻兩人手牽着手,笑吟吟地立在門外。莫小春一腳門裡,一腳門外,卻不知道是進是退。
榮華人不覺氣不打一處來,極其抑鬱地問道:“一大早上,我不是已吩咐穿針去告訴你們,我今兒個身體不舒服,不讓你們來打擾爲娘了嗎?難道你們竟拿我的話當耳邊風嗎?”
沈綠喬似笑非笑地瞟了眼莫小春道,“婆母說的話,王爺和綠喬自當親人遵從,可是,一樣都是您的媳婦。因了小春表妹是您的叔伯侄女,您對她另眼相看,這也是人之常情,媳婦我挑不出毛病來。可是,王爺終歸是您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您應該與他更親近纔是。
可是,難道是綠喬的錯覺,怎麼覺得婆母您待小春表妹比王爺好上十倍。爲何您吩咐過了,不準外人來探視,這小春表妹卻能進來給您請安?難道婆母是因昨日的事,生了王爺的氣。真是罪過,王爺,昨日原是你我的不是,咱們夫妻二人還是好好跪下給母親請罪吧!”
凌昊天聞言,不由拉了沈綠喬雙雙跪倒在地道:“孃親,綠兒說得是。其一,孩兒剛剛回來那日,只因剛剛將她捉回來急於懲治一番。竟然忘了兒行千里母擔憂這層。所以沒有去母親處問安,這是孩兒的不是,真是該打。其二,昨日雖是母親不問清情由,聽了讒言,盛怒之下教訓綠喬。孩兒卻也不應該一心護她。原應該兩夫妻私下裡溝通好,雙雙去與母親陪罪的。可是,綠兒因我強擄她回來之事惱了我……
孩兒是您身上掉下來的肉,孃親也應該清楚昊兒這火爆性子驢脾氣。以前孃親還會耐心地哄勸於我,讓我改了這暴烈性子。可真的不知自何時起,孃親反倒疼愛小春多些。孩兒在一旁看着便心生嫉妒,娘不覺得嗎?
幸好您娶了綠喬這麼個好兒媳,事事都爲孩兒想得周全。她不想因爲她回來的緣故,讓我與孃親之間生出嫌隙,一直在一旁拿出那些百行孝爲先的事便來感化孩兒,今日見孩兒真的心思活動。就欲拉了孩兒來與孃親請安問罪。卻不想早上穿針來回話,說您病着。她又惦記得跟什麼是的。
孩兒也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偏偏這時,有人來告訴孩兒,說小春表妹竟然大搖大擺地進入鳳儀堂來給孃親請安。孩兒這心下又惱了,來的路上幸虧綠獨給咱們倆個做和事佬,左一句勸右一句勸的。卻不是孩兒偏
坦着綠兒,在您面前給她說好話,她也確實是這般說的做的。”
聞聽二兒子凌昊天剖心置腹地同自己說這番肺腑之言,榮華夫人不由得手指哆嗦,淚流滿面。她任性一生,卻一直被不同男子珍惜疼愛。何曾委屈求作,何曾凡事先從他人的角度去考慮。因此她這做母親的也從未教導兒子凡事先替別人着想。如今見這倔強的二子竟能說出這番話來。由不得她不信,這一切都是沈綠喬的功勞。可是,她艱難地伸出手去,含淚道:“昊兒,你且先起來……”
卻不想,一旁的沈綠喬雙眼卻早已溼了,她搶先一步撲到榮華夫人懷裡。拿着帕子了邊爲她拭淚邊道:“母親,兒媳知道綠喬以前的做爲百般不令您滿意。那實在是因爲,兒媳那時是有離開王府之心。根本未曾拿這王府當成自個的兒的家。所以才刁鑽任性了些,那些做法惹起了母親的不快。如今卻是不同了。自王爺將綠兒擄回來,綠喬知道了王爺對我的一片心後。自是不能再做那無知無覺之人,兒媳是真心誠意想與婆婆處好關係。
再者,婆母也是知道的,綠喬的母親早已過世。那相府裡的夫人姨娘們,各個都是極有主意的。表面上一團和氣,背地裡卻捅刀子使壞。綠喬母親姨娘叫得親熱,卻又可以將哪個當做親人般剖心置腹。今日裡綠喬便把心掏給母親。綠喬即一心一意跟了王爺,那麼婆婆便是綠喬的親孃。不管婆婆您拿不拿綠喬當外人,綠喬對婆婆的一片心意蒼天可鑑。”說罷,竟哭得淚水滂沱,肝腸寸斷。
榮華夫人雖任性,卻也不是凡是不聽勸的人。如今竟又覺沈綠喬之言,的確發自肺腑,的確是掏心窩子的話。而與自己天早上所想的灰心之事正好不謀而合。這時方纔明白,原來,這媳婦卻是個極孝順的。而自己卻耳根子極軟,凡事聽了莫小春的一面之詞。打這以後,卻是不能再這般沒有婆婆風度。
想通之後,榮華夫人便一手一個扶起兒子兒媳,啞聲道:“昊兒,綠兒,你們且莫跪着。隨母親去屋裡說話。”竟把要去碧雲居找麻煩的事忘得一乾二淨。莫小春在一旁暗自着急,雖然沒人理會於她,卻也只得很不情願地跟了進來,也好隨時提醒榮華夫人此事。方纔,看着方纔那母子加婆媳三人所演的煽情戲碼。她頗覺自己是個可笑的小丑。可是,那也終究只是瞬間的感覺。
就這樣,榮華夫人與凌昊天沈綠喬進屋落座後,親親熱熱地嘮了會兒家常。當榮華夫人正欲提到讓這小夫妻趕緊努力,好給自己早日
報上嫡孫時。站立在一旁的莫小春特意上來叫了姑媽。榮華夫人這才猛然想起泓兒不是凌昊天親生兒子一句。正想開口問上一句。
卻見大門外跑回來氣喘吁吁的王媽媽:“夫人,王爺,王妃,不得了了。方纔老身到外面去給夫人找那治偏頭痛的偏方。誰知在門口遇上個相爺家家人,還套了車來的。據說是相府大夫人病得很嚴重,好像要不行了的樣子,相爺把太醫院的十幾個大夫都找去瞧看。說是都回天無力,如今聞聽王妃回來了。便急急地要接王妃回去診治一番……”
凌昊天聞言,第一個先坐不住了。站起身來極爲不快地道:“我這相爺老泰山是怎麼回事。怎麼偏偏像跟我過不去似的。這綠兒回來不到兩日,咱們這一家好容易聚在一起暢談家事。他卻像個半路殺出來程咬金般掃興。王媽媽你去回了,就說王妃在陪伴婆母話家常,沒那麼多時間去……”
凌昊天話未說完,榮華夫人忙道:“昊兒,這卻就是你的不是了。最近,我常最到一些我這個年紀的夫人發牢騷,說老來難,卻真是這樣。你那丈人卻不是那沒事亂使喚人的人。他定是別無他法纔來叨擾媳婦,你也是爲人女婿的,俗話說,一個女婿半個兒。如今大夫人病重,也該到了你們盡孝道的時候。咱們一家人坐在一起嘮家常的日子還長着呢。這大夫人這病可說不準。你且莫再耍小孩子脾氣,若是這般,媳婦心裡得有多難過。”
凌昊天聞言,這才與沈綠喬互遞個眼色,站起身來道:“既然如此,母親且先與小春話家常。若是岳丈家裡有事,孩兒一時回不來,母親莫要惦記。若是無事,兒子媳婦去去就回。”
說罷,二人雙雙與榮華夫人行了禮,行色匆匆地去了。
莫小春這纔敢搭腔提醒榮華夫人:“姑媽,難道您不去修理碧湖那小賤人?”
榮華夫人這才醒過腔來,怫然站起身來道:“走吧!現下就去。素日那小狐媚子總仗了昊兒給她仗腰眼,誰去了都不鹹不淡,蠻清高的。今日正好昊兒不在,我要好生問個明白……”
就在凌昊天與沈綠喬坐上馬車,與早已暗暗坐在車中的沈碧湖說說笑笑着向沈相府前進時,碧雲居中卻傳來莫小春的驚呼:“姑媽,這碧姨娘卻怎麼不在碧雲居?泓兒和奶孃竟然也不在,難道是得了消息,竟然帶了孩子,和她的貼身丫頭蓮兒逃走了!”
榮華夫人怫然變色:“怎麼可能,再給我在園子裡好生找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本章完)